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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是什么人
人还未醉。
还远未醉。
酒不过才刚喝了几杯。
向来不爱说话,惜语如金是独狂。但他实有句话早就想说,实有个问题早就想问。
这时候似乎也正好是可以说出来,问出来的时候。
他停杯去问齐天大圣:“我知道一部西游记,里面也有个齐天大圣孙悟空,那个孙悟空说的是不是你?”
齐天大圣面现一丝无奈,道:“说的怕实就是我,但那种描绘和塑造,几乎只会是对我的一种最大侮辱。”
独狂微微一笑,道:“起码你就不是只猴子,长得也不象猴子,是么?”
齐天大圣道:“也许吴承恩和达文尔都是猴子变的,这世上有许多人的本来面目都是畜牲,但我绝不是只猴子。”
独狂道:“会说人是猴子变的,是由古猿进化来的,本就只会是世间众人最大的愚蠢之一。”
齐天大圣道:“那样一种说法,是不是世间众人最大的愚蠢之一,我倒是不太清楚。”
独狂道:“你只知道自己绝对不是只猴子?”
齐天大圣点了点头,道:“这几百年来,我更是一直都被吴承恩气得很苦。”
独狂道:“哦。”
齐天大圣道:“他在西游记中说,我这个被尊为齐天大圣的人,这个妖怪打不过,那个妖怪也打不过,只要他们一亮出法宝,我就非吃败仗不可,这岂非完全是在侮辱我的神通?”
独狂道:“这的确是在侮辱你的神通,只因法宝本就是武力的一种,不能及时破除,本就是神通不行。”
齐天大圣道:“他又说我总是四处求救,这样子,又岂非是把我说成了个可怜虫?只知求爷爷告奶奶,完全不足已成事的可怜虫?”
独狂道:“能成事者,自有依靠自身之才,去解决一切事端的能力。他人之帮助,有时虽是不可或缺的一环,但总是去寻求帮助,那实只会是无能之辈,可怜虫的表现。”
齐天大圣道:“他还说我不知道大日如来的来头,冒冒失失就去跟他过了招,而且还自以为自己的本领比他高。”
独狂道:“你绝不会不知道大日如来的来头?也绝不会冒冒失失去跟他过招?更绝不会自以为自己的本领比他高?”
齐天大圣道:“我就算不知道大日如来的人,至少也应该知道他的**夫。在这世上,若我连谁的**夫比我高都不知道,都瞧不出来,那我岂非要是头猪?不折不扣的猪?”
独狂道:“你不是只猴子,也不是头猪。这一点,我倒还看得出来。”
齐天大圣道:“最令我生气的是,吴承恩居然找了个唐僧来做我的师父。”
独狂道:“唐僧那头猪不是你的师父?”
齐天大圣摇摇头道:“你也认为唐僧是头猪?”
独狂道:“他本就是头蠢猪,人妖不分,善恶不辨,有眼如盲。”
齐天大圣道:“道理是甚么?”
独狂道:“唐僧纵无火眼金睛,无法看穿妖怪的原形,但在西游记中,妖怪所代表的几乎都是邪恶,是邪恶之人必有邪恶之气,无论他怎样伪装,都不可能完全伪装得了善良,唐僧连这一点都分辨不出来,他若非是头蠢猪,若非根本就是个薄情寡义,有眼如盲,善恶不分,只好吹捧的人,又还会是个什么东西?”
齐天大圣痛饮了一杯,道:“你这一番骂,实是替我出了口多年的冤气。”
独狂淡淡一笑,道:“西游记的主题是讲唐三藏去西天取经,其实这主题设置的本就极为可笑,极显愚蠢。去取西经,正乃是纯属愚人才会做的事。”
齐天大圣道:“哦?”
独狂道:“若唐三藏有才,亦真有普渡众生之心,他本就应该自写真经,以此来普教万民。若他无才,纵是去到了西天,纵是真经摆在了他眼前,他又怎能识得?”
齐天大圣道:“这话倒也有道理。”
独狂道:“而在这世间,究竟何为真经?”
齐天大圣道:“你以为何为真经?”
独狂道:“我只知道一种真经。一部能令人从中领悟到人应该怎样去做,快乐应该怎样去得到的书,它便是不世真经,至于其它一切的书,那只会全都是狗屁狗屎。”
齐天大圣道:“听你口气,似乎并不尊重佛礼经书,亦几乎是完全就不将这世间所有的作家瞧在眼里?”
