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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到了这儿,就算是真正回了家,眼下请了郎中,又吃了药,好好歇一阵子,就能好了。【零↑九△小↓說△網】”崔绾绾说的诚恳,“姐姐遇着这么大的难处,自然就想着回来邀月楼,说明姐姐心里也是把这儿当成家的。”
陈上师颇为欣慰,有几分赞许的看着崔绾绾道:“绾儿,为师知你是个心善的。事情你都知晓了,先就这么着,让薇儿养好病,后面的事再慢慢打算。天色也不早了,又下着雪,趁着天还未黑透,你且回自己院里去,早早用过晚膳歇了吧!”
“是。师父你也早些歇着。”崔绾绾起身行了礼告退,绿茗已拿了斗篷来侍候她穿。
陈上师含笑看着,满眼慈爱,柔声道:“裹紧些,手炉里的炭也添足了,雪地里滑,脚步慢些,避着风口处。”
崔绾绾一一应了,斗篷已经穿戴好,手炉也捂进衣袖里了,绿茗替她拉上风帽,就准备出门了。
陈上师又道:“这几日天气越发不好了,就免了晨昏定省吧,早起直接去揽月馆,一日修习完了便就早早回去歇着。”
崔绾绾闻言笑道:“师父垂爱,绾绾领受了,早起便不过来。傍晚下学了却是要过来的,除了给师父问安,也须时时请师父提点些,这几日也要顺道来探望白薇姐姐。”
“也罢,你是个懂事的孩子,都依你。”陈上师笑的眉眼弯弯,“每日傍晚下了学过来,就在这里用了晚膳再回,有你一道儿陪着,薇儿怕是也能多吃几口。这样天气里,你路上多些小心,衣裳都要穿暖和了,且莫着凉。绿茗,好好侍候姑娘。”
“是。”绿茗忙恭敬应诺。崔绾绾再别了陈上师,出了海棠苑,踩着没过脚背的积雪回了锦云轩。
……
寒冬腊月就这么在接二连三的风雪中捱过去了,转眼就到了岁末。因着孝敬皇帝薨逝,又是连绵的雨雪天气,这个年节,长安城过得不如往年热闹,商户、宴饮场尤其低调,唯恐惹了天家不快。
正月底,天气终于渐次好转,春风暖融融的,园子里的草木也悄悄吐出一抹一抹的鹅黄嫩绿,垂柳枝条上已爆出青芽,在微风里轻摇。
海棠苑外游廊内,白薇倚着廊柱而坐,眸光如水的瞧着园子里渐次显现的绿意。墨菊拿了一件薄棉斗篷来给她披上,一面担忧道:“姑娘,眼看着日头小了,风大,仔细着凉,这病才好了,可不能再冻着。”
白薇伸手拉过斗篷的风带,自己系好了,笑道:“我这就回屋去,在外头坐的久了,上师要担心。”
说罢起身,回了海棠苑东边厢房,脱去斗篷,又对镜梳洗一番,方才移步去了正房外的暖阁,陈上师正坐在榻上喝茶。
白薇走上前,微微屈膝行礼,陈上师忙伸手扶了,慈爱道:“薇儿无需多礼,过来坐了,陪我说说话。我瞧着,今日你这气色好多了。”
白薇移步坐到榻旁的月牙凳上,笑道:“薇儿近两日觉着精神气儿好了,面色也红润了,身子都大好了呢!”
