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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平儿方才本就在心里犯难,这肖十三好容易来一趟,太太叶爱娇定是有许多的话要与他说,这母子之间的体己话,外人听了还真是不便。但这位傅公子是陪了肖十三来的,并且她心里也明白,以肖十三的性子和肖府里的实际情况,断不会容许肖十三独自一人或是带了小厮来水仙庵看望叶爱娇的,因此她推测,这位傅公子是给肖十三壮胆来的,如此说来,若是对他太过怠慢,只怕也是不妥的,因此心里很是为难。待到傅文卿主动提出要回避,她心里这才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心里不由暗叹这位傅公子懂得体谅旁人的心思。
傅文卿来到银杏树下的石桌旁坐下,英姑与程木也站在了她的身后。
就见肖十三走近内堂,就听到里面一个女子的声音道:“我的儿!果真是你么?”
然后隐隐听到一阵呜咽之声。
英姑听了不由也觉得恻然,悄声向傅文卿道:“这为叶夫人既是十三少的生母,又是那样好的出身,为何会在这庵中修行?何苦非要搞的这般骨肉分离呢?”
傅文卿叹了口气,道:“我也是不解,照说这叶氏夫人嫁给了肖家,那算是下嫁了,就算不是被全家捧在手心里,横竖也不应该落到如此的境地,只是这事关肖兄的家事,他若是不说,旁人也不好多问的。”其实她心里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那就是这肖老太君的心态实在是异于常人,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位叶氏夫人想必也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这才到这庵中修行的吧?这种家务之事纠纠葛葛,又岂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明白的?
英姑听她如此说,于是也闭了嘴巴不再言语。
过了一会,叶平儿端了一个茶盘过来,紫砂的茶壶。三个茶杯,款款放在石桌上,持了茶壶,以凤点头之姿在三个茶杯中斟满了茶水,恭敬道:“这么大热的天儿,估计傅公子也有些渴了吧?山野之中,没有什么好茶,这槐米茶倒是我们自制的,公子还请润一润罢。”
傅文卿端了茶杯抿了一口,一股槐米的清香扑鼻而来。于是点头赞道:“如此酷暑,饮这槐米茶最好不过了,有劳平姨。”既然肖十三称呼她为平姨,自己又不知道她修行的道号。只能也如此称呼了。
叶平儿笑眯眯道:“公子喜欢便是最好了。跟随公子的这两位爷,想必也是辛苦了。”
傅文卿向英姑跟程木道:“你们也来尝一尝这槐米茶,味道很是不错呢。”
英姑跟程木答应着,也拿了茶杯喝茶。
叶平儿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三个喝茶,却不进到内堂。
傅文卿心里明了,她也担心打扰了叶爱娇与肖十三母子谈话。所以特意在外面回避,于是笑道:“平姨在这里修行多年了么?”
叶平儿愣了一下,这才道:“我家少爷既是让公子陪着来这水仙庵,可知是很信赖公子的。如此说来,这肖府的事情,想必公子也是有所耳闻了吧?”
傅文卿点头道:“肖兄曾跟我提起一二,说起过伯母与肖府老太君之间好像是有什么……呃……误会。”
关于肖老太君难为儿媳妇的种种行径,傅文卿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措辞,斟酌再三,只得用“误会”一次来表述了。自己是一个外人,虽说与肖十三是不错的朋友。但是也不能因此就对人家的家事指手画脚、妄加评判。尽管自己十二分地不满意肖老太君那日对周姨娘的态度。但是“闲谈莫论人非”是做人做事的宗旨,做人,总是要讲点口德的。
叶平儿叹了口气。道:“误会?哼!可知公子是个文明的人儿了!那老妖婆想方设法地难为我们太太,所做的事情人神共愤,当真是令人发指!又岂是‘误会’二字就能形容的!”
老妖婆?这叶平儿竟是如此评价肖老太君,可知这叶爱娇当初在肖府中的日子不甚好过。
自那日为周姨娘诊治之时见过这肖老太君一面之后,同为女子的傅文卿对这老太太的一言一行也很是不以为然,觉得她对待旁人太过刻薄、寡义了些,只是这也是旁人的家事,自己也不好横加评论,于是抿嘴一笑,道:“婆媳之间,总是会有些矛盾的。”
叶平儿摇了摇头,道:“可知公子跟我们家少爷一样,是从小被人捧着惯了的,没见过那些龌龊腌臜之事,所以不懂得人心险恶,更加不会想到人心的不堪。不过这样也好,看着你们这么好的年纪,大好的年华,若是为了知道了那些不堪之事,没得脏了你们的眼睛。”
傅文卿听她话里似乎别有深意,正欲询问,突然听到内室里传来“砰”的一声响,紧接着传来肖十三惊慌失措的声音:
“母亲!母亲!你这是怎么了!快来人啊!”
