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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初晴的午后,阳光感觉分外的清新,白云,蓝天,旷野无边的稻田,更似流淌着阵阵怡人的田野芬香。
梦同学漫步走在田间小道,微微皱眉。
一大早,他在数十里开外的一个小镇遇上了欧阳世家的人,说方如诗曾经在某个村子出现,并在击杀了数名欧阳世家的高手后,逃遁而去了。梦同学不相信方如诗真如风儿一般了无痕迹的离开,也许,在仓促间留下了些许的痕迹也未定的。于是,他顾不上吃早餐,便往这个村子赶赴过来了。根据欧阳世家的人述说,他很快找到了方如诗曾经呆过的屋子。
那是一间很普通的民房,基本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然而,梦同学还是在房东在另外屋子吃饭的时候,悄悄的打窗户钻了进去。
房间的简陋布置跟大多数的普通居民住房没有什么特别的之处。普通的木板床,床头靠着一张陈旧的八仙桌子,也许最为难得的,便是桌子上放着一面小铜镜子,铜镜的镜面陈旧斑驳,几乎很难把人的面貌清晰的映像出来,估计啊,也就是考虑到方如诗这位美女想必有秀状的习惯,主人才额外取过来给使用的。
现在客人已经远去,主人想是认为这铜镜没啥意义了,也就没有立刻拿走。
而且,听力极好的梦同学听见了一边吃着饭的房东压低着声音跟他的婆娘说话:唉,这闺女还蛮大方的,给咱留了一锭足有十两的银子,遗憾的是,她走的太过匆忙,我们不仅没啥好招待她,连感谢她都不成了。
他婆娘说道:人家闺女既然走的那么着急,想必有着急事儿要办,何况,闺女知道咱穷苦人家,自不会见怪的。
男人说道:我们遇上闺女这等好人是咱的幸运,张老三就不那么幸运了,呵呵......
女人问道:咋滴啦???
男人说道:他的田头被不知什么人弄坏了,田沟的水漫了上去,把他那块田的苗子都给淹没了,如果不是他大清早去察看,估计要重种了。
女人惊诧说道:居然有这事儿,到底会是谁干的呢?
男人说道:天知道,据张老三说,他昨天傍晚之后看了还是好好的呢。
女人说道:莫非张老三跟谁有仇?
男人鼻子哼了一声,说道:这个村子,还谁不知道谁啊,你还不知张老三的怂样,小屁孩都可以肆无忌惮的欺负他的,他还敢去得罪哪个哇。
女人想了想,同意了:还真是的;哎,张老三蛮可怜的,谁还不开眼的欺负一个善良到懦弱的老实人呢......
梦同学没有再听下去了,一缕轻风般掠出了窗户,径往田野而去。
很快,他找到了那块张老三的田,确切的说,是更为先一步看见了张老三的人。
张老三,是一个很普通也平凡的庄稼汉子,皮肤黑黑的,穿着件半截袖子的补丁褂子,不知是衣服本身的颜色灰淡还是由于替换的衣服太少,经常的洗刷而发白。
不过,现在嘛,他的衣服肯定又得洗刷了,不洗也不成哪,浑身上下都湿透了不止,还满身污泥,好像从泥水打滚出来的样子,薄的干了白了,厚的黑黑的仿佛无数个补丁挂着,咋一看,居然有点近似丐帮的百衲衣的意思了。
张老三的年纪或许在五十上下,只是,由于他的皮肤黝黑和脸上的沧桑,看上去,好像有六十余之老迈了。
整片旷野,就得他一个人站在田埂发呆,所以,梦同学实在没有花什么时间就准确的找到他了。
当然,梦同学不可能在什么都没有弄个明白之前,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把人家摁在地上,然后施展前世特工逼供的毒辣手段,威迫利诱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交代事实。
梦同学脚步放缓,慢慢的,仿佛很随意的走近张老三的田埂。
张老三立刻沉默警惕的转过身,审视着这个陌生的少年。
张老三虽然人老实,甚至是懦弱,但是,他绝不是笨蛋。
这个衣着并不华丽,相貌英俊的青衣少年,即便是他的脸上洋溢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让人油然而生温情好感,但却还是不能让张老三完全撂下戒心。
或许,当一个人,被欺负多了,他过分的自卑和懦弱让他的内心世界已经悄然发生了质变和扭曲,在他的眼里,全世界的人都是欺负他的坏人。
梦同学看见了张老三的眼神,忽然,他生出了一丝儿的酸痛。
他瞬间看出了,这个人,已经将他的世界和外面的世界隔绝了,他没有任何的反抗和任何争取怜悯的期待。
