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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婆子看到方慧上门,头有点大,可她毕竟是裴芩姐弟的小姨,话说的不好听了,得罪了她,对裴芩姐弟也不好。在她说想让裴芩给她当闺女的时候,就笑着委婉道,“这小裴可人疼!人长得标致,又能干。如今连铺子都开起来了。前头有个掌柜的也说谁家娶了小裴这样的闺女做儿媳妇,那是祖上积德了。让小裴给推了!”
告诉她,之前有个家里做掌柜的都没求成亲,他们就算是表亲,也最好不要开那个口了,要是说不成,亲戚之间来往也不好来往了。
方慧没听过这事,会有掌柜的相中了芩儿,想求她这儿媳妇,还被推了!?她探究的目光在孙婆子脸上打量,只看到她满脸的可惜。又想到裴芩要开面馆,方慧心里忍不住不舒服。难道真的想攀高枝不成!?她一个没爹死了娘的,底下还有几个弟弟妹妹拖累,能攀哪的高枝去!?
可她都跑了一趟了,方慧可不想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了。就拜托孙婆子帮忙,去把这亲事说成,“我是她亲小姨,肯定和别人是不一样,会拿她当亲生的闺女看!这两家知根知底,又踏实,可比那看光鲜,有面子没里子的强多了!”
家里吃了她一条鱼,块孙婆子割了肉,鸡蛋点心都不要她的,“之前那样的人家都……小裴没有了娘,家里也没有长辈,没法跟长辈说。要是跟小裴说了,你们两家再又个啥,这亲戚面上都不好看!”
听她满口他们家不如之前说的那家好,之前的都被推了,他们肯定也没希望的样子,方慧心里一阵恼怒,却又不好说出来,只笑着拜托她,让她去走一趟,一定要说好话。
“到时候你们两家来往不亲了,坏事的成了我!小裴她们姐弟好不容易有了家亲戚,才刚学会跟亲戚走动!这事你们还是再想想吧!”孙婆子说不去,那就是不去,把礼还给她,就抱了孙子。
方慧看她打定主意不帮忙,还把吃的东西多加了赔她,脸色有些难看。拿着东西从孙铁柱家出来,想了想,就拎着去了裴芩家。
家里没人,裴芩姐弟几个都在铺子里。
桌椅板凳是现成的,擦洗干净,墙上钉上木牌子,写上啥面啥粉多少文钱,进门一看就一目了然,不识字的,问一句也知道,明码标价。
后厨有点小,裴芩把厨房挪到了侧面去。
这会按了锅炉,正准备把后厨打扫干净,就试做。
今儿个是沐休日,常咏麟没有回县里,方留明也在面馆里帮忙。
方时慧找过来的候,就见几个人正忙着。方留明在,他们家大郎却不在,都被占了先了。跟天天在眼前比着的,哪里还会记得大郎那些好!
“小姨咋过来了?”裴文东疑惑,招呼进来,又往里面喊话,告诉裴芩几个。
“听你们要开面馆,我过来看看!”方慧笑着,把东西放下。
见她拿那么多东西,出来的裴茜眸光就闪了下。看了一眼那肉,觉得眼熟,她去接了下,见那一刀就是孙婆子割的一刀,因为割偏了,又切下来半斤卖给了别人,她记得。她拿着孙婆婆割的肉,总不是孙铁柱家给她家送礼了!
方慧卷了袖子就过来帮忙。
这边后厨也好打扫,面已经和好醒着了,只要锅碗盘筷刷洗干净,就能试做了。
她要帮忙,裴芩也没推辞,让她帮着炒了菜,她这边压了面条煮出来。
几个人就在面馆里吃了饭。
方慧饭没吃完,就直接说,“开了面馆肯定要人帮忙,就让大郎来给你们打杂看铺面吧!”
