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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追求任务终于被撤销,沈西威精神一振,大大的松了口气,平静的道:“是!”
追求任务对他而言不仅是压力,同时也是污点。在他看来,予宁小子简直就是个块硬石头,他研究心理书籍后,总结归纳了许多花言巧语,结果被那小子当笑话听;他亲近示好更加无效,那小子看着似乎挺好接近,其实防备得极深。
家主当初是怎么追上的?
沈西威不能看书,坐着无聊,便默然的往深处思索:家主看穿那小子的忠贞心理,直接献身,生米煮成熟饭?不太可能。家主以色相诱惑再诱惑然后再诱惑,慢慢的生米煮成熟饭?这个倒是……很有点可能。
沈西威完全是在深刻分析和理解了他家主子的秉性之后,才往这方面想。
想到这里,沈西威默默低下了头,按照予宁臭小子的说法,他和家主“压根儿不是一个层次”。他的确做不来那些诱惑举止。他相貌平凡,身体虽然有肌肉,但比例型状只是中等以上,远远没有家主身材那么让人嫉妒恨,他想诱惑也诱惑不起来,让予宁小子笑掉大牙倒是有可能。
……
一路上,赵承骏异常的淡定和安静。
沈西威数次想要打开书本看书,但想想主子向来不乐意他研习心理学,他最好不要当面挑衅,否则,“喝酒”和“适应重力”这两种关怀只怕又少不了。所以沈西威跟着沉默了一路。开车的小伙子头一回离少主子“马小军”这么近,几次想表现表现,却没得到回应,也识趣的安静下来。
于是,从鬼柳林到建镇基地,这辆车内始终安静得针落可闻。
伐木队伍回到建镇基地后,赵承骏直接隐身下车出了基地,在基地外开车返回了鼎世商行。
邱予宁自始至终不知道他家渣爹悄悄来看过他,他下车后扫了眼基地大门外。大门外乱糟糟的,刚刚迎来最后一波签了合约的镇民,正在接受安置。这些人和先前的三波一样,有三百来人的样子,其中大多是青壮男子,也有极少拥有一技之长的女人和跟随家长一起过来的孩童。
邱予宁本来没有在意,但他一眼扫过,却看到了两个熟人。
一个是潘民,一个是马寒。
潘民被他厌恶的完全无视,没动杀心都是他修养好。
倒是马寒……
邱予宁记得马寒的一个人情,不算多大,但总归算是个人情,或许现在可以报答报答。
当初,邱予宁被邱正夫妇从南方带来北方之后,邱正夫妇得罪人的本事越加发扬光大,马上就得罪了他们故乡唐海镇的实权者。然后,邱正夫妇带着邱予宁慌忙离开唐海镇,迁徙向中柏市来。谁知邱正夫妇之前收拾行李时彼此推搡,汽车忘了加油,打来的汽油也给忘了,等到车开到一半,汽油不足,邱正连忙停下车,想找油桶给油箱灌油时,他们俩才发现这个让人抓狂的事实。
当时刚刚靠近中柏市南面百里外的镇子,前后无人。邱正没办法,大骂妻子一顿后,就让妻子带着邱予宁在车内等着,他自己要跑去镇子上买汽油。这时候,马寒开车回镇子,问明情况,送了他们小半桶汽油。后来在那座镇子上,马寒与邱正夫妇也有过接触,邱予宁才对他有些熟悉。
邱予宁想起邱正夫妇,微微有点失神。
那对夫妻是奇葩,对他并不算好,他们知道他不是他们的儿子。但他们总归给了他一个全新身份,并且实打实愿意养着他。不管他们的选择是否是因为他的精神力异能,邱予宁都是真诚的感激着的。可惜从那座镇子离开后,中途停歇时,他们遭遇异能凶兽的袭击,他连自保都是险之又险,冒险喊邱正夫妇跟随他躲避,邱正夫妻却没信他,结果双双慌乱逃窜导致惨死。直到他被王昆收留后,才有条件去寻找邱正夫妇的尸骨,最终把他们夫妻俩安葬在了中柏市的墓园。
现在看到马寒,邱予宁想着那些年东躲西藏,飘泊不定的往事,只觉世事无常。复杂,真复杂。念头刚起,他顿时又想到刚才沈西威已经把这五个字归为他的口头禅了,他不由嘿的一笑,仔细打量马寒。马寒似乎是个小头目,眉头紧皱,正与旁边几人低声争论着什么,中间还叹息了几声,不知有什么麻烦。邱予宁看了两眼,想自己如今有着点权力,不妨适当的小小帮他一把。
邱予宁走向马寒,稍稍靠近后,等马寒跟旁边的同伴商量完怎么分配各自的小队,他才走过去。毕竟也算不上真的熟人,邱予宁就没有表现得多么亲近,只是秉持礼貌向马寒打个招呼。
马寒显然不记得他,扫了他一眼:“你是?”