很多的人,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可是,这个张老三,他甚至不会让你生起可怜之心。
既然不会可怜,自然也不会可恨,那么,他的生命,在人们的眼里,便跟一些路边的花花草草没有区别的活着。
于是,人们欺负他,便如同心情欠佳之时随意折断一根花枝一般,不会产生任何的内疚情绪。
从张老三身上,梦同学终于体验到了生命的另一种轨迹。
原来,生命,除了让人爱,让人恨,让人怜悯之外,还有以一种草木般无情的无奈的活着的生命。
张老三眼里便是充满着无奈的目光。
对于这样的人,梦同学彻底失去了兴趣,如果不是当梦同学移下视线看见了田埂边儿的草根上挂着一块白碎布,当会立刻远离这个生命毫无趣味的人。
梦同学伸出手掌,凭空一吸,远在数尺之外的白碎布立刻宛似忽生灵性一般,呼的飞了起来,飞到梦同学的手上。
张老三眼睛瞬间瞪的老大,一副见鬼的表情,然后,浑身发抖,双腿打颤,猛的“扑通”一声对梦同学下跪,腰一折,以头抵地,噗噗噗噗噗噗的狠狠地向梦同学磕头。
梦同学刚刚凝神盯着碎布看,将碎布凑近鼻子嗅着上面的气息,不意看见了张老三的异样举动,不由微微一愣,然后柔声道:“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张老三没有起来,甚至连头都没有抬,沙哑道:“公子,俺求您,俺的媳妇被青峰寨人强盗抢去了。”
“青峰寨?”梦同学沉吟一下,“那里距离这里可不近啊,至少有上百里路,你一个扑通的村民,不该会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啊,而且,据我所知,‘青峰寨’的人也就是在那边的附近一带活动,还没听说他们会跨域犯事,所谓行有行规,他们倘若越界作案,他们的同道也不让哪。莫非,你原本不是这里的人?”
张老三频频点头,道:“正是。俺原本不是这里人,只是,在十年之前,携带着刚刚新婚的媳妇回门,由于当时天色偏晚,图个快,便走了一条比较近的路,不料遭遇了刚好准备回寨的一伙青峰寨强盗。
由于比较常听了关于一些强盗的例规,说是如果有财物缴纳,也不会怎样相为难的,故之,当时,也没有多大的害怕,把所带的礼物和钱财都倾囊献之出来。那伙人看我那么懂规矩,也哈哈大笑称赞我懂事。俺虽然也会几手庄稼把式,却也知道跟他们打斗,无疑是找死,便只得唯唯诺诺,大气都不敢透的等着他们放行的话。
眼看着,那个为首的强盗就要挥手放行了,该死的!
却有一个小喽啰掀开俺媳妇的轿子帘子,俺媳妇水灵水灵的娇艳直接让那个当家的强盗大为震动,惊为仙女下凡,当下立刻下达命令,让喽啰们把轿子抬走。俺没用,俺无能,只能够眼睁睁看着媳妇被抬走了......”
梦同学轻轻叹息,莽莽神州,外族掠侵,山河破碎,原就是一场巨大的灾难,而偏偏,内部的各种恶毒互相倾轧和残害,还是永无休止的折腾着。
终于,梦同学明白了,张老三为什么行尸走肉的活着。也许,他真的自卑和羞愧自己无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抢走,死又不甘,只能无可奈何的活着,永远的以痛苦而麻木的方式活着,去惩罚自己的无能。
梦同学估计他甚至家里的父母没勇气去坦率面对。
想想也是,你叫他如何跟他的父母和媳妇的父母说呢?
说了,只会是徒增他们的伤害,甚至,如果几位老人家暴躁起来,都把命儿送了,也未定。
梦同学缓缓道:“你先起来罢,我想问你一些事儿。”张老三爬了起来,眼神生出了一丝儿生机,显然,他看到了希望。虽然他如他自己所说的武技不咋样,但眼神还是有的,以这位公子隔空摄物做的那么的轻松从容,不难知道,这位青衣公子乃实打实的一名绝世之高手。倘若得他相助,所谓的青峰寨又何足惧哉!所以,他毕恭毕敬的道:“公子请讲。”
梦同学看了看田埂上的新土,显然早些时候曾经遭到破坏而崩缺,田外的水渠的水面线要比田块高出不少,于是,当田埂被破坏形成了缺口的时候,渠道的水便涌入稻田,把秧苗给淹没了。现在,田埂之所以恢复,将渠道的流水堵在外面,当然是被修复了田埂。
梦同学道:“你也算是半个会家子了,你看出田埂是被什么破坏的吗?”
张老三点点头,道:“看出一点,更多的,是猜测,如果俺没有猜错的话,是被两道非常犀利而恐怖的剑气劈的!”
梦同学道:“剑气?”
张老三道:“是。”
梦同学脸上微变:“是确定?”
张老三想了想,猛一点头,道:“俺确定。”
梦同学手指一紧,紧紧地握住白碎布,轻声低喃:“宝宝,你最好没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