她以为她开口了,裴芩就不会拒绝。
“来回那么远的路,也不好让表弟天天来回跑。我已经雇了镇上的两个媳妇。小姨不用担心忙不过来,把自家事都耽搁了,跑大老远过来帮忙。这边都忙的过来!”裴芩笑着道。
方慧脸上的笑顿了顿,“咱自家就有人,干啥还找外人啊?这做饸烙面不也是秘方,要让别人偷学去了,得不偿失啊!还是自家人用着好!来回不方便,可以让大郎住在镇上,反正家里的事情,可以交给他爹来做!”
裴芩还要说,方慧直接按住她的手,“就这么说定了!自家人用着总比外人强!我明儿个就让大郎过来!”
“那行!我给表弟开工钱!”裴芩笑起来。
方慧眸光闪了下,说的感觉像是雇佣了长工干活儿一样,“自家人,给个啥的工钱!有个吃的住的就行!”
裴芩笑着没有再说话。
裴茜筷子头都快咬扁了,冯波根本就是打着坏主意,长姐竟然答应让他过来面馆,他哪是帮忙!
虽然把儿子塞到的面馆里了,方慧想起过程,还有提亲的事,还是有些气不顺。
她是秀才的闺女,嫁的虽比不上大姐,但后来裴宗理死了,过成了那个样子,方慧倒是在冯家一直顺风顺水,家里也多听她的,十几年下来,给她惯成了强势的性格,稍有不顺心,就觉得气不过。
回家一说,还是有些不高兴。
冯婆子劝她,“左右出孝期还长,慢慢来!以后朝夕相处的,就好了!”
冯波却觉得还是定亲了好,至少别人不能再报啥想法了,可现在也只能一步步来。收拾好,次一天就赶到了太平镇,准备住在裴芩家里。
裴茜昨晚已经和裴芩强烈表示过抗议,坚决不同意冯波住到家里来。常咏麟的两个护卫都还是在隔壁隔着一个墙头的那家租的屋子,他只带了个小厮一块伺候他。冯波要住她们家,坚决不行。
裴芫也觉得不能让冯波住家里,“留明表哥都没有住家里,冯波表哥自然也不能住了!”
“我又没说让人住家里。”裴芩奇怪的看着反应那么大的俩人,“我给他开工钱,他自己在镇上找吃住的就行了啊!”
裴茜和裴芫都松了口气。
常咏麟听了啥也没说,只是去上学的时候,叫了他的护卫悄悄吩咐了一番。
冯波打算的很好,住到裴芩家里,有种登堂入室的感觉,方留明都还没住进去呢!
裴芩直接给了三百文钱,“我问过镇上其他人的工钱,给你算个中间的。今儿个人不多,孙婆婆她们也会过来帮忙,你就先出去找个地方住吧!”
冯波愣了下,“出去找地方住……”他脑子转的快,“不用给我钱出去找地方住了,我和文东挤一挤就行了!”
裴芩皱眉拒绝,“他和我挤一个屋呢!”
冯波张了张嘴,“文东也不小了,咋还跟你…挤一个屋…”
“还只是个几岁的小娃儿!”裴芩说完就去忙了。
冯波没有办法,只得到她们家附近去租间屋子住,离得近也方便,就算不住在一块,近了吃饭也可以在一块。
可以整个太平镇东半边,他找了一个遍,一间租赁的屋子也没有。没有办法,只好往西边找,最后在熊儿河南岸那边,租了一间屋子,外面早点晚茶样样都有。
面馆里裴芩还雇了孙大顺的大儿媳妇赵氏打杂收碗。
冯波过来,也只是打个杂,招揽一下食客。
因为面馆裴芩做成了自助形式,付了钱就拿个号,面做好了,就叫号自己端走找位子坐下吃。
事实上,外面有一个人收拾碗筷,擦桌子就够了。后厨这边,面条是提前压好的,煮好捞出来,淋上各人喜欢的浇头,直接放在台子上,食客自己端走了,还省了一个端饭的人出来。
一天下来,冯波觉得他在面馆里都没啥用。收拾碗筷擦桌子他又做不来那么恭卑,后厨用不上他,收钱记账的,直接给裴茜了。
忙完吃饭的时候,裴芩笑着跟他道,“把表弟放在小面馆里打杂,实在屈才了!你要真想学东西,还是县里的酒楼茶楼铺子!”
