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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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身为公主，为何会来这种烟花之地？”从一踏入醉花间的门口，听雪就满脑子疑问了。

    司马璇：这里有一个人，擅于用琴音织造幻境，或许能让你想起从前。

    叹一口气，司马璇又说道：如果三哥也在就好了，或许你们是旧识也说不定。

    听雪忆起方才见到司马铖时自己的感受，为何会如此虚弱？难道自己的死与那人有关系？

    “世上竟真有如此琴艺者么？那她一定是神仙吧。”听雪感慨道。

    神仙么？司马璇不知道。不过羽离姑娘在琴音上的造诣却真是出神入化，是司马璇见过的最好的琴师。

    如今她对于听雪的事情完全没有头绪，就连想要问司马铖都不知道如何开口，难道要问，三哥，你有没有认识过一个姑娘，大概长得很好看，名字可能和听雪二字有关，哦对，还读过很多书。然后司马铖就会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她，摸摸她额头，转身喊太医过来给她加药。

    司马铖认识的姑娘哪个不漂亮？

    司马铖喜欢的姑娘哪个没有文化？

    所以她只能把希望全都寄托在羽离姑娘身上了。

    一人一鬼行至回廊的转弯处，司马璇不由得停下脚步。眼前站着一个十六七岁上下的少女，少女姿容洁白，身上的服饰却是异族装扮。司马璇从前没见过她。

    最奇怪的是，这名异族少女见到司马璇，视线却又不在司马璇身上，而是落在司马璇的身后。司马璇不由皱眉。

    “等一下！”风栗开口叫住司马璇。

    但是话音刚落，她又想起羽离嘱咐过她，要自己离这个人远点儿。一时之间竟然有些纠结，到了嘴边的话也不知道该不该讲。

    司马璇抬眼看她，却见她仍只是注视着自己身后。司马璇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听雪，听雪也探头看向那少女。

    风栗纠结完，本想随便找一个话头敷衍过去，但那毕竟不是她的性格，于是对司马璇说道：“姑娘请留步。”

    司马璇只是愣愣看着风栗。心想她怎么看出我是女子来的？

    风栗想的是，她应该不知道自己被鬼缠身了吧？万一这只鬼要害她呢？毕竟我曾为她治疗过，不能让她被鬼害死。

    风栗感觉到这只鬼的能量源头，于是视线就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司马璇的胸口。

    司马璇见状大呼：放肆！

    然而风栗根本听不见，在司马璇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已经将手探入司马璇的怀里，摸出了那枚玉鱼吊坠。

    “不好！玉坠被她抢走了！”听雪对司马璇说道。

    司马璇面颊绯红一手捂住胸口，一手向前伸出做索要状。

    风栗将玉坠捏在手心，疑惑地看向司马璇：“你能看见她？这么说你知道有东西跟着你？”

    司马璇也是一怔，眼前的少女也能看见听雪？她是方士么？

    听雪道：“你才是东西呢！我是鬼！”

    “哦……那你是什么鬼？”这鬼的脾气还不小，和这个人一样。风栗感慨。

    听雪：“……”思索了一下才说：“大概是水鬼？反正我醒来的时候就在湖底了。”

    风栗点了点头，手心里的玉坠有源源不断的湿冷传来，普通人感觉不出，但她一握就知此物应当是在湖底许久了。

    风栗又问：“你为什么跟着她？”

    听雪答：“因为是她将我从湖底唤醒的。但我并没有恶意，我不会害她。”

    司马璇有些不耐烦了，转头对听雪说道：和她说那么多做什么？快让她把玉坠还回来。

    听雪于是说道：“她让你把玉坠还给她。”

    “她为什么不自己直接要？”风栗觉得这人真奇怪，明明两个人就面对面站着，还非要一只鬼来传话么？

    听雪犹豫了一下回答道：“她不会说话。”

    司马璇：……

    风栗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同情，仔细打量起司马璇来，见她面似芙蓉，腰如杨柳，目秀神清，无论谁看了都要赞叹一声天仙下凡。

