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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酒后,三人将洛天初送到码头,洛天初上了船,向三人拱手作别。三人走远后,他又重新观察了一番宋军的战船,真不明白岳飞的自信从何而来。他躺在船头,枕着胳膊望着天上的浮云,琢磨着岳飞接下来可能会用的战术。要是早知岳飞如此伟大,他说什么也不会来趟浑水,可是既然已经来了就要对洞庭帮负责到底,他有自己的原则,有始有终,绝不半途而弃。
当小舟接近云泽寨时,发现码头的战船少了大半,寨后的湖面上却传来轻舟破浪和兵器交击的声音。洛天初奇道:“发生了什么事?”操舟的船夫道:“该是大圣天王在操练水军。”洛天初道:“绕到后面看看。”
只见广阔无垠的湖面上,上千艘大小战船交错纵横,桅帆点点,波澜壮阔,几乎将偌大洞庭湖面占满。洛天初尚是首次见识水军操练,不禁眼睛一亮,喝了声彩。湖面正中停泊着一艘五桅舟船,楼高三层,兵甲霍霍,杨太身穿战甲,后披披风,手握令旗站在顶层的甲板上顾盼称雄,指挥训练。战船分为四股,第一股练习船阵,七八艘大小战船以品字状排开,小船在外,大船在中,无论如何行使,船与船的间距始终一样。数百艘船排列成一条直线在湖中遨游,从远处看倒像是一群母鸭领着小鸭戏水。
第二股练习近船作战,一对对的战船排成三列,甲板上的士兵使用木老鸦,鱼叉,弩拿子等长兵器在隔船格斗,然后互放跳板练习登船作战。
第三股在远处发射投石,船头都设有十余丈的拍竿,上放巨石,下按轱辘,一拉绳索便可发射巨石,若是准头好的话可击穿敌船,打中小船更是一下便沉。
第四股士兵站在近岸的船上向空地的箭靶射箭,水军交战先比弓箭,谁能在摇晃的甲板上射的准谁就能把握主动,获得先登敌船的机会,放完弓箭后由岸上的士兵收箭,船上的士兵则练习近身作战。
洛天初看着心惊肉跳,没想到水战的学问如此之大,可真要好好研究一番才行。他正看得入迷,只听杨太在甲板上道:“洛兄上来看得更清楚些。”洛天初应了一声,弃舟登船,来到第三层甲板,这一层甲板没有士兵,只有周伦,杨钦,杨华,夏诚等大将。
杨太请洛天初站到船头,笑指道:“我知洛兄很少水战,所以举办了这次大操演,让洛兄熟悉一下水战战法。”洛天初欣然道:“获益良多,水战的战法绝不比陆战少。”杨太笑道:“不错,洛兄看到的只是基本战法而已,打仗时还要注意河水的深浅,河道的宽窄,风向的变化,水流的速度,任何一点都有可能影响到战局的胜败。陆战排兵错了还可以及时纠正,而水战只要错一步便是无可估量的损失。”洛天初道:“在下对水战只是外门汉,还请杨兄多多教我,统帅一职实不敢当了。”杨太笑道:“统帅负责谋略全局,而我可以协助指挥水战,洛兄不必担心。既然洛兄有兴趣了解水战,那我就粗略说明一下。河水的深浅决定战船的规格,吃水浅的河港万不能行走大船,一旦触礁撞底就麻烦了,可湖水的深浅也随着季节变更而有所改变,只有深悉当地水域的人方能把握利用,所以我们有地利的优势。河道的宽窄有时直接影响战役的胜负,如果能充分利用地形,便可以寡击众,比如黄天荡之战,韩世忠就是利用金山和焦山的地形封锁沿江渡口,用破船堵塞江水道,人为创造出地形优势,截断了金兵的退路,令金兵从此谈水色变。风向和水流可混为一谈,顺风顺水无疑最佳,可以放火船冲击敌军船阵,船速和火箭也更有优势。所以顺风顺水时必战,逆风逆水必不战。”
洛天初感叹道:“虽然不该轻敌,但见识过贵军的实力后我真的不看好岳飞。”杨太道:“岳飞没有水战经验,大规模的陆战兵力多则百万之众,而水战最多也只是千艘战船参战,但只要损失一条船,船上成百上千的士兵就都要退出战斗,在水中成为敌军的活靶子。就算水性好保住了性命也无法再参加战斗,与战死无异。所以每一艘船都至关重要,每一个决定都要慎之又慎。”洛天初道:“贵帮的水军该是天下第一了。”杨太自信道:“我也有同感,若岳飞的战船情况属实,我有信心水战胜他。”洛天初沉吟道:“我认为岳飞不会正面交战,我在想他会不会另有一套取胜之法?”杨太失笑道:“还有不打仗而取胜的法子?我倒也想知道。“洛天初沉默半响,缓缓吐出两个字道:“攻心。”
