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不惜珊瑚持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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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姨娘瞧着儿女来了，忙拉着孩子坐回炕上又吩咐胭脂摆点心，便打听起回门宴事情来，当听说三姑爷康锋待杨茵不错时候，她又羡又妒道：“看来大夫人还是疼爱三娘子，若是你六姐和你也能说得这样好亲事，姨娘就心满意足了。对了，八娘呀，下次你去大夫人面前试着提提你六姐，她总不能真惠觉庵里呆着吧？”随即又撇了撇嘴道，“你看这次你二叔父做出下作事情牵连了二郎，还不是没有见太夫人罚他？真是偏心！”

    “姨娘慎言！”杨葭有些无力地道，真心为吴姨娘智商捉急，“二哥还重病着呢，祖母不会轻饶了叔父，之前也是因为家中要宴客，若是罚了叔父，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外人，外头流言是真？”

    吴姨娘讪讪地笑了，“好了好了，我也就是你们面前说一说。你六姐事儿，可要放心上啊，你们可是一母同胞亲姐妹呢。”

    “我知道了。”杨葭只得应下，对于杨艾会改软性子她并不抱什么期望，前世里她不就是一路暴虐冲动到了婆家也半点不改么？不过也正是如此性子，才让杨艾以一己之力将败落婆家撑起来。

    杨葭看了眼抓着点心吃得高兴六郎，还是有些不放心，再过一个月自己很可能随着大夫人去汴京，而六郎大概还是留大名府，七娘前世能害了六郎，可见她是个被逼狠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人，若是她不放心六郎，很可能再次害了六郎。杨葭便对吴姨娘道：“六郎身边小雀儿才七岁，周妈妈又年老了，姨娘想法子求夫人给个十四五岁大丫头放六郎身边吧，免得姨娘看顾不到时候无人看着他。”

    吴姨娘狐疑地看向杨葭：“作甚么提这个？若是讨来了人，她是夫人给，我这姨娘岂不是还要敬着她两分？再说了，有我这个亲生姨娘照看着，六郎怎么会出事？”

    杨葭算是彻底无语了，也知道吴姨娘私心，儿子顶顶重要由不得他人来分薄她儿子身边重要性。只得暂时按下不提以后再慢慢劝动吴姨娘了，遂又说起了宋老夫人提及二郎和三郎婚嫁之事来，“我看姑祖母是想将玥娘表姐嫁给二哥呢，祖母和婶娘都有考量，并没有应下，这事儿肯定会府中传开，姨娘也拘束着小丫头些莫要让人多嘴，免得被人抓到了，祖母虽然无意让二郎娶玥娘表姐，不过对姑祖母还是有几分情义。”

    吴姨娘不高兴地睨了杨葭一眼道：“这还用你来嘱咐我？我自是晓得轻重。不过宋老夫人也真是痴心妄想，凭她宋家如今破落样儿，居然也敢打杨家小郎君主意。”

    杨葭有和吴姨娘聊了会儿，这才起身回了抱厦里，见对面屋舍安静无人声，知道十一娘杨荨定是二夫人刘氏那边伺候着，唏嘘了一声，才屋中坐定，便见百灵匆匆从外头跑了进来道：“八娘子，您真是料事如神啊，王嬷嬷开宴时候从后头小门出了府，我阿爹正好后街上撞了一眼，发觉王嬷嬷是和许医婆说话呢，好似那许医婆给了王嬷嬷一包药呢。”

    杨葭面色不变，笑着让小桃取了放私房钱小匣子，取了一块大约一两小银块递给百灵道：“将这些钱给你阿娘，让她去打听下，许姨婆给王嬷嬷是什么药。她一打听出来了，就来回我。”

    一两银子对一般人而言可不是个小数目，她就算做了娘子身边大丫头，一个月月钱也才四百个钱而已。她小脸涨得通红，只觉得自己也成了杨葭心腹，摆手道：“这也太多了，我若收了，我阿娘定会怪我……”

    “无妨，你阿娘也许要请那许医婆吃酒才能探出话来呢，去吧她会明白我意思。”杨葭将银子塞给了百灵，心里并不担心许医婆会守口如瓶，医婆就是古代“三姑六婆”其中之一“婆”，这样子人走街串巷出入大户之家，街上八卦又大半是从她们嘴中传出来，是绝对守不住话。83kxsbsp;   待百灵去了，小桃才道：“八娘子，王嬷嬷如今虽然伺候七娘子，但是她是您乳娘，您若是想知道何不去寻她来问问？一两银子呢，娘子也没有攒下多少钱哩。”

    杨葭抱着不太重小匣子也叹息，她每月月钱是五两银子，逢年过节还有长辈亲戚打赏，吃穿住等都无需花钱，按理说该很有钱才成，其实却不然。此时风俗大家闺秀们学习东西极多，琴棋书画必不可少，骑马蹴鞠也必会点，品茶吟诗也必懂一点。公中给得无非是每月必用笔墨纸砚而已，至于想要蹴鞠皮球，骑马时穿衣服要想出彩，却得自己出钱置办了。杨葭虽然是庶女，但是因为杨家是大名府赫赫有名大族，她也少不了时常参加闺秀们聚会，不说每月都有一次吧，也差不离了。其中为了出门好看，少不得额外花钱。