    “这位姑娘长得真好看，可惜是个哑巴。”风栗道。

    司马璇气得要哭了，对听雪说道：你跟她说，你才是哑巴，你全家都是哑巴！

    听雪扶了扶额，什么都没说。

    风栗不知道司马璇为何眼角湿润，好似还有些生气的样子，想来可能是自己戳到她的痛处，于是走过去把玉坠塞到司马璇手中，并且安慰她说：“不要难过，我生来也与别人不同，或许会被别人嘲笑，但你要把这想象成是上天给我们的恩赐。”

    司马璇：……

    懒得再和这个人争辩，司马璇将玉坠收好，抬脚继续前行。

    风栗于是问听雪她们的来意，听雪便声泪俱下地把自己的身世又讲了一遍。风栗听完也为之动容了。

    上一刻还是一脸好似漠不关心的样子，待到进到羽离房中不等羽离等人说话，她自己先哭了起来：“师父，你帮帮她们吧。这位姑娘是个哑巴不会说话，只能和这只鬼交流，这只鬼也非常可怜，记不得自己的姓名过往，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羽离瞪了风栗一眼。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羽离还怎么好意思拒绝？

    方才她们在回廊上的那一出闹剧羽离已然尽数听到，羽离道：“既然玄公子是铖王殿下的好友，而这一位又与玄公子颇有渊源，那么这个忙，羽离没有道理不帮。只不过，也许你所看到的，并不是你想看的，可能是你费尽心思想要忘记的。这样你也还要看吗？”说完定睛看向听雪。

    司马璇神情微怔。羽离也能看见听雪。那么自己那一天偷听司马铖和羽离的对话时，羽离应该也看到自己了才对，所以那个笑容不是她眼花，而是羽离真的看见她了才笑的。

    司马璇心里顿时有些忐忑，羽离，还有这异族少女，她们到底是什么人？神仙？方士？可以相信她们吗？

    听雪感受到司马璇的担心，转头看向她，目光笃定。无论如何，总要试一下。

    听雪道：“好的坏的，都是我曾经经历过的，是我自己的回忆，我没有理由要忘掉。”

    羽离点点头，来到案前坐好，柔声问道：“那么，你想听什么曲子？”

    听雪未加思索：“《忘忧》。”

    乐音应声流转。

    司马璇闭起眼睛，感觉很平静，然而却并未进入到幻境中去，只觉胸中无限惬意，想要一直这样平静下去。

    风栗坐在琴案的一侧，正面观察听雪的反应。

    只见听雪也像司马璇一般坐在椅子上，微微闭起双眼，一脸平和，渐渐地，她的睫毛有细微的抖动，然后有泪盈于睫。当羽离弹奏的旋律过半，听雪已经开始止不住地流泪了。

    风栗很想知道她到底看到了什么。

    羽离虽然全程都专注于琴上，但即使不抬头去看，她也已经感受到了听雪的悲伤。因为这分明是一首明朗的曲调，却因为听琴者的情绪所感染，她自己也不禁眼含泪水，似乎一个不小心，就要掉落在琴弦上。

    她看到了听雪的幻境。却也不明白听雪为何而哭泣。那悲伤如排山倒海，瞬间就淹没了整间屋子。屋子里的人。和琴音。

    当一曲终了，司马璇先是疑惑看向羽离，似乎不解为何自己没有入到幻境之中。

    羽离解释道：“我所奏的曲子，人与魂魄所感所听的全然不同，这一次，是专为她所奏。”

    司马璇转头又去看听雪，只见听雪早已泪流满面。眼泪像决堤的潮水，沾湿了她的衣裳，在地面留下浅浅一滩水痕。

    一个人，一个曾经是人的魂魄，要经历怎样的痛苦过往，才会痛哭到如此田地。

    司马璇不禁问：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听雪缓缓睁眼，平静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一名男子。”

    司马璇又问：司马铖？果然是他么？

    听雪含泪摇头道：“不……是我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