邱予宁没多说,只简单提及了六七年前的事情,然后客气道:“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
马寒又不易被人察觉的扫了他一眼,皱了皱眉,正在回想似的,随即淡淡的“哦”了一声,微微的笑了一下,轻轻点了下头:“是你,记起来了,当时你还很小。你先去一旁等着,我忙完了这点事情再跟你叙叙旧。”然后又点了下头,就回头继续低声与同伴说话,语气平淡了很多。
邱予宁浓眉微挑,低头扫了眼自己的身上:灰色T恤和黑色牛仔裤上满是汗水和搬运木材时蹭到的木屑以及尘土,脏兮兮的有点狼狈,一双黑色帆布鞋也脏得看不出原来颜色……
邱予宁心中了然,他的异能波动马寒根本感应不到,马寒把他当成过来套近乎的普通小苦工了。邱予宁淡淡的笑了下,没再搭理马寒,随手插兜,沉静的转身,往沈西威的车子方向走。
他该回鼎世商行了。
马寒眼角余光见他径直走了,小小年纪,脾气不小嘛!本就正处于烦躁中的心情又坏了一分,皱着眉头跟两个同伴耸了耸肩,一副“出门就遇到这种自以为是的小子,我也很无奈”的样子。
他两个同伴附和的笑了下,随即却笑意收敛。
马寒见他们神情微变,皱眉回头,就见十几人七嘴八舌跟邱予宁说“小丹师休息好了再来,晚来点儿不碍事”之类的话。而邱予宁则没有多说,只很爽朗的笑着跟他们挥了下手,然后拉开一辆悍马改装车的车门,利落的上了副驾驶座。马寒蓦地愣住,随即微微一笑:“小丹师?看来他混得还不错。炼丹师虽然大多数连医师也比不上,但天赋好的话,也是很有发展潜力的。”
三百来个新到的人里面,潘民没敢正视邱予宁,只用眼角余光瞄了瞄邱予宁的背影。
邱予宁当初对潘民那一记“神刺术”让潘民痛得记忆犹新,邱予宁杀人的狠辣场面和煞气凛然的“恩断义绝,下次见面就是死敌”话也让潘民不寒而栗。另外,王昆事后也在雇佣队圈子里面发了话,没说别的,只说:潘民一家从此与王昆雇佣队没有半点干系。
一句话就包含太多含义了。从那以后,潘民一家过得堪称悲哀……但他们想后悔也晚了。
……
邱予宁回到鼎世商行,一如既往的径直回了他自己的小型私人区域,并没与赵阳等人碰面。洗浴、休息、午饭之后,邱予宁打坐修行了两个小时,又感应竹简半个小时,而后精神饱满的站起身,走出去联络沈西威,与沈西威一起又去建镇基地。他现在感觉,治病救人,就是一种修行。
过了片刻,鼎世商行另一处地方,赵阳也带着朋友和跟班出门,要去亲眼看看“弟弟”在建镇基地里是怎么工作的——赵阳昨晚来到,赵承骏连借口都不用找,根本没允许他见邱予宁,窦展标、窦展业、张半楼等五个人更没有发表意见的余地。
……
建镇基地,邱予宁刚下车,耳边一动,蓦地转头。沈西威早就眉头微微皱起了。
