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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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来临的时候，是丧尸最活跃，同样是人类最沉默的时刻。除了放哨的士兵们，其他人在太阳完全下山之后基本上只能呆在帐篷里说悄悄话了。

    因为事发突然，基地的物资严重不足，之后被救回来的人很多都只能露天而睡。幸好晚上的温度还算适中，不然冻都得冻死几个。

    听了周奕辰复述的关于丧尸的相关信息，其余四个人都有些沮丧。原本还巴望着天热了，腐烂速度就会变快，没想到这些丧尸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安静静地听着，直到一行人讨论到腐烂时间的时候，才突然一板一眼地开口道：“病毒是……寄生生物，靠寄予其他生物的能量物质来维持自己。”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所有人都能习惯安某些时候堪比百度的回答了。眼见安博士要发表意见了，众人连忙正襟危坐，竖起耳朵。

    周奕辰努力翻译了一下她真正想表达的意思：“安，你的意思是说，它们啃食活人其实是为了获得能量？”

    安点了点头。

    “那么……如果吃不到活人，它们就会死了？”宋佳佳想了想，“那我们只要保住自己的小命，等外面那些丧尸饿死是不是就可以了？”

    张宇翔立刻就否定了她的后半句：“光是等的话，估计没等对方烂透，我们人类早就全饿死了。”

    如果想要食物的话，就必须去外面找。而如果到了外面，伤亡那是肯定的。不管是多厉害的人，总归会有失误的时候。

    这么一想，那刚燃起一丁点儿的希望又被扑灭了。除了安，所有人的脸色都很沉重。

    眼见几个人瞎探讨也探讨不出个所以然来，周奕辰低声叹息，道：“算了，都早点睡吧，明天还要继续搜查呢。”

    反正，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安那出色的身手还是在诸多次的行动中极为抢眼。周奕辰和苏亦不甘总是被一个女人护在身后，除了闲暇时和张宇翔一起训练，比试，甚至和其他的军人们也打成了一片。

    放眼看向整个基地，鱼龙混杂，像他俩这么刻苦的幸存者还是挺少见的。虽然说每天的基地人数都会减少，但时间根本不容许他们去悲伤。

    和上级们关系好了，福利也就多了。在一个多月之后，周奕辰小队的那辆因为撞了好多个丧尸而变得破烂的桑塔纳终于换成了军队里多出来的一辆装甲车。

    再经过三个男人的改造，车玻璃前都装上了铁丝网，以免被丧尸们拍碎了。

    安全指数上升不少，车内空间也比桑塔纳大了。正好基地里最近又开始混乱起来，——要知道，恐惧的心理总会让人联想出更多难以接受的事情——，为了宋佳佳的安全着想，同样是为了训练宋佳佳，五个人重新组了小队，开始往外搜查。

    这天，他们很幸运地找到了一家还未被人扫荡过的超市。由于阴天的关系，店内采光不佳，只能看到靠近门口的地上有零星几点血迹和碎肉。透过落地窗，能看到几个破败的人形身影在店里游荡。

    周奕辰让安护着宋佳佳跟在身后，自己则是和苏亦人手一把刺刀，先把已经察觉到他们存在的丧尸解决了。尸体倒地的声音惊到了剩余的几个丧尸，它们缓缓回过头，摇摇晃晃地朝入侵者靠近。但它们还没来得及张开血盆大口，加上后面支援的张宇翔，全都被刺刀戳穿了脊椎。

    对付丧尸最好的办法，除了一击爆头，就是破坏它们的脊椎了。

    “轻松解决！”苏亦爽朗地笑了声，“佳佳，过来吧。”

    张宇翔急忙低声呵斥：“小声点！小心把周围的丧尸也给吸引过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女友在场的关系，这几天苏亦的行为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一副精力旺盛的样子，哪有末日逃亡的狼狈。

    “别理他，耍酷呢。”周奕辰没好气地道，“安，带佳佳过来吧，然后开始搬东西。小张，和我去看看有没有残留的丧尸。”

    现在的周奕辰俨然是小队之中的队长，阅历最丰富的张宇翔偏偏讨厌管人，只好把这苦差事扔给了他。幸好他和苏亦、宋佳佳，还有安，可以算是从一开始就聚在一起的，配合方面还说的过去。

    安的异能至今还没被第三个人知道，不过周奕辰觉得估计再过不久，就算还能隐瞒得住，也还是坦白比较好。因为最近打头阵的三人都感觉到应付丧尸起来有些吃力了，它们好像具备了初级智慧，至少知道要结群行动了。