下了学和裴文东过来面馆吃饭的常咏麟立马就道,“要不给你送我家铺子里去学吧!”
这会吃饭的人少了,还是有两三个的,一听他说的话,都羡慕起冯波来。
冯波可不是为了去常家做学徒的,他的目标是娶裴芩回家,要是去了县城,那离的更远了,哪还有机会!?就笑着摇摇头,“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一言九鼎,我既然说了来帮忙,自然说话算话的!”
“你要是顶天立地,这天和地之间的距离也实在太短了。说那些都是虚的,前途重要!既然咏麟已经说了,你不妨考虑一下,回去跟你爹娘也商量商量!”裴芩笑着,长者似的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又进了后厨。
她一直把他当成没长大的小娃儿了。冯波脸色变了几变,才稳住,不愿意去常家,就留在面馆里。下晌收摊后,就过来让裴芩教他算账的,“我有些不太清楚咋算,我想着多听一遍,我再多学学,勤能补拙,总会学会好的!”
裴芩直接摆了摆手,就拖着身子往家走。
“你这当伙计没啥忙的,我们可累得半死,没歇口气呢!”裴茜眼神不善的看她一眼,关了面馆走人。孙婆婆割的肉不是自家吃的,却给了她娘,拎着那一堆东西都给她们了,她就算没打听出来,这里面也有啥不好的事儿!
回到家,裴芩往竹床上一趟,直打瞌睡。
“长姐!我给你烧水,你要不要洗一下再睡?凉快点!”裴芫轻声问她。
裴芩摇头,“不洗了。”
看她很快睡着了,裴茜拉裴芫到她屋里说话,“想个办法把他弄走,他没安好心!”
“都是亲戚,既然已经来了,又没干错啥事儿,把他弄走,也不好说!”裴芫觉得不太好。
“有啥不好说的!咱们家的面馆,他硬过来,当老板来了啊!?”裴茜怒哼一声。
“反正已经让他过来了,再想法把人弄走,倒显的咱小气。不管他们安没安好心,咱们心里防备着,不被算计就行了!”裴芫让她别动小心思了。
裴茜气的跺脚,说的听着像有理,可要等出事就晚了!
“长姐会武功,咱们也学着,你放宽心吧!”裴芫劝她。
裴茜想到裴芩生起气来,一口气把常咏麟的两个护卫打成那个样,微微放了心。
面馆下午也开业,这就是裴芩不愿意开店,喜欢摆摊的原因。
好在下午吃面的人不多,还算轻松。这边天刚黑,她们就关门打烊了。
冯波执意的把她们一行人送到家门口,见没一个请他进去的,只好穿过大半个太平镇,回自己租住的屋里。
连着送了两天,裴茜忍不住了,问了常咏麟真能给冯波在县里找个看上去体面的活儿,在方立过来给方留明送东西的时候,她就跟方立说了,“面馆开起来,生意不忙,却离不了人看着。一直也没有抽出空去看望姥爷姥姥!有个事,常小少爷说是能帮冯波表哥在县城里找个体面的活儿,面馆里当伙计也没啥前途,他不愿意去,正想跟姥爷说说,看是去好,还是不去好!”
方家也是没安好心的,方留明得空就来她们家吃饭,还缠着长姐教他功夫。告诉这个大舅舅,让他去把冯波弄走!