基地这边的角落里,刚给那新来的三百人搭好的几十个暂时休息用的整洁凉棚之间,一片嘈杂中,一阵厉声低喝和踢打伴随着一个孩童压抑而低微的短促痛呼声,隐约传入邱予宁耳中。
邱予宁身上几乎无时无刻不加持着“轻身灵甲术”,他当即猛地一窜,电射一样窜进那个凉棚里。那间凉棚中有九个人,边缘一角,一个中等个头、身材瘦削的平头男人正踢打一个七八岁左右的黑瘦男孩,其他人或皱眉隐忍,或犹豫不决,或漠然置之,无人出来阻止,似乎是不敢。
平头男人低骂:“……你没跟你妈一起死,老子就一直养着你,哪天没给你吃的?你还敢偷丹药?给老子交出来!”平头男人疾言厉色,喝骂时又要再踢,根本就没有保留力气,他完全是想要对着男孩全力踢打。但他的脚还没踢出去却突然头脑剧痛,连痛呼都没发出,他仰头砰然倒下。
邱予宁面沉如水,没有理睬其他几个惊疑不定着慌忙起身的人,皱眉看向边缘那个蜷缩着的男孩。男孩剔着小光头,黑瘦黑瘦的,衣衫也十分陈旧,紧巴巴的裹在身上,露出半截手臂和小腿,上面遍布淤痕。男孩并没有哭,只是蜷缩得紧紧的,带着新伤的小脸上满是惊恐与戒备。
邱予宁神情缓和下来,刚要说话,突然他微微一怔,惊异的看了眼男孩。随即,邱予宁没有出声,只是在男孩旁边蹲□,沉静安宁的以精神力向男孩传达他真诚的善意。
男孩果然也能感应到他的情绪,警惕中明显惊奇的看着他。邱予宁咧嘴对男孩无声一笑。男孩顿时呆了下,随即微微放松了些,连连向邱予宁摆手,张口低哑的“啊啊”的叫着,胆怯的指了指清醒的躺在地上却半点也不能动弹的平头男人,然后继续向邱予宁打手势摆手。
“你没偷丹药?嗯,我能感觉出来你在说真话。我相信你。”邱予宁蹲着笑着看他。
男孩不聋,却哑,似是嗓子后天坏掉的。他不能说话,只瞪着眼睛看邱予宁,连连点头。
这时外面有人围过来。邱予宁翻手取出一颗丹药,塞到男孩嘴里:“吃下去,能疗伤。”
男孩感应着他精神力中真挚朴实的关怀情绪,傻乎乎的张开口,咕咚一下把丹药咽了下去。
邱予宁这才起身,转身淡淡的看着正微笑着带人向他走来的马寒,直接问:“你是管理这个百人分队的小队长?有普通人男子虐童不止一天两天了,你这个异能者小队长是干什么的?”
马寒一愣,微笑就缓缓的冷了下去,矜持的打量着他,然后笑了笑:“予宁小兄弟……”
人不可貌相,邱予宁当年旁观马寒彬彬有礼的和邱正夫妇说话,而对马寒产生的那点好印象立马烟消云散,更对马寒这番道貌岸然的虚伪做派厌恶到了极点。邱予宁不愿再见他,连秘法都不必施展,精纯的精神力陡然压到他身上,低喝道:“滚出去,小队长你不必做了。”
马寒被他精神力压得头脑嗡嗡,脸色剧变,双膝一软,险些跪倒。
簇拥着马寒的人都被邱予宁刻意波及到,也同时头脑发懵的摇摇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