    不巧的是，宋佳佳在帮着搬运东西的时候不幸踩到了一具长满蛆虫的尸体。虽然克制住了已经到喉咙口的惊叫，不过下意识地倒退几步却撞倒了一个小型货架。

    货架倒地，扬起一片灰尘。那巨响的声音让周奕辰三人的脸色皆有些不好看。要知道，他们虽然堪堪甩掉了一路追着他们前进的丧尸，但大多还聚集在这附近呢。

    张宇翔连忙退到门口去望风，果不出所料，不远处的地方已经隐隐约约能看得见向这边蹒跚而来的丧尸。遥遥望过去，竟然有种密密麻麻看不见尽头的错觉。

    “该死！”他骂了一句，“这些鬼东西最近听觉和嗅觉怎么越来越好了，快撤退！”

    为了方便逃生，他们直接将车停在了门外。不待它们更加靠近，所有人都尽量不慌乱地退回到了车上。

    周奕辰刚坐进驾驶座，就猛然发现自己的身边不知何时少了一个人，他探出头大喊：“安！安在哪里？”

    丧尸既然都已经被吸引来了，也不差他这几句大吼。

    “安好像还在超市里！”张宇翔一边回道，一边托了宋佳佳一把，让她能更容易地上车。

    “她还在超市里做什么？”周奕辰急道，刚想下车去找，只见落队的安慢慢地走了出来。

    这时候领头的一只丧尸已经可以看得见相貌了，表皮尽数腐烂，剩下暗红色的肌肉组织露在外头。这只显然是在其他地方与人类交过手的，因为它的下巴缺了一半，可是就算是这样，它还能继续猎杀人类。

    “安，快上车！”苏亦大声喊道。

    但奇怪的是，安竟然像是没听到一样，只是笔直地站在超市门口，直勾勾地朝着北方望着。她的脸上显出了茫然之色，嘴里喃喃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末了，竟然抛下队伍，开始往北方走去。

    周奕辰连忙下车，拉住她的手，却没想到她第一次拒绝了他的示意，硬是拖着他往前走去。

    她就像是被什么吸引住了一样，犹如磁铁的正负极，本能地想要靠近那边。

    周奕辰不知道在北方有什么东西，只知道自己的身后还有成群的丧尸正在朝他们扑来。他拽了安一把，沉下声道：“安！”

    安这次总算是被唤回了神，这才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

    她已经许久没有露出这般神色了。周奕辰贴近她，总算是听清了她到底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那里有人……”

    安一直重复着这一句话，眼里却悲伤得像是要哭出来一样。这还是周奕辰第一次看到她这幅样子，疑惑之余，一边努力劝说着让她先回车上逃命，一边眯起眼睛往北面看去。

    什么都没有。

    没有安所说的人，更是连一只丧尸都看不到。

    “那里没有人。安，那里没有人。”他轻声安慰道，随即直接把安拦腰抱起，塞回了车上。然后绕到另一边，快速回到驾驶座上，然后油门一踩，车呼啸而去。

    “嘶啦——”

    四个人听到有几只丧尸的爪子已经钩到了后车窗的铁丝网上，都被生生地吓出了一身冷汗。

    不怕和丧尸单打独斗，就怕丧尸大军围车围城。

    好不容易甩开了后续部队，周奕辰这才有功夫回头去看安。安的状态显然很不稳定，他们此时恰好是在朝北方开，于是她就一直出了神地望着前方，继续喃喃着她那意义不明的话：“那里……有人。”

    苏亦以为是安哪根筋搭错了，揶揄道：“安，你中邪了？”却直接被无视了。

    “别闹她。”周奕辰皱起眉，按着她的肩摇了摇，试图再次把她的意识唤回来，“安……安！你在说什么？哪里有人？”

    “那里有人……”安对周围人的疑惑不闻不问，只是一个劲地重复着。

    她忽的眨了眨眼睛，几颗晶莹的泪珠掉了下来。

    接着，周奕辰傻了，苏亦傻了，所有人都看着傻了。

    安，竟然在哭……？

    安，竟然哭了！？

    “这是什么？”安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的不同寻常之处，略有迷惘地接住了又堪堪滑落的几颗。她转过头，对宋佳佳问道。

    “这、这是眼泪呀……”宋佳佳觉得自己被惊吓到了。安永远都是那样不悲不喜的，她还以为她一直都很淡定的，没想到今天怎么突然哭了？

    “安？安……你到底怎么了？看见什么了你？”周奕辰担心地问道。

    他原本有些奇怪为什么安不问他，偏偏去问了她一向最不愿意交流的宋佳佳。这会儿想起刚从学校逃出来的那个时候，宋佳佳坐在后座一直在哭，哭了多久，安就盯着后视镜看了多久。

    看来安并不知道眼泪所代表的含义。

    那么到底是什么，突然之间触动了安的心扉，令她哭了？

    周奕辰想不明白，只能先将安带回基地，让她恢复情绪之后再慢慢询问了。

    让他不得不在意的是，她所指的那个人，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