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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雨时仍沉浸在当爹的喜悦中。李晓,裴子夫,鲁宁等人纷纷向他道喜。朱雨时欢喜道:“等我回到长安摆酒三天,大伙儿可都要来捧场啊。”众人笑道:“一定一定。”自从令雪儿进门后,柳少卿的眼睛就一直有意无意的向她瞟去。令雪儿这时才发现他的存在,笑道:“柳庄主也在啊,你还好么。”柳少卿赶紧起身,不自然的笑了笑道:“托小姐福,在下很好。”令雪儿道:“咦,你身体不舒服么?怎么脸色发红。”朱雨时心里暗笑道:“傻丫头,他喜欢你啊,见到你当然脸红。”柳少卿的表情略显尴尬,手掌竟泌出汗水,他无论面对什么样的敌人手掌都永远的干燥稳定,唯有夜深人静想起令雪儿时心湖才泛起涟漪,如今见到她本人,又近在咫尺,怎不激动,窘促道:“是。。。天气热的缘故。”朱雨时差点没笑出声来,他头一次见柳少卿说话结巴。但稍一深思就会发现柳少卿对雪儿的爱是多么的真诚专一,胜过洛天初十倍。
其实朱雨时也希望柳少卿和令雪儿能终成眷属,他明白就算雪儿离开了洛天初,他也不会太在意,他心中装满了江山霸业,已没有地方再去装一个女人,与其让三人感情纠葛,倒不如让两人幸福起来。
令雪儿看了眼柳少卿黏成一撮的头发和风尘仆仆的衣服,笑道:“我印象中柳庄主最爱讲究,难得也有落魄的时候。”柳少卿道:“在下在船上待了月余,没有沐浴更衣的条件,这才如此狼狈。”令雪儿笑道:“可庄主身上的剑客气质却一点没有改变。华丽的衣服只是表面,剑客之气才是内在,就算柳庄主再落魄十倍,剑客亦然是剑客。”柳庄主施礼道:“小姐过誉,在下实不敢当。”令雪儿道:“说你当得就当得,我最近练剑有几处不明之处,还望庄主指点一下。”
柳少卿迟疑道:“洛天初的剑法不次于我,小姐可以去问他。”令雪儿撇嘴道:“他一天到晚忙个不停,哪有功夫教我练剑。要是庄主也忙那就算了,我可以另找他人。”柳少卿忙道:“不不,我没事。在下愿意与小姐一起讨论剑术。”令雪儿喜道:“那就多谢庄主了。”陆飞道:“你们一路辛苦,先洗澡解乏再聊不迟。希望那个时候堡主也回来了。”
一个时辰过后,天色暗下,众人都洗完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齐聚厅堂等着洛天初。镖客和水手们已在别的城楼上大吃大喝了起来,远远都能听到他们爽朗的劝酒大笑声。厨子来过两次问何时开饭,将做好的饭菜热了又热。陆飞霍然起身道:“时辰已经到了。兵马集结好了没有?”杜杀道:“一万士兵正在广场上待命,随时可以出发。”陆飞道:“老杜,老蔡,你们两个随我去,小朱你留下替我招待客人。”杜杀和蔡怜花还没应声,忽听城下一阵骚动,有人欢呼叫道:“堡主回来了!快开城门,是堡主回来了。”众人忙赶到城楼上观看,只见一队人马徐徐进城。为首的大将正是洛天初,坐下马也是前几天走失的黑电。他马后系着一根绳子,系着另一匹马,上面捆着一个大胖子,嘴里被一团破布塞着,却是金国大将完颜撒离喝,果然被第三次擒住。后面的士兵全都下马步行,每人都牵着两三匹马回来,马背上都驮着战利品。
洛天初抬头见到城楼上的众人,笑着向大家招了招手。朱雨时叫道:“就等你了,快上来吃酒啊。”洛天初现在最想见的是他,最不愿见的也是他。兄弟久别重逢自是兴奋激动,但看样子陆堂主和雪儿仍瞒着月莲的噩耗,等着自己开口,真不知该如何启齿。洛天初跳下马将黑电交给士兵打理,又派了二十名士兵看管撒离喝,他则匆匆上了城楼。
见到众人后,他先和朱雨时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心中百感交集,心想还是等独处时再向他说明吧。他依次见过了陆飞等人,最后向柳少卿抱拳道:“多亏了柳庄主仗义相助,不然小朱的船队也过不了齐军的层层关卡,也就不会有今日这场大胜了。”柳少卿淡淡道:“这些话都不必再说了。”洛天初知他心性,也就不再客气。
令雪儿自他回来就一直笑面如花,只是在众人面前不愿表现的太过热情,但每个微小的神态都被柳少卿看在眼中,那含情脉脉的眼神,害羞窃喜的微笑都让他感慨不已。令雪儿故意板起脸道:“你怎么去了那么久,让大家好担心你。”朱雨时也道:“是啊,讲讲你的追敌经过吧。”
洛天初道:“若非敌军气势已失,我的几百骑兵也难有斩获。完颜赛里虽是知兵之将,却没有粘罕的威信,难以力挽狂澜。他们一路向北溃退,我带兵追出二百余里,取得首级辎重无数。赛里和撒离喝亲自断后,我独自闯入阵中刺伤赛里,夺回黑电,擒下了撒离喝,但金兵人多势众,难以久战,便见好就收,收军回营。沿途战利品太多,我们就全军步行,用马驮着回来了。其中最好的战利品还是那两千匹战马,我们的骑兵又壮大了。”陆飞笑道:“堡主此战定将轰动天下,钳隙那场失利就不必记挂心头了。”
杜杀大笑道:“这次金兵丢盔弃甲,吓得连丸蛋都差点掉下来,看以后还敢不敢来招惹咱们。”陆飞道:“大小姐面前别口无遮拦。去吩咐厨房把酒菜热一热端上来,为堡主洗尘。”洛天初摸摸肚子道:“太好了,我都快饿昏过去了。”
