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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凤曦厌恶地将人踢到一旁,又找来绳索将她捆在床上,这才推门走了出去。
踉跄了几步,扶着旋梯出了门,然而未等他下去,便看见楼下有两个来回巡视的大汉,显然是来监视他的,冷冷一笑,看来那女人说的没错,花妈妈这次是不会放过他了。
如今这地方待不了了,可又出不去,林凤曦小心避开那两人,悄悄折回去关了门。
望了一眼床头依旧昏迷不醒的女人,又是一阵心烦意乱,一回头瞧见室内的窗子敞着,而外面显然是小楼的内院,虽不确定是否有人看守,但似乎也是一条出路。
想了想,他决定出去试一试,
顺着窗边爬到楼下时已耗费了他大半的精力,此时也只得躲在一处屋檐角暗自调息,
然而一催动内息,只觉浑身的燥热更甚,他不断拍打着面颊,妄图以此来恢复些许神智。
夙玉此时正执着扫把清理楼阁,忽而听到墙角有动静,走过去一瞧,竟是今日刚来的小公子,只是他现在瘫倒在地上,面色酡红,似乎很难受。
夙玉走过去,问道:“你还好么?”
林凤曦警惕地抬了头,待看清来人,认命一笑,“看来今日终是躲不过了,既然被你撞见了,我无话可说。不知接下来你是叫花妈妈过来,还是直接把我抓回去?”
夙玉望着他面颊绯红,知道他此时是中了药,连忙架起他的身子,“我送你出去。”
林凤曦一把挥开他的手,“不用你假好心。”他是这楼里的人。又如何会帮他,这或许又是他们的其它计谋罢了。
夙玉轻叹了一口气,知道他此时是把他同花妈妈等人划作了一类,“后院有一处暗门,平日无人把守,我带你从哪里走。”
“你会有这么好心?”林凤曦冷笑。当初若不是他轻信了花妈妈与何素素等人,如今又怎会被困在这儿?
“我知道如今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了,但你不随我走,却只能被花妈妈捉住。”
林凤曦蹙了蹙眉,不再说话,任由夙玉将他的胳膊架在了肩上。
夙玉见他不在抗拒。笑道:“怎么,如今信我了?”
林凤曦抿唇不语。
片刻后。他道:“既然能逃,你为什么不走?”
夙玉眼睑稍垂,抿着唇紧,苦涩地笑了笑:“我还有个妹妹等着我来照顾……我……还不能走。”
林凤曦眼内情绪微动;“可是……这世上挣钱的法子这么多,为什么偏要到这来做这卖皮肉的买卖呢?”他虽不知男倌儿会遭受怎样的屈辱,但从何素素那里听来。却知这是一个连妓女都瞧不起行当,而他如今选择了这条路,却又是为了什么?
夙玉望了他一眼。见他一身锦衣华服,知道他定然是个不知世间疾苦的小少爷,想必也没吃过太多苦,不知身为穷人的无奈,而这些话,他平日是闭口不言的,只是此时见了他,却不由道了出来:“如今马上要开战了,对于上层人自然是不愁吃穿的,但对于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想要挣钱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虽然当男倌儿是件为人不齿的事,但好歹也能攒些钱,我妹妹她患了病,只要能治好她,叫我干什么都成。”
夙玉带他来到了后院一处破旧的小门前,伸手开了锁,
月色中的夙玉,脸上多了一丝柔和与安然,“从这里出去后一转便是长乐坊了,倒时你找个隐秘的地方藏起来,千万别叫花妈妈的人再抓住了。”若是能选择,他也不会来到这样一处地方,因而看到他,瞧见他那单纯的样子,却也如何不忍心让这颗明珠落尘。笑了笑,他道:“快走吧。”
见他真的将自己送了出来,知道他并未骗他,心里不由多了丝感激,林凤曦道:“你……不同我走么?等我们出去后,我便让雪姐姐找最好的大夫给你妹妹治病。”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他无奈摇头,“只是如今我的卖身契还在花妈妈那里,走不了的。”
“可……”林凤曦不放心,“那……若是花妈妈知道你放了我,会不会责罚你?”
他安慰一笑:“应该不会,你快些走吧。”说着又推了推他的身子。
林凤曦转头看了他一眼,犹豫道:“我会回来救你的,你等着我。”
夙玉眸色一动,笑了笑:“好。”
林凤曦摘了父亲留给他的玉扳指,虽不舍,但终究递给他,“这个你拿着,若是缺钱了便把它当了给你妹妹治病吧。”知恩图报,这个道理他懂。
夙玉望着他手里的玉扳指,连忙摇头:“这个我不能收。”这玉色泽通透,一看就价值不菲,他只是顺手帮了他一个小忙,又怎能收如此贵重的东西?
“若不是你,或许我一辈子都逃不出去,这东西你便收着吧。”林凤曦不容分说地将扳指塞到他的手里,郑重道:“明日我便派人来救你!”
