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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天,逐鹿军变更了搜索线路。
从这一天开始,逐鹿军不再去村庄级据点,前面几天的搜索结果表明,村庄级据点早已人去楼空,还有乡民留在那里的机率少得可怜。前往村庄级据点,是在浪费宝贵的时间。
逐鹿军的搜索目标,开始转向乡镇级据点。
乡镇级据点,同样有轻重缓疾之分。
鉴于二级以上乡镇有木制围墙,防御狼群相对容易,曲晨决定,把搜索重点锁定在一级乡镇。一级乡镇守军不足,人口较少,在狼群持续攻击下更容易出现伤亡。如果将据点与狼群的较量比作一场战争,一级乡镇战争潜力有限,更需要外界的帮助。
这就是逐鹿军的机会!
曲晨的调整立竿见影。
第五天,逐鹿军拜访了两个一级乡镇,其中一个刚勉强打退狼群围攻,据点损失惨重,大家正不知道何去何从,逐鹿军适时出现,无异于黑暗中的一盏明灯。该镇军民热烈响应了邀请,决定跟随逐鹿军,举镇迁移。
当日接引到1200余位难民,刷新了首日创造的记录。
第六日再接再厉,700多位难民投入飞鱼领怀抱。
第七日,逐鹿军没有返回清河南岸。
第八日,接应点依然冷冷清清。
经过前面多日搜索,清河北岸近处的乡镇据点,已经全部走访了一遍。为接引到更多难民,为飞鱼领带回更多人口,曲晨决定率领部队继续北上,进入渔阳郡中部地区,到那些离边境更远的地区寻找机会。
第九日,曲晨部终于出现在漂榆邑附近,带回800多位难民。
渔阳中部确实有很多难民,逐鹿军也没有走得太远,但带着难民上路,行进速度终究会有拖累。难民们难以象军队那样吃苦耐劳,而且畏惧狼群,天还没黑就得找地方过夜,有时晚上还会被狼群光顾,这一路上甚是艰辛。三天能走个来回,已经殊为不易。
往北方走,离接应点越远,路上往返时间越长,三天时间带回800多位难民,平均下来每天不到300人,效率低下不说,将士们的消耗非常大。长期呆在灾区,随时得提防狼群,白天带着难民们赶路,晚上轮番值守防备狼群袭击,一刻都不能放松。
回到接应点,逐鹿军非常疲惫,曲晨下令部队休整一天。
这一次远征收获不大,伤亡却超过50人,可见深入灾区的困难有多大。
经过一天休整,曲晨率部再次渡河北上,开启第二次远征。
到次日清晨,逐鹿军已接引到七百多人,队伍前往下一个乡镇级据点,争取再接收一些难民,再返回清河南岸接应点。狼群在队伍周边逡巡不去,嗥声不断,难民们大多忧心忡忡,逐鹿军却是一个个面不改色,在灾区呆了这么久,逐鹿将士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
队伍行进在一座小山脚下。
忽然,山的另一边,传来急促的马嘶声,间或有狼嗥夹杂在里面。
王戣跑到曲晨面前:“二将军,山那边好象有狼群为患!”
曲晨也有听见,断然道:“既然遇上,能帮一把是一把,走!”