方立一听,立马精神,当即回到家就找方婆子说,最后觉得他娘心眼软,说不定一个想岔就向着外孙子去了,还是找他爹说的好。找了方老秀才说了裴茜的那番话。
方老秀才听的直皱眉,要是之前,两家亲上加亲也没啥。如今芩儿帮济南知府的少爷种着番薯,以后真种起来了,得个官府的封赏啥的……
“爹!这结亲结的都是两家之好,自家人找自家人,这不是路子越走越窄吗!?”方立看他皱眉,就知道事儿能成,忍不住笑了起来,“也不是我嫌自家外甥不好,芩儿那闺女,吃亏就吃在没有爹娘上了。要是爹娘好好地,她这样的大户人家也能进!不过现在芩儿都这么能干,等她三年出了孝期,还不知道是啥光景呢!到时候咱们和二姐家岂不是又多了一门强亲!?”
方老秀才一直都想让方家强盛起来,之前他差点做了方家村的里正,因为出了大闺女兼祧的事,被人给换了下来,隐忍憋气着过了这十多年。终于小儿子也考中功名了,大闺女虽然去了,留下几个娃儿也都是好的。好好的打算,只会越来越壮大!
很快就到七月十五的中元节了。
常咏麟放假回了家过节。
各家也都烧纸上坟祭先人。
裴芩姐弟也拿着纸钱贡品到山上给方氏烧纸上香。
下山回来的时候,见老裴家的院子起了新房子,不过还没上梁,和之前的老屋子一样,堂屋四间,东西厢房各两间,就是后院多了三间后罩房。
裴茜看着,哼了一声,心里恨不得他们上梁的时候塌房子!
老裴家如今盖着新房子,裴宗理和钱婉秀又在县城里开着绸缎铺子,那是整个后山村的头一号了。虽然名声被传的赖,但架不住有钱富贵,让人看了羡慕。
朱氏也觉得扬眉吐气,身上穿着绸布的衣裳,自觉地是老太太了。
陈氏身上也换了绸布的衣裳裙子,心里却一点开心不起来。绸缎铺子里的货源是钱家的,铺子也是钱婉秀的陪嫁开起来的,连二房的都不算,更没有他们大房的份儿!死老太婆被钱氏哄的不知道东西南北,一颗心都偏到了二房,眼里除了还在念书的大郎,再没他们大房的人了!都不知道那绸缎铺子只是给她看看,根本就是人家自己的,挣了钱也花不上!
但村里的人都挺羡慕他们,家里的青砖瓦房也不赖,还能再住十年二十年都没问题,现在裴宗理,就把院子翻盖了,也盖大了,气派了。
不过这也挡不住村里的人更加羡慕裴芩姐弟。早早在镇上盖了新宅院,置办了驴车,裴文东在学堂念书总被夸,那常家的小少爷还住到了她们家,开了面馆。看着不能和裴宗理钱婉秀的绸缎铺子比,但也比他们这些还在土坑抛食儿的强太多了!
所以,姐弟四个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就有人打招呼。
裴芩淡笑着点点头,领着三个小萝卜回了家。
路上顺便看了下地里的豆子,快黄了,最多再有半个多月就能割豆子了。豆子割完,番薯也能挖了,种第二茬了。
裴芩走到地中间,拔了几棵豆子,拿回家,摘了毛豆煮了五香毛豆吃。
毛豆刚出锅,还有点烫嘴不能吃,墨珩就过来了。
裴茜都不知道说啥了。长姐看见啥都能做成吃的。而她们家做点啥稀罕的吃食,这个瞎眼的都能闻到味儿,摸到她们家来蹭吃的。
墨珩摸索到桌边坐下,听着裴芩说话,吃着五香味儿的煮毛豆,戾气暴动的心慢慢的平复下来。
裴芩抬眼看他一眼。气色比初见时好了,一身玄衣映衬的他精致无暇的脸庞更加漂亮,安静的坐在桌边,吃着毛豆,美的像一幅画。她啧啧两声,果然太美好的东西要遭到破坏才完美!所以老天让他长了张好看的脸,给他换了一双瞎了的眼。
墨珩察觉到她像是在看他,停下动作,“我想看书,你有办法吗?”