独狂淡淡道:“那只不过是因为在这世上,还未曾出现过有多值得让我瞧在眼里的人。”
齐天大圣道:“在你来说,从古至今的书的境意,和写书人的做人境界,都是相当的低,是么?”
独狂道:“本就是。”
齐天大圣道:“你还真是绝非一般的狂。”
独狂道:“天上地下,一切世间,本就唯我最狂。若非如此,若非有着太多的狂,太多的低视,我又怎敢自名独狂?”
齐天大圣道:“在你这个狂人的眼里,究竟瞧得起什么?”
独狂道:“只唯有真情,最真最深的情。”
齐天大圣道:“别的一切呢?”
独狂道:“别的一切,纵是值得天下所有他人来瞧在眼里,也还不配我这狂人来瞧在眼里。”
齐天大圣道:“但你这个狂人又是否知道,西游记一书中,还存在着一个极大的错误?”
独狂道:“这错误可是动物和植物,并不能幻化成人形?”
齐天大圣道:“我活了一千几百年,做了一千几百年的神仙,就还从未见过能幻化成人的草木和禽兽。”
他补充又道:“虽然动物和植物本也有着生命。”
独狂道:“你错了。”
齐天大圣道:“我错了?”
独狂道:“动物和植物其实根本就没有生命。”
齐天大圣道:“这话是谁说的?”
独狂道:“自然是我说的。”
齐天大圣道:“你的这一个说法,天下只怕是绝无第二人会认同。”
独狂道:“我做人所执的任何一个说法,本就向来都不需要任何人来认同。”
齐天大圣道:“为什么?”
独狂道:“至少也是因为纵是天下所有人都不认同我的任何一个说法,我也始终都能坚信自己的一切说法都是对的。”
齐天大圣道:“只要你始终都能坚信自己的说法是对的,这就已足够了?”
独狂道:“倒也还差了一点。”
齐天大圣道:“还差了什么?”
独狂道:“事实的最终证明。”
齐天大圣道:“你相信事实最终必能证明出一切?”
独狂道:“事实最终本就必能证明出一切。”
齐天大圣道:“倘若事实最终表明的是动物和植物真的具有生命呢?”
独狂道:“这世上所有的人就全都可以来嘲笑我,永远嘲笑我是个愚蠢至极的人,因为我居然会去说动物和植物是根本就没有生命的。”
齐天大圣道:“假如事实最终表明的是你的说法是对的呢?”
独狂道:“那这世上的那些会去认为动物和植物具有生命的人,好象就应该去思考一下,自己是不是个愚昧无知、愚不可及的人。”
齐天大圣道:“在事实尚未能做出证明的情况下,你有无兴趣解说一下,你是怎会认为动物和植物根本就没有生命的?”
独狂道:“多年以前倒是有些这种兴趣,不过现在就没有了。”
齐天大圣道:“现在你怎会丧失了这种兴趣?”
独狂道:“因为现在我已经老了,已经老得越发不爱说话了。而且我也已经愿意被世间的众人说成是个疯子,是个神经病,正是愿意让众人都来认为我的看法纯属胡说八道。”
齐天大圣道:“你只怕是不屑解说。”
独狂并不否认,道:“倒也可以这样说。”
齐天大圣闭了闭嘴,道:“在西游记中,有一件事,吴承恩倒是并没有说错。”
独狂道:“什么事?”
齐天大圣道:“我的确是从石头里蹦出来。”
他缓缓又道:“这神界中的每一个人,也都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独狂不说话,只喝酒。
他吃了大概有半斤蛇肉,虽还吃得下,却已不愿再去吃。
他本就一向都不愿去吃太多的食物。
这至少也是因为在他来说,人绝不是为了吃而活着。
做人若只能做到为吃而活的地步,那实只会是件悲哀到了极点的事。
起码人就不是猪！
要喝酒,却须得有些下酒之物。
所以他点了支烟,用烟来下酒。
齐天大圣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道:“你好象并不奇怪这件事。”
独狂道:“这件事情好象就并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
齐天大圣道:“怎会不值得奇怪?你们凡人可都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
独狂道:“由父母生下来和从石头里蹦出来,我向来都不认为会是件有着什么差别的事。”
齐天大圣道:“哦?”
独狂道:“似乎一个人就算是猪,他也绝不会认为自己的生命真的是由父母创造出来的。”
齐天大圣道:“哦?”