夙玉犹豫着该不该拿,可一对上他眼里的坚决,终归还是收下了。
林凤曦头也不回地向前跑去,虽然失了力气,但仍是死死扣住掌心咬着牙挺着,如今他好不容易离开了那地方,就算是死也不愿再回去。
然而没跑出多久,便听见花妈妈拔高嗓子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就算隔得很远依然听得很清晰。
“你好大的胆子,我的人你都敢放,不想活了么?”
夙玉拖住女人的大腿:“花妈妈,他还是个孩子,你就饶了他吧……”
“饶?饶了他谁给我赚钱?”
“我可以接客……”
“就你这种残花败柳能值几个钱?给我滚开!!”
继而便是打骂声与痛苦的求饶声。
林凤曦一惊,知道花妈妈的人就要追来,但仍是放不下夙玉,担心他被花妈妈责罚。
一声惨叫后,后门被人一扒拉开。
“还不给我追!”
花妈妈站在门前。怒视着夺路而逃的林凤曦,眼里气的直冒火,
接着数个赤膊的大汉追了出来,手里提着一柄带血的刀。
林凤曦的视线落在了大汉手里的长刀上,不安地向小院回望了一眼,可看到的却是夙玉枯叶一般倒下的身影。
他紧紧地抓住了自己的前襟。越来越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夙玉竟然死了。
仅仅为了他这不相干的人而搭上了一条命!
强忍住泪水,可鼻子酸涩得厉害,眼眶红红的。
如今夙玉不遗余力地将他救了出来,可他却害死了他,他若不救自己,如今也不会死!而他那重病的妹妹。如今又有谁来照顾?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追越急。
叫嚷着。咒骂着。
林凤曦听在耳里,没有回头,只是那脸那眼已经沉到了极致,侧握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这条命是夙玉拿命换来的,他必须活下去!
提气狂奔。全力以赴。林凤曦的眼燃烧着,灼热着。
再快一些,快一些。
前面便是长乐坊了。
身后,追赶声响,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大汉眼见着他跑出巷口,情急之下,扔出了手里的长刀,照着他的腿心直直刺了出去,直入皮肉。
“噗。”一声闷响,好似刀入钝肉,很沉闷,很压抑。
林凤曦身体巨震,腿心猛然一疼,一物从他的腿中刺入,
接着身子一歪,直直倒了下去。
他看着刺肉而出的长剑,银色的刀刃上沾满了血迹,那是……他的血,他还是没有逃脱吗?
紧追不舍的大汉,见他仍支着身子想爬起来,心中更是一气,提着刀便冲了上去,一脚踩上林凤曦的脊背,恶狠狠又踹了几脚。
“奶奶的,老子追了一晚上,总算把你小子给逮住了。”
其余众人也不由黑了脸,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既入了这楼焉有活着出去的道理,你小子胆子倒不小。看爷爷我今天不将你的皮给剥了!”
“他娘的,为了追这小倌儿可累死老子了。”一个大汉啐道。
“真别说,这小子模样倒是标致……”一人捏起了林凤曦的脸瞧了瞧,淫邪一笑,“怪不得花妈妈这么宝贝。不如……咱们兄弟几个先乐呵乐呵?”
“噗。”林凤曦本就中了药,加之身体受伤,身体一阵,口一张,一口鲜血直喷而出,溅了那人一腿脚。
那人骂骂咧咧地松了手:“操,真他妈的晦气……”
“算了,这小子如今受了伤,经不起折腾,若是玩死了,没法儿跟花妈妈交代。”
“他妈的……”那男人顿时大呼倒霉,拖死鱼一般将他给拖了回去。
“你们在干什么?”
冷冽的嗓音骤然传来,几个人身子一僵,回头一望,却见一雪衣女子策马而来,眼里满是冰霜。
东方晗雪跟着司徒青尧赶来的时候,众人正拖着曦儿的身子朝巷子深处走去。
那沿途的血红,深深地刺痛了她的眼,
甚至,竟不敢看他那浑身是血的身子。
在话出口的瞬间,声音竟是止不住的颤抖。
司徒青尧的神情也愈发地凝重,侧身吩咐道:“过去救人。”
侍从领命,转身而去。
然而有一道白色身影,却如离弦的箭一般先他飞掠而去。
黯淡的初冬月光下,苍冥剑发出凛冽的光。剑锋闪着银白色的凄冷的色泽,如一条毒性极强的白蟒,吐着火辣辣的细舌,几乎要将人活生生吞下肚去。
东方晗雪轻轻一挥手,寒风凄冷,鲜血四溅。一名大汉的身体就像残败的落叶,飘摇坠地。
众人都被如此壮烈而凄惨的一幕震撼住了。东方晗雪却只望着地上奄奄一息的人,身冷如煞。一个大汉颤着嗓子睨着他,道:“你……你要干什么!”
“难道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叫血债血偿么?”东方晗雪冷冷地凝着他,一字一顿:“竟敢妄动我兰影宫的人,今日我便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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