裴芩脸色一黑,“你想看书,关老娘屁事!我为啥要有办法!?”说话这架势,好像欠钱的人是她一样。
“我觉得,你有办法。”墨珩‘看着’她的方向,漂亮的眸子一片浑浊,黯淡。
“屁!你觉得我能上天呢!”要不是看他瞎,裴芩都想揍他。
“嗯。”墨珩低低的应一声,声音从鼻腔淡淡发出来,听在人耳朵里麻麻的。
裴芩直接不想看见他了,“裴文东!弄他回去!”
裴文东站起来,朝墨珩走过去。
墨珩自己起身,朝外走了几步,又停住脚,“也给我找个活儿做吧!”他真的需要做点什么来克制了,单给裴文东讲学,还不够。
裴芩翻了翻眼,没有理他。
没听到她说话,墨珩就站着不走。
好一会,裴芩扭头一看,咒骂了声,“欠钱的都特么是大爷!”
仿佛感觉到她鄙视怒气的眼神斜视着他,墨珩静静听着她骂,等着她说话。
“刀斩肉身,心斩灵魂。就算瞎子,也照样啥事儿都能干!”裴芩站起来,不耐的看着他。
墨珩默念一句,“刀斩肉身,心斩灵魂?”心猛然强缩在一起。
没有再让裴芩给他找个活儿干,让裴文东送了他回去。
过了七月十五,热天也快过完了。
方留明如今都能围着太平镇跑三圈不费事了,裴芩再看过他成绩之后,让裴芫找破布缝了两个袋子,装上细砂土,让方留明每天跑步的时候绑在腿上。
拿着两个砂土袋子,方留明有些懵,也终于明白了裴芩那句‘可不单单是跑步那么简单’的意思。这两个袋子往腿上一绑,走路都沉,更别说跑了。
“我就是这么练的!”裴芩拍拍他的肩膀。
方留明苦着脸,拿着砂土袋子回去试了下,好不容易能轻松跑完三圈,一下子沉重的跑一圈都累,可想到裴芩一个女娃儿都能行,裴芫和裴茜她们也这么练过来的,就咬牙撑住。
冯波看着裴芩每天来了面馆就到后厨忙活,打烊就走人,闲话都说不上几句,心里有些气闷。七夕原本想着热闹起来,他还特意说大家一块包饺子。裴茜一句快中元节要给她娘烧些衣裳和用品过去,提前准备好,就把他好好的打算给泡汤了。
连七夕都说不上亲近的话,冯波再看裴茜走动跟着裴芩,看他时候眼神不善的样子,就有些阴郁。找到机会就跟裴芩说话。
开了面馆没那么自由,裴芩天天忙个不停,还要教几个小萝卜,哪有闲心跟他扯。
炒了花生,还没等送到县城,家里的门都被敲响了。
裴茜以为又是墨珩,打开门却见一脸不悦颇为气恼的王庭。
裴芩这段日子忙,教他的时候也少了。王庭的滑板也算玩的挺溜了,裴芩说好了,等天凉快起来,再教他几个别的绝技。
可是王庭却发现,常咏麟竟然搬到了太平镇,还住到了裴芩的家里,他很不高兴!
“常咏麟为啥住在你们家里?”看到裴芩,就忍不住质问她。
“在镇上学堂上学啊!”裴芩回他。
王庭绷着小脸,常家又不是请不起夫子,而且县里也有学堂,他哪里用得着跑来这个小镇上上学,肯定是裴芩私下教他,他才住到她家里来的!
看他很气怒的样子,裴芩嘴角微抽,“我炒了花生,你要吃不?”
“我不吃!”王庭拉着小脸不悦说着,眼神有些控诉的盯着她。
她好像犯了了不得的罪一样。裴芩招呼他,“那你进来坐吧!”端了一碟酒鬼花生,一叠糖炒花生出来,一碗米浆出来。
王庭看了眼,继续盯着她,气怒道,“我也要住过来!”
“额……”裴芩抬眼打量自己家,难道说她们家这小院还是啥风水宝地不成!?一个个的都要住过来!?