不一会儿,饭菜齐备,众人围桌而坐,推杯换盏,满堂大笑。柳少卿吃了两口便起身离席,他见令雪儿吃下两杯后脸蛋红扑扑的,好像一颗熟透了的苹果,稍有醉意的眼睛泛着迷人的光芒,侧头关注着洛天初,丝毫没在意自己的离开。柳少卿苦笑一声,默默离去。杜杀见他离席,不满道:“这人好不知趣,正是热闹当口,说走就走,好不扫兴。”陆飞笑道:“他能坐到现在已是给了我们面子,你就别埋怨了。”杜杀不忿道:“有什么了不起的,就是看不惯他那副骄傲的模样。”洛天初道:“人家确实有骄傲的资本,不服不行。其实柳庄主极重义气,一诺千金,正是我辈中人。那种不友好的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
杜杀道:“是,属下知错了。”洛天初忽然对令雪儿道:“你觉得柳庄主怎么样?”令雪儿笑道:“你说好就好喽。”洛天初暗叹了口气,知她会错了意,也知她心里只有自己,不禁暗感愧疚,虽然以后他们仍会成婚,但有些事就像是一张白纸,揉皱后就恢复不了原来的样子,更何况他本就无意成婚。朱雨时忽然道:“吃完这顿酒我就回长安看看新生的孩儿,要好好取个名字才行。”席间一阵沉默,知情的人都垂下目光不敢与他对视。朱雨时发现众人神色古怪,不安道:“这是怎么了?”洛天初心知已无法隐瞒,便道:“你随我来房中一趟,我有些话对你说。”朱雨时见他神色凝重,有点害怕道:“你。。。你别吓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洛天初心里沉痛,道:“你跟我来就是了。”
二人离席来到房间,洛天初见他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担心道:“我还没说你的脸色怎就如此难看?生病了么?”朱雨时眼圈一红,哽咽道:“是不是关于月莲?”洛天初吃惊道:“你。。。你知道了?”朱雨时摇头道:“最近几天月莲总在梦中向我辞别,还问我是否跟她一同前去,我虽不知她要去哪,但已有种不祥的预感。你快说是不是她出事了。”洛天初只觉如鲠在喉,难以启齿,最后鼓足勇气道:“是,她已经去世了。你。。。你节哀顺变吧。”他真不知该如何劝慰,又怎能劝慰的住。
朱雨时并没有做出剧烈的反应,只是身形有些稍稍不稳,扶着桌子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闷下。嘴唇颤抖了几下才说道:“月。。。月莲身体康健,绝不会因生病而死,是谁害了他?”洛天初在他对面坐下,道:“是宋连峰。他和金兵一起偷袭了长安,他趁乱去你家杀害了月莲。当时我和雪儿虽赶到了现场,却仍未救下弟妹,要说我也有责任,是我救人不利,你骂我几句也好,别憋在心里。”朱雨时听罢又倒了一杯酒闷下,缓缓道:“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知你一定尽了全力,我怎会怪你。”洛天初道:“我知道你现在的想法,我和你一道去把宋连峰那畜生给宰了好不好。”朱雨时握紧拳头,狠狠道:“我不用别人帮忙,你也不用。我要自己为月莲报仇!我现在就回长安去。”洛天初只好道:“那我和你一起回去。”
洛天初先知会了陆飞他们,又去找柳少卿问他可愿同去,柳少卿道;“我现在还不回剑气山庄,闲着也是闲着,去长安住一段时日也好。”随后洛天初,朱雨时,柳少卿,令雪儿四人一起赶往长安。一路上朱雨时低头不语,三人不敢打扰他,陪他默默策马前行。中途休息过一次,也全都缄默无语。清晨时分回到了长安。被破坏的城门已被换过,城门紧闭还未到开城的时辰。洛天初在城下叫开了城门。
城中的尸体已被清理,但多数屋墙上仍残留着烧过的焦黑痕迹,血渍也随处可见。好在硝烟已过,城市又沐浴在温和的晨光下。多数人还未起床,街道清冷,马蹄声显得格外空荡,四人转过街角,在胡同中穿梭,不多时来到李府门前。见匾牌上垂着白布,挂着白花,两侧贴着一副挽联“桃花流水风带去,佳人惠子何处寻。”一看便是严魏风的笔迹。他们怀着沉重的心情跳下马,朱雨时拍打门环。一名门房先生前来开门,见到朱雨时便哭道:“老爷你总算回来了,夫人她。。。她已经去了。”朱雨时木然点头道:“人在哪?”门房道:“夫人的灵堂就设在大厅,棺木也在那里,我这就去通知大家老爷回来了。”朱雨时道:“先别惊动大家,我想先和夫人独处一会儿。”门房老先生哭道:“是。”
灵堂内白布悬挂,肃穆冷清。供桌上点着白蜡,燃着香火,摆放着各式贡品,正中一座灵牌上写着“贤妻何月莲之灵位”。正中摆放着一口上好的楠木棺材。洛天初,令雪儿,柳少卿轮流上香祭拜。朱雨时一语不发,低着头呆呆的望着地板,道:“你们都出去吧。”三人不敢多说什么,一言不发退了出去,洛天初轻轻掩上了房门。就在那一刹那,里面传来了嚎啕的大哭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