三百多磐石营将士护着难民慢行,曲晨带着两百部队先冲了出去。
转过山脚,看到数百只狼正围在一个山谷外,谷中有数十人堵住隘口,各执刀棒,与谷外狼群对峙。隐约可看到谷中有一些马匹,马匹怕狼是天性,虽然狼群被挡在谷外,马儿仍吓得瑟瑟发抖,不断哀鸣。
守着隘口的几十人大多是佣兵打扮,还有少数平民。
虽然他们占据着地利,现在被几百匹狼包围着,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唯有守住谷口还有一线生机。大家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却只能硬着头皮大声呼喝,一边为自己壮胆,一边极力恫吓狼群。
狼群越逼越近。
谁都明白,他们不可能挡住狼群的进攻。
丰盛的食物就在眼前,狼群终于失去耐性,发动进攻。
山谷中人无路可退,只得勉力抵抗。
但他们的人数实在少了点,佣兵们懂得一些战斗技巧,奈何队伍中还有一些赶马的平民,防线漏洞百出。战斗刚开始,就陆续有人被狼群咬伤,惊叫声、哭喊声响彻山谷。
幸运的是救兵很快出现。
曲晨军团技开道,随后挥动着大戟,戟影笼罩范围内,野狼纷纷毙命。逐鹿军与狼群作战经验相当丰富,互相依靠着,紧跟在曲晨身后向前进击,一番冲杀,将狼群的攻势搅得七零八落。趁狼群混乱之际,逐鹿军抢占谷口,挡在谷中那数十人身前,严阵以待,抗击狼群的围攻。
象这种短兵相接的战斗,曲晨俨然无解的存在。
他杀透狼群后意犹未尽,返身退到逐鹿军阵列前十步,独自直面狼群。狼群显然以为一个人更好对付,从四面八方飞扑大咬,但戟影重重,厚重如山,无论狼群攻势多么猛烈,曲晨仍守得滴水不漏,击杀野狼无数。
后面的逐鹿军护着难民们转过山脚,正好看到狼群退去。
狼群不得不退。
尽管它们以凶悍著称,可遇到曲晨这样的强人,也被杀得寒了心。
山谷中人走了出来,为首者是一位白面中年人,身形微胖,商贸打扮。白面商贾跟守在谷外的军士说着什么,随后被一名转职武将带到曲晨面前,并告诉曲晨,此人想当面向曲晨道谢。
白面商贾忙上前两步,深深一揖。
“若非将军出手相救,我等性命休矣,谢过将军救命之恩!”
曲晨笑道:“先生客气了,我只是适逢其会,如果别的部队遇到这事,想来也会拔刀相助,先生无需放在心上。”
商贸却摇头道:“幽州狼灾闹了这么久,哪还有什么部队敢在外面活动,就算有人经过,看到这么多狼未必敢上前。若非将军搭救,我等必死于此地,救命之恩,断不敢忘。”
曲晨不想与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问道:“即知狼群猖獗,何以行险?”
白面商贸苦笑道:“在下乃冀州中山国人氏,姓苏名双,每年往北方贩马。今贩马归来,行至渔阳境内潞县附近,惊闻狼灾爆发,我担心人马安全不敢冒险,就近找了个乡镇住下,想等狼灾过去再重新上路。”
“孰料狼灾不仅迟迟未平息,反而一发不可收拾。”
“我这次贩了三百多匹上品战马,不敢赶到镇外就食,靠在镇内购买草料支撑。狼灾持续这么久,镇内草料几乎被我买尽,又听说鲜卑骑兵已逼近潞县,为避开鲜卑骑兵,我只得冒险上路。”
“走到这里,终究还是与狼群遭遇……”
后面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逐鹿军出手救了苏双等人。
曲晨浓眉紧锁,失声道:“渔阳郡治在北部,潞县在渔阳中部,你说鲜卑人逼近潞县,难道渔阳已经失守?”
“那倒没有。”
苏双解释道:“鲜卑人需越过长城方能进入内地,长城依山势而建,渔阳北部有,犷平至平谷一线也有,鲜卑人从平谷进来,西南不远就是潞县,与渔阳城是否被攻破没有关系。”
“鲜卑骑兵来去如风,不似我们汉人惯于争夺城池,他们很少攻打城池,仗着马快轻装疾进,到防御力相对薄弱的村镇抢掠,一击得手,远扬而去,官军很难及时阻止他们,煞是难缠。”
曲晨松了一口气。
他率部进入灾区接引难民,狼群对逐鹿军的威胁不大,若碰到鲜卑人,那便大事不妙了。曲晨是骑将,深知骑兵战法之精髓,磐石营属于轻步兵,缺乏有效的远程狙击手段,在野外遭遇精于骑射的草原骑兵,压根没有还手之力,甚至很可能连近身肉搏的机会都捞不到,被骑兵放风筝到死。
苏双看到逐鹿军护送的难民,询问曲晨等人来路。
这不是什么秘密,曲晨坦言相告。
“实不相瞒,在下姓曲名晨,也来自冀州,隶属渤海飞鱼领。听说幽并闹了狼灾,灾民饱受狼群袭扰,领地派我等深入灾区接引难民为领地招揽一些人口。向南走到漂榆邑,渡过清河,就有我们的接应点。”
苏双眼前一亮,恳求道:“曲将军,可否护送我等离开幽州?”
曲晨展颜一笑:“自然可以。好不容易把你们救出来,弃之不顾,岂不是又将你们置于险地?我们原本打算去下一个乡镇据点,看能否再接引一些难民,既然遇到你们,那个镇看来是去不成了,苏先生且让从人看管好马匹,我们很快就会上路。”
苏双大喜,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王戣走了过来,轻声询问:“二将军,何以如此厚待他们?”