“这个还真不行!不说我家没地方,你要住过来,还真是个事儿!”裴芩认真的跟他讲。
王庭气的小脸都黑了,“为啥常咏麟就行,我就不行!?”
“你要念书考功名的,住到这来你学业咋办?再说,你家里人同意吗?”裴芩看着他挑眉。
想到家里,王庭顿时有些泄气,随即更觉得恼怒。也不质问裴芩了,直接出门,坐上马车就让回县里了。
裴芩耸了下肩,装了花生也送往县城。
醉仙居和得月酒楼都想研究出酒鬼花生,但绞尽脑汁,想尽各种办法,就是做不出来,只得放弃了心思,高价收裴芩的花生了。
送完了花生,裴芩想到生气回去的王庭,到王府送了两包花生。这熊孩子气性还挺大的!
王庭回家,却是找了家里的人大人,说要去裴芩那住的事。
虽然回来的一路他慢慢冷静下来,知道说了也不会被同意,还是忍不住跑过来请求了。
王家的大人没一个同意的,起先也是见他没有天天抱着滑板玩,不算玩物丧志,这才容许他一直玩。但要跑去找裴芩,天天去玩,却不行了。
王庭泄气又失落的从上房出来,回到他自己屋里,看着屋里样样摆设都讲究,又想到裴芩她们家,屋里空荡荡的,只有几把椅子和桌子,他却越看越不喜欢自己屋。连常咏麟都能去找她,住在她家里,他连跑去太平镇上一趟都得家里的人同意。
章岩领着小厮过来,看他不高兴的坐在屋里小杌子上,小脸青紫,眼神有些茫然,脚步顿了下,“庭哥儿!裴姑娘给你送了炒花生来!”
小厮把两包炒花生拿过来。
王庭抬头,突然站起来,拉着章岩的胳膊,“小舅舅!你跟娘亲说,让我也去太平镇住吧!我保证好好念书,做学问!”
章岩眸光闪了下,笑道,“那小镇上的学堂只一个秀才授课,不比家里。切条件艰苦,不方便。”
王庭失望的松开他的胳膊,又坐在小杌子上。
“那边又没有鸿学大儒隐居,你要去那边念书,实在不好。若是没事儿过去玩一下,我倒是可以帮你说情!”章岩又笑道。
王庭两眼顿时亮了起来,“小舅舅!谢谢小舅舅!”
章岩笑着摸了下他的小脑袋。
王庭拿着两包花生,拉着章岩就让他帮自己去说情去。
章岩无奈的被他拉着,又去了上房。
没几天,王庭就又过来了,拿着他的滑板,说是以后他沐休日,有空闲就来太平镇找裴芩教他。
裴芩望了望天,她都快成孩子王了!但看王庭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裴芩啥也不说了,问他晌午想吃啥。
王庭张嘴,正想点几个菜让她做,出口又改变了主意,“你们吃啥我就吃啥!”
她们晌午吃凉面。
常咏麟和裴文东下了学,就到铺子来,见王庭竟然也过来了,常咏麟睁大眼,“你咋也过来了?”
“哼!”王庭扭过头,没有理他。
常咏麟抿了抿嘴,和裴文东进了后厨帮忙。
开始常咏麟是指使两个护卫和小厮干活儿,渐渐的,发现裴芩教他的算术和在家里学的心算不一样,天天到面馆来吃饭,也就伸手帮把忙。
裴文东蹲在大盆旁边刷碗,他就在一旁把刷干净的碗盘用抹布擦干,然后放在带轮子的小餐车上推到裴芩和裴芫身边给她用。
王庭沉着小脸坐在外面,占了一张桌子,也没人敢往这边做,不知道这是哪家的小少爷,又是咋了。
冯波看着,上前说了两句话,见王庭不理,也只好去忙自己的。
裴芩抽空给他做了碗凉面。
王庭执意不吃,等着她们一块。
最后食客少下来,裴芩她们这才又做了几碗凉面,加上炸的虎皮鸡蛋,热的米浆,坐下来吃饭。
王庭坐在裴芩旁边,看她动作几乎粗鲁的很快吃完一盘子的凉面,忙低头也大口的吃自己的。
下晌教他滑板,王庭学的一点也不积极。
裴芩看着就回家切了西瓜吃,“说吧!是有啥事儿?一肚子的气,活像谁欠了你八百吊一样!”