“好了就好。【零↑九△小↓說△網】”陈上师乐呵呵的,“吃完这幅药,再请郎中来瞧瞧,须得除了根儿。开春了暖和,你再好好将养些时日,可就全好了。”
“是,都听上师的。”白薇浅浅笑着。
二人又说了会儿闲话,外面紫苏来报,说是崔绾绾已下学过来了。
陈上师忙让领人进来,崔绾绾已进了暖阁,几步奔到上师身旁请了安,又笑嘻嘻的给白薇问好。
陈上师拉着她的手坐到一旁,笑道:“绾儿今日下学可比平日早了半个时辰。”
“师父,绾儿可没偷懒。”崔绾绾带几分撒娇道,“裴乐师近日忙着飘渺坊的事,只吩咐我和莺儿照着乐谱多加练习,便可就回来了。我挂念师父和姐姐,先过来瞧瞧,晚间自会补上练习时辰。”
“好好好。”陈上师笑道,“裴乐师已预先向为师请示过的,你和莺儿都是勤奋肯用心的,也不必拘着你们过甚。”
“师父,我陪您和姐姐说说话,在这儿用了晚膳再过去。”崔绾绾笑嘻嘻的。
“上师,我瞧着,绾绾这些年,不仅出落的越发标致,这性子也是活泼灵动,倒不愧是沈姑姑调教的。”白薇唇角噙笑,眸中盛着关爱。
崔绾绾闻言,略有几分羞涩的笑了,更衬得白里透红的脸颊多出几分娇俏妩媚,忽闪着大眼睛,娇声道:“姐姐这病后初愈的模样儿,倒是真正的美人风骨。”
“你这张巧嘴,也不知卓盈是怎么调教你的。”陈上师看看崔绾绾,又看看白薇,“我自夸一回,你们两个,都是难得的美人相。日后,你们两个都顺顺利利的,我就知足了。”
崔绾绾撒娇带笑的依偎着陈上师,看着眼前眸光闪亮面若秋水的白薇,脑中又浮现出一个多月前,病榻上形容消瘦满目疲乏的白薇,不禁心内暗自嗟叹,美人,还需沃土养育。她那个已断绝关系的婆家和娘家,近来倒没听说有什么闹腾的,也好。忽而心下一动,又看一眼师父,便开口提议道:“师父,你疼绾绾,也疼姐姐。莫如,收姐姐为义女?”
陈上师和白薇闻言俱是一愣,不可置信的看着崔绾绾。
“师父,姐姐是您已故密友之女,又遭此变故,您收她作义女,便可名正言顺长留姐姐在邀月楼,说出去也是一段佳话呢!”崔绾绾说的极其认真,不像是十来岁少女不假思索的童稚之语。
“绾儿,你可知,师父此生只收一名入室弟子,将来可是要传承家业的?”陈上师有几分沉肃道,“整个邀月楼,飘渺坊,将来都是你的。”
“绾绾自然知晓,故而师父对绾绾也是费心栽培,多方爱护。”崔绾绾道,“然而,师父对姐姐也是抚育情深,虽非亲生,胜似母女。此番姐姐遭逢变故,师父自然有心庇佑,可姐姐既无乐籍,又是嫁后归家,若师父不如此,姐姐便不能长留于此,师父又怎忍心让姐姐孤身在外?”
“绾儿,这般行事,为师不是没想过。”陈上师颇为动容,“只是,于你不公……”
“师父多虑了。”崔绾绾笑容明亮,“师父待我情同母女,绾绾感激不尽。何况,绾绾醉心乐舞,将来的志向不过是做一个乐舞大家,安享盛世流年。姐姐才高志远,早些年辅助师父打理邀月楼,便得诸人交口称赞,日后若能有姐姐费心打理诸事,绾绾便乐得自在清闲,只管轻歌曼舞,百事无忧,且不仅师父爱护,又多一个姐姐疼我,这等美事,绾绾自是乐见其成,岂有不公之说?”
陈上师百感交集,看崔绾绾的目光里多出许多内容,只是不说话。一旁的白薇眸中已有点点泪光,半晌不发一言。
崔绾绾见二人动容,却未表态,便故意微嘟着嘴,装作委屈的样子,娇声道:“师父,莫非还有他想?”
陈上师微微点点头,抚着崔绾绾的手,缓缓道:“往日为师只道你聪颖善学,却未料到你心思通透至此。如此甚好,薇儿能长留在此,免了我多少牵挂。你日后有薇儿看顾,为师也无需忧心。此举,倒是省了为师许多心了。”
白薇亦柔声开口道:“好妹妹,倒是姐姐没白疼你一场。”
“可不是呢,姐姐这些年送我许多衣裙手饰,样样都顶顶好看的,日后,我可有借口再多向姐姐讨要些好东西了。”崔绾绾上前拉着白薇的手,笑着撒娇。
白薇忍不住噗嗤一笑,伸出一截嫩葱样的食指在她额尖轻轻点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