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五章 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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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灵剑派百草园深处，一间古色古香的厢房中。

    这间房整体风格简单雅致，陈设和帘子上的挂件则略微透着几分少女气息。厢房正中间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木桶，一股浓郁的药香味从木桶里弥漫而出。

    薛明月一身藕白色宽松薄衫，倚桌静坐，桌子上有些凌乱，杂七杂八地丢着各色竹筒书册。多是些医药方面的书籍，也有一些蛊毒占卜方面的，甚至还有几本叫不出名字的杂书。

    此刻，她正手执一卷封面有些破破烂烂的医书，左手纤指轻轻翻动着，右手则执笔不时写写画画。月眉微蹙，认真的模样似是在思索着什么难解的问题。

    这时的她与平日里那不着边际的活泼劲儿全无相似之处，原本娇俏可爱的气质却是变得静谧圣洁了起来。

    忽然，她执笔的右手一顿，惊讶出声：“咦？”

    薛明月小脑袋一偏，侧目望去。目光所及，那只巨大的木桶内，一道原本端坐着的身影忽然剧烈动弹起来。

    下一瞬，桶中原本昏睡着的男子蓦然睁开了眼睛，犹如一具枯败的肉体再度活了过来。

    薛明月诧异大呼，把手中医书一甩，忙站起来兴奋地跑了过去，惊喜叫道：“顾青顾青，我还没想出医治你伤势的办法，没想到你自己就醒哩！你已经没事了吗？”

    闻言，顾青眼睛眨也未眨，也没有看她。

    “嗯？”薛明月有些疑惑。

    在她看来，顾青的模样依旧是之前的模样，眼睛也还是原来那双眼。但眼中的神采却和过去截然迥异。

    那双眼空洞而无神，甚至有些呆滞，似乎透着无边的迷惘。全然不似过去那个外表沉稳心中狂傲的顾青。

    那眼神中的迷惘好生奇特，仿佛带着百年光阴的沧桑变迁，又似夹杂虚幻与现实的交错，有种迷离幻梦不知身在此间彼间的错乱之感。

    薛明月望着那双眼睛，眼睑顿时一垂，似有几分昏昏欲睡的感觉，如同被拽入那迷惘之中。

    她赶紧甩了甩脑袋，恢复过来。

    好奇怪，这是怎么回事哩？

    薛明月不解地眨眨眼，以为顾青是还没有清醒过来，不由伸出小手在顾青眼前晃了晃：“喂喂，顾青——”

    顾青受薛明月动作影响，眼睛突然一眨，仿佛彻底惊醒。

    但随后，却变故陡生！

    “严重警告！宿主修为根基不足驾驭新生力量，自身玄气与新生力量发生剧烈冲突，即将失控暴走！”

    “严重警告...严重警告...”

    一连串的冰冷机械音在顾青心神中回荡，扰得他心烦意乱。与此同时，他大脑中忽然生出一股急剧的撕裂感，就仿佛有一把锯子正在大力切割着他的脑袋一样。意识深处好似被这把锯子给疯狂地切割着，而在那割裂处却散发出一丝丝黑色的冰冷雾气。

    不下于万剑凌迟的痛楚让顾青顿时忍不住颤抖呻吟起来，同时，他心神之海上多出了一团漆黑的迷雾。那团迷雾模模糊糊什么也看不清，只有丝丝缕缕的黑气在不断氤氲升腾着。

    黑气弥散着，就在碰触到顾青残留不多的玄气本源后竟产生了一种十分巧妙的变化，两者奇异地融合了起来。新生的能量同样是以漆黑的气流形式呈现，然而它甫一出现，心神之海顿时掀起惊涛骇浪，怒吼狂啸起来。一道道奇特的黑色气流带着疯狂暴虐的气息顿时从顾青已经破碎的经脉逆流冲刺，疯狂窜动起来。