王庭拿着冰镇的西瓜,却不想说,看了她一眼,还是问,“常咏麟为啥要住在你家?”
“让我教他打算盘的!”裴芩看着他说,“其实,算盘我也不太会。”
王庭看她的眼神明显不相信。
裴芩摸了摸鼻子,每次说实话都没人信她,胡扯的话他们倒是深信不疑。
王庭在太平镇待了半天,回去的时候拿了一筐子的面条和米粉,让厨房也给他做凉面吃,但做出来的凉面味儿却和他在裴芩那吃到的不一样。
章岩过来问他咋样。王庭不满的把裴芩骗他的话说了。
“打算盘?”章岩想到她厉害的心算,眸光微动。难道她在常员外跟前露了一手,所以常员外这才起了拉拢她的心思,让她教孙子心算?
心算并不难,他们这些世家子弟要学,自然能找到夫子倾力相教。常员外却把宝贝孙子送到了裴芩那跟她学,她难道在这方面有奇特之处?章岩决定,下次和王庭一块去一趟太平镇,试探一番。
裴芩却更忙了,七月底,地里的豆子都熟了,裴芩看了下,再长也只能长成这样了,就让孙全亮雇了人,很快打了场,把豆子全割了,地也犁好,整成地垄,然后把番薯秧子的头都掐掉,只要还能成活的,都掐掉,再次栽种上。
等一口气种完了七亩多番薯之后,也到了快秋收的时候。
面馆里生意不忙,裴芩就瞅了个沐休日,带着一群小萝卜到地里挖番薯。
一块块的番薯挖出来,堆了一堆。有三齿铁耙碰烂的,露出里面白色的番薯肉,还浸出一层乳白的白浆。孙全亮等人都看的稀奇,没想到这番薯却是在地下长着,还结了这么多,这么大。
裴芩本想把那些碰烂泼皮的给孙全亮家送些让他们吃的,话一出来,他们都连连摇头,说不要,都坚定的认为这番薯就是药材了。裴芩只得让他们把番薯都拉回了家,把碰着皮或者烂开的另外放着。
到晚上,那些碰了皮的番薯就全部下了锅。
“表姐!这番薯不是药材吗?现在收了,应该会有人来收了入药才是,咋能吃了!?”方留明看她直接洗洗就放嘴里啃,忙出声拦着她。
“挺脆挺甜的!”裴芩喀嚓又啃了一口,让她们也都尝尝。
裴芫和裴茜,裴文东姐弟知道番薯是粮食,都不怕。她们是看着番薯长出秧子,又种到地里,重新结了番薯,很想尝尝,拿了洗干净的也都啃着吃起来。
方留明头大如斗,“表姐!这东西是药材,你们不能这样吃!而且番邦的东西,又不知道药性……你们快别吃了!”
裴芩递他半块让他吃,方留明猛摇头,不停的劝说让她们也别吃了。
常咏麟在一旁看着也想尝尝。
小厮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冲到前面,“少爷!让奴才先试,奴才要是吃了没死,你再吃!”拿起一块,连皮一块啃的。也没吃出啥苦味儿怪味儿,反而甜丝丝的脆,不由的纳闷了。
常咏麟白他一眼,也拿了一小半啃着吃起来。
“等锅里的好了,更好吃!”裴芩啃完一小块就不再吃了,转身,专注的去烧火。
锅里蒸的有,锅底烧的也有,晚上就准备只吃番薯了。
番薯出锅的时候,裴芩叫了裴文东,“把大门关严实了!”