曲晨低声道:“看到山谷里那些马没有?”
王戣恍然大悟。
他知道曲晨一直期盼着组建一支骑兵,但战马昂贵,且很难找到门路。今日有幸偶遇中山马商,临危解难,搭上苏双这条线,先把关系经营起来,等以后领地想买马组建骑兵,至少有个靠谱的卖家。
王戣和曲晨此时还不知道,苏双是何许人也。
如果鱼不智在这里,想必听说过苏双的名字。
苏双和张世平都是大商人,专业贩马。《三国演义》第一回,刘关张桃园结义,决定起兵,恨无马匹可乘,苏双和张世平赶着一群马投宿,送良马五十匹,又赠金银五百两、镔铁一千斤作为资助,据说三人兵器都是用那些镔铁打造。
曲晨出手救人时,原本没想太多。
知道苏双是马商,曲阿小将骑兵梦上头,于是生出结交的心思。
苏双年年贩马,手下自有一批得力的马夫,驱赶数百匹良马随队前进,速度比难民们还要快一些,丝毫不会耽误队伍行程。太阳落山之前,王戣找了个废弃的三级村庄,张罗着安置难民和马匹,逐鹿军警戒的警戒,造饭的造饭,休息的休息,一切都井井有条。
用晚膳时,苏双拿着一壶酒来找曲晨。
曲晨婉言谢绝。
“军中纪律森严,任务期间,不敢饮酒,苏先生自便。”
苏双知道此地不安全,曲晨需要保持绝对清醒,并不勉强,道:“罢了。这是我特意从北边带回来的好酒,酒性甚烈,将军不饮也是好事。倘若让将军醉倒,反为不妙呢。”
苏双并不离开,就在曲晨旁边一边闲聊,一边自斟自饮。
曲晨忽然问道:“苏先生好酒?”
苏双笑了起来:“实不相瞒,苏某所好者有二,一是良马,一是烈酒。”
“先生知道巴乡清吗?”
“巴人酿造的巴乡清酒,甚是珍贵,名闻遐迩,岂能不知?我听说巴郡逐鹿领有巴乡清出售,只可惜产量极少,有行商将那酒带到司隶、荆州,原本500金买到的清酒,被他们卖到2000金。我闻名久矣,只可惜没人将巴乡清贩到冀州,至今无缘品尝到巴人佳酿,也不知是否名副其实……”
苏双长吁短叹,状极遗憾。
曲晨看的发噱,苏双连巴乡清产地售价都知道,可见确是好酒之人。
他略一思忖,提起酒壶,在自己碗中倒了浅浅一层,先是仔细闻了闻,才慢慢喝下轻抿品味。片刻后,曲晨道:“巴乡清色清味重,酒性之烈,远胜先生之酒。”
苏双讶然:“将军喝过巴乡清?”
“自然喝过。”
见曲晨神情不似作伪,苏双神情逐渐黯然,后来竟捶胸顿足起来。
“如何好酒,苏某竟无缘品味,哎……”
“巴乡清酒虽难得,在下家中恰好尚存有一坛,先生是真正好酒之人,待在下此间事了,将那坛巴乡清赠与先生便是。”
巴乡清可装入玩家行囊,上次鱼不智到飞鱼领,特意带了二十坛过来,让荀衍和曲晨等人有机会饮用。曲晨和苟活都不是好酒之人,那些巴乡清大多还存在领地。曲晨只说还有一坛,倒不是他小气,而是担心说得多了,会引起苏双怀疑。
苏双一听,差点跳了起来:“此言当真?”
“相逢即是有缘,赠先生一坛酒而已,岂能有假?”
苏双大喜,将那壹酒喝得涓滴不剩,酩酊大醉。
是夜狼群来袭,被逐鹿军击退。
天亮之后,队伍早早动身,数次击退狼群,有惊无险地抵达清河边。
飞鱼领的渔船闲了好几天,见自己人回来,赶紧过河接应,很快把难民们全部接到对岸。轮到马匹时却颇费了些功夫,中级渔船每次只能载一匹马,还需马夫随船安抚,来来回回折腾小半天,总算把马匹全接了过去。
曲晨最后一批渡河。
渔船过来时,苏双早已在岸边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