叶平儿先是一惊,忙拔腿向内室奔去。
傅文卿也快步走到内室门口,只是想到自己如今着了男装,这肖夫人叶爱娇虽然是修行之人,但毕竟是个中年妇人,自己这般进去,只怕不妥,于是在门口站定了,向内室望去。
肖十三在内室叫道:“傅兄,你不是懂得医术么?快来看一看我母亲怎么了?”
傅文卿听他如此说,这才赶紧来到内室,只见肖十三与叶平儿扶着一个中年道姑模样的女子,正是叶爱娇了,只见她双目紧闭,已然是晕厥了过去。
傅文卿当下不及细想,伸手先在叶爱娇的鼻息处试探了一下,尚有微弱的气息,可知是一时晕厥,再探脖颈处的大动脉,搏动算是比较有力,可知没有性命之忧,再伸手在她手腕的寸关尺处把脉,确定是一时心火上焱、痰迷心窍之症。
于是从怀里掏出了惯常带着的银针包儿,取出了一根中号的银针,在叶爱娇人中穴位上以指切进针法轻轻刺入,并吩咐道:“取一盏温水来,再将窗子都打开,保持室内空气流通。”
叶平儿见这傅文卿方才还是笑意盈盈,这会子突然变得神色严肃,说话掷地有声,话语间的神情似乎是不容许旁人质疑一般,心里不由得很是奇怪,脚底下却不由自主地走出去打水了,并按着傅文卿的吩咐将窗子都打开了。
一时施针毕,傅文卿道:“跟我一起将夫人扶到那榻上,放平了。”话语简洁而有力。
肖十三见傅文卿说话混不似平时温婉,竟不像是跟自己商量,而更像是在命令自己了,一时有些恍惚。
傅文卿推了他一下,不满道:“还发什么呆?还不赶紧帮把手?救人要紧!”为了避嫌,英姑和程木都站在门外,没法过来帮忙。在她救人的时候,不论是谁做的不好,她都会责备,这是研究生期间在急诊时养成的“坏习惯”。
肖十三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过来扶起了叶爱娇,俩人一起合力将她平放在了榻上,傅文卿伸手就去脱叶爱娇的鞋袜。
肖十三见状赶紧制止,道:“喂!你要干啥?”叶爱娇虽然已到中年,却风韵依旧,容貌颇美,如傅文卿这般竟去脱了她的鞋袜,确实有放浪之嫌。
傅文卿白了肖十三一眼,道:“我要给她施针,不脱了鞋袜,难道要隔着鞋袜在脚上扎针么?”
肖十三这才恍然大悟:“啊!你是要救我母亲?怎么不早说?”
傅文卿白了他一眼:“你叫我进来干嘛来了?不就是来救你母亲么?还用得着我说?”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地除下了叶爱娇的鞋袜,在她的脚掌侧足临泣穴以夹持进针法刺入。
肖十三道:“谁能知道你救人还要除了鞋袜?”
傅文卿头都没有抬,双目凝视着进针的角度和深度,随口道:“除了鞋袜有什么稀奇?为了救命,给病人除了衣裳也是常事。”若要进了手术室,还要全身脱光呢,那是真正的一丝不挂,就连耳环、项链等首饰都不能戴的。
肖十三大吃一惊,道:“除了衣裳?你以前做过?这个……”
傅文卿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不小心又把二十一世纪的信息随口说出来了,于是道:“你还不好生看着你母亲,怎得这么有精神跟我说话?”
这时叶平儿端了一盏温水过来,傅文卿施针毕,拉过薄毯来盖在叶爱娇身上,这才道:“将温水喂下一些去罢。”
叶平儿于是坐在榻沿儿上,伸手扶起了叶爱娇,再将那盏温水小心地喂了一小半进去。傅文卿道:“好了,扶她躺下罢。”
叶平儿依言将盛了温水的杯子交予肖十三,这才小心地扶着叶爱娇躺下了,过了一会,果然看见叶爱娇缓缓睁开了眼睛。
叶平儿大喜道:“当真是佛菩萨保佑,太太醒了就好啦!”
肖十三也赶紧道:“母亲!刚才你可吓死孩儿啦!如今感觉怎样?可有哪里不舒服么?我这位朋友医术高明的很,若是有哪里不舒服的,就让他给您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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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作者的第一本书,虽然有很多不足,但是沐焱晶会很认真地来写好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