裴文东知道她这是防着那个瞎眼的过来,跑出去闩门。
墨珩还是在她们扒出烤红薯准备吃的时候过来了。
裴芩骂了句娘,拿着烤红薯使劲儿闻了闻,“也不是很大的味儿,能飘那么远!?”
半年的时间,墨珩眼睛看不见,耳力和嗅觉却越来越好,尤其是她们家做了啥不一样的吃食。不过这次的味儿却不是墨珩闻到的,而是他知道番薯这个东西。听裴文东说这次沐休要去挖番薯不来上课,他就知道,挖完了番薯,她们肯定会做来吃。
裴芩已经对这个时不时过来蹭吃的瞎子没辙了,扔了块烤红薯给他。
方留明还是第一次见墨珩,见他长得那么俊美,一身玄色的长袍仿佛压在身上的感觉,像画里的人一样,不觉得盯着他打量。
常咏麟倒是见过他两次,每次都是过来要吃的,虽然觉得他可能身份不普通,但裴芩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还是瞎眼的,他也就没有多问过。
吃完了一块烤番薯,墨珩又要了几块生的,这才由裴文东送他回去。
裴芩把蒸好的番薯碾成番薯泥,加了点白糖,筛了点面粉进去,搅拌好,洗了手,让裴芫烧热了油锅,下油锅炸了番薯丸子,为了防止墨珩再来要,炸好就让给他送了一大碗过去。
这个丸子几个小萝卜都喜欢吃,比烤番薯要好吃。
裴芩却只钟情烤番薯,炸的番薯丸子没吃几个,太油太甜!
一顿番薯吃下来,方留明和常咏麟也都渐渐接受了,知道了是番邦的粮食,再吃也就胆子大了起来。
裴芩开始想办法处理家里堆成山的番薯。一亩半地,收了两千来斤,地里又种上了七亩多地,到十月下霜之后又能挖了。这些番薯可不能放着。
正好快八月十五了,裴芩提前给各家送月饼。冯家一麻袋,方家两麻袋。赵员外家也送了一麻袋,毕竟买地是人家让的,铺子也是租人家的,一带番薯而已。孙铁柱家也送了一麻袋,邹兴家也给一麻袋。
几家得到番薯,听是番邦的一种粮食,之前误会成了药材,是能吃并且高产的粮食,都大为吃惊,纷纷赶过来。
裴芩已经忙着赶了驴车送常咏麟回家,给常家拉了两麻袋,王家那边也送了一麻袋,另外一麻袋,裴芩转弯送去了县衙。
吴县令不记得裴芩,但一听她是管着沈颂鸣五十亩地的,就让人收了番薯。
裴芩默默翻个白眼儿,也不等着见他,给下人留了话儿,让吴县令好好了解一下番薯这东西,就赶着驴车到街上买了些好月饼和吃食回家。
等她到家,家里的人都还没有走,坐了几乎满满一屋子。
裴芫上前来,低声跟她说了情况。
裴芩点头,大步进屋来。
方老秀才看她脚步沉稳的迈步进屋,明明就是个闺女家,却有着让人不容忽视的气势,看了眼盯着裴芩眼神有些热切的冯家人,暗自摇头。这门亲事不合适,真要强结亲,亲戚也不好做了。
“芩儿!听你去县城送这个番薯了,咋样了?”方慧笑着有些急切的问。
“是不是都卖了钱了?”方婆子也问。
裴芩看着方婆子笑了笑,“这番薯是以后要推广的粮食,现在哪能就卖到钱了!都白送了!”
“这辛苦一季不是白搭了!”方婆子说着。
方老秀才却赞同的点头,“这番薯要作为粮食推广,前期白送也是应当的,眼前虽然损失点小利,后面的封赏才是最重要的!”
“封赏!?啥封赏?种这个番薯,还能有封赏!?”冯婆子吃惊的瞪大眼。
方慧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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