    受此变故，顾青闷哼连连。

    但奇异的是，他睁开的双眼中，瞳仁莫名消失了，黑色的眼珠子竟扩大了一大圈，整个眼睛一大半完全变为了纯粹的漆黑之色。

    此外，他原本便伤痕累累的身体再度遭受肆虐的能量冲击，变得更为支离破碎，身上出现无数细密的小伤口。身体的皮肤上一片殷红之色，一汩汩血液正渗出到药水之中，一阵阵刺鼻的血腥味弥漫房间。

    不过，那些伤口同样发生了特殊的变化。只见伤口裂痕上都冒着一缕缕淡淡的黑烟，发出轻微的嗞嗞声，似乎是在灼烧一般。不知为何，在这些黑烟出现后，那些伤口不但没有因能量的暴动而进一步扩大，反倒有渐趋好转之势。

    “顾青...你、你怎么了？”

    见顾青身上突发一连串异变，薛明月一时手足无措，没有哪本医术上记载过这样的症状。

    “呀——”

    忽然，薛明月双眼瞪大，惊呼一声。

    只见顾青蓦地从药浴之中起身，面色狰狞，口中仿佛神志不清般嘶吼着，他单手伸出，一把抓住了薛明月的脖子，微一用力将她扯近。

    薛明月脖子被抓，呼吸有些不畅。漂亮的眼睛朦胧起雾，有些慌乱，不敢看面前不着寸缕的身躯，脸色微微发红。

    “顾...顾青你要...干什么...咳...我...我是薛明月呀，我是薛明月！你不记得我了吗？”

    薛明月连声呼喊，但顾青却置若罔闻，那双化为漆黑的眼睛中充斥着混乱暴戾的情绪。

    此刻，在顾青眼中，所有的一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整个世界，化作了黑白二色。

    一切死物都是苍白的，活物则是黑色的，包括厢房里的花花草草也都成了淡淡的黑色。除此之外，更有种种可怖景象纷至沓来，一团团黑色气流化作一只只难以名状的可怖怪物冲向顾青，似要将他撕成碎片一般。

    “这是什么...”

    眼前从未见过的景让顾青感到无比茫然，甚至惶惑。那些幻象异常真实，真实地让人感到心悸，但在碰触到顾青之时却又穿透而过，并不能接触到。

    “只是幻觉么...”

    顾青狠狠甩着脑袋，试图清醒过来。但脑海里那种撕裂感却挥之不去，再加上四肢百骸到处乱窜的暴动能量更是让他神智错乱，歇斯底里，已经无法凝神思考。且体内那不断流窜的暴动能量，越发剧烈起来，流窜速度也越来越快，好像快要爆炸了似的。

    走火入魔，这毫无疑问是走火入魔的征兆，但顾青却没有丝毫应对的办法，甚至他还没有搞清楚其中的关键原因所在。

    此刻的他已经丧失理智，被痛苦、狂躁和暴戾彻底淹没，一股无边的杀戮欲望疯狂高涨。

    然而就在心神混乱之中，一个身影却忽然出现在了这黑白二色的离奇世界之中。

    奇异的是，那身影竟是拥有色彩的，那是一道美丽的轮廓，甚至还散发着莹白色的圣洁光芒。与死物的苍白色不同，那种白光带着勃发的生机。

    黑白世界里，这道彩色的身影实在太过与众不同，顿时吸引了顾青的全部注意力。

    让他本已错乱失控的神智稍稍恢复了一丝清明。

    “薛...明...月...？”

    顾青回忆起了这道身影主人的名字，他单手握着那根雪白细腻的脖子，口中低声嘶吼，可怕的声音中透着疑惑，疑惑为什么薛明月的样子会是与众不同的。

    “是我！是我呀！顾青你怎么了！你快松手好不好...我...我快喘不过气了哩！”

    薛明月小脸憋得通红，手指头掰着顾青抓来的手，但力气不够，怎么也挣脱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