杨太皱眉道:“洛兄的意思是?”洛天初缓缓道:“岳飞明知贵帮绝不会投降却仍让岳云送来了招降书,这是什么意思?岳云特意强调若现在投降仍不失封官拜爵的机会,还说了投降后的诸多好处。这些话并不是对杨兄说的,而是来利诱将士们的,目的是动摇军心,让大家生出投降的念头。若是在几年前,贵帮等贵贱,均贫富,上下团结一心,人人为公,这种利诱的手段完全不用担心,但现在贵帮贫富差距拉大,背离宗旨,人心思变,加上岳飞的威信和影响,难免会出现叛徒。我认为岳飞根本就没想过和贵帮正面交战,只会剑走偏锋,用攻心战来瓦解我们,让我们自己人打自己人,这样我们的水战优势也就荡然无存了。”他说话时有意压低了声音,站在远处的洞庭诸将都没有听见。
杨太眉头紧锁,用眼角瞥了眼身后众将,露出警惕之色,低声问道:“你怎会生出这种想法呢?”洛天初叹道:“我这趟宋营之行并非没有收获,我看出岳飞和张宪都是善于攻心的高手,定然会利用我方人心不稳而大做文章。如果他们水战败北,我方必定士气高涨,攻心策略也就进行不下去了,所以他们在计谋得逞前不会和我们交战,相信他们会有近一步的行动来证明我的判断。对了,杨兄可看过了岳飞的招安书?”杨太摇头道:“我动都未动,还在桌上扔着呢。”洛天初道:“我们现在就回去看看信上说的什么。”
杨太留下众将继续操练水军,他和洛天初回到了云泽寨的大堂,在桌上翻了个遍也不见书信,杨太奇道:“奇怪了,我明明放在这儿的。”洛天初沉声道:“不用找了,一定被人拿走了,由此可见岳飞的计谋已经开始奏效,已有人对招降的条件感兴趣了。”杨太双目泛起杀机,冷冷道:“查!查出那人定斩不饶。”洛天初道:“此事只能暗查,不可声张,说不定我们可以利用这点来对付岳飞。”杨太道:“你想将计就计?”洛天初道:“不错,岳飞精明如此,找人诈降一定骗不过他,只有那人真心投降才能取得他的信任。”杨太道:“那我们就先找出那个人再说。能进出将军府的人不多,应该不难排查。”
两个时辰后,杨太的心腹李勇来见二人,他二十七八岁,精明强干,皮肤是湖民特有的古铜色,施礼道:“参见天王,统帅,卑职已将三个时辰内出入大堂的所有人都调查清楚,除了三名丫鬟,四名仆人外,便是当时在场的几位头领,不过另有一人属下觉得十分可疑。”杨太道:“谁?”李勇林道:“黄佐。”杨太沉声道:“是他?”李勇道:“他有个叫田笑笑的姘头住在云泽寨,他的屁股刚好了点就迫不及待的来见那荡妇,不知什么原因来大寨转了一趟,在大厅里待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走了,只有一名婢子认出了他的背影。”杨太阴着脸道:“好,你下去吧。”
李勇走后,洛天初道:“看来盗信之人必是他了。他恼我令他当众出丑,取代了他的地位,生出投降之心并不奇怪”杨太道:“堡主有何计划?”洛天初道:“我们可以找一个人盯住黄佐,假装无意间发现他的秘密后,愿意和黄佐一同投降,联系岳飞的事由黄佐来做,那个人不出面也就不会被岳飞识破。有人壮胆的话,黄佐的胆子也就更大,有事也会和同伙商量,只要能得知岳飞的作战计划,我们便可一举击败岳飞。”杨太喜道:“好计划。”洛天初道:“可那个人必须要对帮里忠心耿耿,和黄佐的交情也要过得去,最好还是个重要人物,不知可有合适人选?”杨太思虑半响道:“只有我堂兄杨钦可担当此任,他是洞庭帮的创始人之一,忠心没有问题,也曾和黄佐并肩作战过,彼此关系良好,更是湖湘水寨的寨主,性格缜密沉着。”洛天初喜道:“那就速请杨寨主前来议事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