独狂道:“只因一个人就算是猪,他也应该明白,自己本是没有任何能力能够创造出子女的生命来的。”
齐天大圣道:“一个人其实根本就没有能力能够去创造出子女的生命来,所以自己的生命也铁定就不会是由父母创造出来的?”
独狂道:“这只会是个比一减一等于零,还要简单的问题。”
齐天大圣本已端起杯酒,忽又放下,叹了口气,道:“神人皆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凡人其实也绝不可能会是由父母创造出来的,却究竟我们的生命都是怎会存在的?其实都是由谁创造出来的?”独狂淡淡一笑,道:“事实上,每一个人的生命就都是由自己创造出来的。”
齐天大圣道:“这又是你的看法,你的认为?”
独狂道:“无疑就是。”
齐天大圣摇了摇头,道:“你的这一个看法,我实在是无法认同。”
独狂淡淡又笑,道:“我的这一个看法,也本就同样不需要任何人来认同。”
齐天大圣沉默了会,长叹一声,道:“一个人活在了这世上,却连自己的生命到底是由谁创造出来的都无能知道,这还当真是有够可悲的。”
独狂只吸烟,不开口。
他已有些懒得开口。
可悲亦还绝不会是属于他的东西。
虽然他是个最痛苦的人,早已变成了个最痛苦的人。
齐天大圣连喝了七、八杯酒,吃了十几斤蛇肉,突然笑了笑,道:“幸好有些可悲的事,我还可以时常将它忘记。”
独狂也喝酒,仍淡笑。
他酒就喝得不如齐天大圣多,蛇肉更是吃得远比齐天大圣少。
他最多也不过才只喝了三两酒,吃了半斤蛇肉,齐天大圣却几乎已喝下了两瓶酒,更是少说也吃下了一百多斤蛇肉。
喝了将近两瓶烈酒,吃下一百多斤蛇肉的一个齐天大圣,非但未见有着半分醉意,肚皮亦是丝毫不见撑起,看来这位神人只怕实就有千杯不醉之能。那一百多斤的蛇肉,更是不知被他消化到哪里去了。
这样子来个相比,独狂还真是不能不甘败下风。
齐天大圣笑意悠悠,道:“我们来个连干十八杯如何?”
独狂赶紧摇头道:“要我一口气去连喝十八杯,我实是喝不下。就算拼上一醉,亦只怕是万万无法喝下。”
齐天大圣道:“看来若论吃喝,你实远非我的对手。”
独狂道:“若论吃喝,怕我一百个加起来,也绝不可能会是你的对手。”
齐天大圣道:“这话说得倒也不差。”
他面色忽地一正,接道:“但你可知道,以你现在的修为,在神界中能算得上是第几流的身手?有多少人是你打不过的?一千个,一万个,也打不过人家一个的?”
独狂摇了摇头。对于神界中的许多事,他实还是相当的无知。
齐天大圣道:“你打不过的人,神界中就算没有一亿,至少也有几千万。而你一千个一万个加起来,也还打不过人家一个的人,神界中亦少说也有几十万。所以以你现在的身手,连九流高手都还谈不上。”
独狂并不以为他的评价有错。
他一向都相信比较正确的评价法,亦正还看得出齐天大圣绝非是那种无才妄评的人。
他的脸上亦没有显出甚么不舒服之色。
更未显出悲哀之色。
他很需要去拥有强大至极的武力么?
为何需要?
纵然这世界本只不过是个以力量为尊,只要拥有了强大至极的武力,便可称雄天下,唯我独尊的世界,他却又为何需要?
齐天大圣喝了几杯酒,吃了几斤蛇肉,道:“我稍微为你介绍一下神界中人的修为吧。”
独狂道:“也好。”
齐天大圣道:“神界中人的修为,绝对不存在什么神王、仙帝一类的狗屁划分,只因修为又不是狗屎,可以用一二三四五六来做出一个连弱智都能一眼识清的标记。”
独狂喝酒、吸烟。边喝酒、吸烟,边听。
齐天大圣道:“武力修为的拥有和高低,虽绝对会有着某种特征,某种显示,但这种特征和显示,绝对是需要有着眼力,有着一双无瞎之眼才能正确看出的,正如一个人的才智与一个人是个怎样的人一般。”
独狂微微一笑,道:“如果这世上一切的事情,都不需要智慧和眼力,就可简简单单地看得出来,这世界只怕就要纯属一个弱智的世界,完全不存在任何智慧的世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