    杨葭打开匣子，零散大钱暂且不理会，只数了金裸子、金饰、银两，想了想又让小桃去取了小秤将金银都称了称，金子一共有三十六两，银子有七十五两，后再和小桃一起数了大钱，共有三千二百二十个，足足三贯钱。

    此时天下太平，大周国力昌盛，金银并无溢价，金银都是硬通货，就是铜钱也是足陌，一千大钱为一贯，折和银一两。而杨葭也让百灵打探过了，大名府乃是北方富庶州府，百姓多以面粉粟米为主食，一斗白面需三十文钱，粟米则二十文一斗，至于大米，南方精米运至大名府，需要五十文一斗。所以杨葭这么多私房钱，若是普通百姓之家，那就是极大一笔钱了。

    如此一想，杨葭也不沮丧了，她盘算着等明年事儿落定了，便想法子赚些钱才是，虽不指望和大夫人玲珑阁那般能赚钱，一年有个一两百两银子进益她也就满足了。

    而此时此刻，同样有人为将来铺着路，譬喻说杨芙，她正杨芷跟前奉承着，就差没有抢大丫头活计亲自伺候杨芷了。杨芷虽有些不耐，却也不好出言让杨芙走，便也不管她，由着她陪着女儿娇娘坐炕上玩笑，她则进了里间让丫头们收拾起行李来。

    不多时，赵霖回到屋内，看见杨芙炕上抱着娇娘玩笑，娇俏小脸上一片红晕，双眼晶亮若漆，一身灵动。让赵霖都看呆了片刻，他目光微闪，嘴角噙着温柔笑意道：“没想到七妹这儿陪着娇娘，这孩子让你费心了。”

    杨芙心中暗喜，忙下炕对着赵霖福了福，再看向娇娘笑道：“大姐夫言重了，娇娘是我外甥女不说，还非常惹人喜爱，我陪着她玩儿也觉得很愉呢。”随即拉了拉娇娘手道：“还不给你阿爹行礼？”

    娇娘虽然性子骄纵，却有些惧怕父亲，只是见杨芙笑意盈盈样子，这才低头小声道：“阿爹……”

    赵霖伸手摸了摸女儿头，眼角却瞧见了少女染上粉色耳尖，心中一动，嘴角笑意深了，正想说什么，却见杨芷带着丫头从里间出来了，出口话便换了：“娘子怎么让七妹一个人照看娇娘？丫头婆子们呢？”

    杨芷没有发觉异常，笑道：“是七妹体贴我忙乱这才陪着娇娘玩闹呢，至于丫头婆子们，自是收拾箱笼行礼了，咱们后日就要回府城了，也该开始收拾了。”

    赵霖点了点头，说去瞧儿子，对着杨芙点了下头，便去了厢房。杨芷拉着杨芙手谢过了一回，让红云拿出一套红宝石头面给了杨芙，“七妹也别嫌弃，这是大姐我谢谢你这几日陪着娇娘谢礼。娇娘这几日变得安静多了。以后有空，大姐我接你去府城侯府小住。”

    杨芙客气了推辞了片刻，终还是收下了谢礼，心里却暗嗤，自己以后去候府可不是小住呢。

    “我这儿正忙乱着，也不好招待七妹，便不留你了，七妹明日再过来吧。”杨芷笑着送客，心里想，一副宝石头面而已，七娘肯定会感激莫名，哪里会想到对方打着等自己早死好占着自己位子主意呢？

    杨芙便蹲身福了福，这才告辞。过了竹林时，感受到凉风从发间拂过，竹叶哗哗作响，远处院落中传来了隐约声音，此时此刻杨府，还是一派繁荣兴旺之相，却不知十年之后，这一切都化作了虚影，而她，也随着杨家败落而被作践只得自身亡……

    “七娘子，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去吧。”小枣儿提醒道。她这些日子来是越来越害怕七娘了，虽然七娘子待自己还是一样温和，但是她总感觉从前忧愁善感七娘子变了个人一样。

    杨芙低头看向装着宝石头面小盒子，片刻后才抬头对着枣儿道：“你看，大家都是杨家娘子，是姐妹，可是命就这么不同，有人高高上享荣华富贵，有人却为求活命暗处挣扎……就是那竹子上蜘蛛都不甘网破苦苦织网，枣儿，我也是这样呢……为了不做那被人践踏污泥，我不容许任何人任何事阻拦我……”

    几句低喃声明明清脆婉转，听枣儿耳中却生生地让她打了个寒颤。只得强撑着道：“七娘子有这份心，一定会心想事成。”

    杨芙想起方才赵霖神情，脸上露出势必得笑容来，“好了，该回去了，想必王嬷嬷正等着我呢。”

    客院里，宋老夫人拂掉炕桌上摆着成套白瓷绘彩茶碗，见儿媳高氏缩着肩膀含泪胆怯样子，怒气盛了，一巴掌就扇了上去：“没用东西，若非是你无用，我儿又怎么会壮年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