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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云镖局。吃过午饭后,几位大镖头和他们的老总杜六儒并没有像平时那样,没有任务可做就往睡房躺尸去,而是大伙都继续留在大厅里。
只不过,他们之所以留在客厅里,并不是安生的悠闲的分享茗茶的芬香,反而,个个都心情无比的沉重。
厅里的其他趟子手都离开午休去了,偌大的大厅,益发见得空旷和安静了,空气似乎也凝固了一般的凝重。
终于受不了如此憋气的氛围,李镖头按捺不住的首先打破了沉寂,抬头看向杜六儒,道:“大哥,您毕竟出身于黄山派,眼下,倘若您没有满足他们所交代下来的任务,显然,他们势必会为难你。可是,三少对我们之大恩,我们如果恩将仇报,江湖人怎么看我们?”
马镖头冷冷道:“黄山派于老大是忠,三少于我们是义,自古忠义不可两全。”
何镖头没有发表意见,只是看着杜六儒,他的意思很容易懂,他在等老总的决断,他相信,老大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眼下需要探讨的绝不是忠义的选择,而是向前的步伐该怎么走。杜六儒轻轻叹息,道:“我想出去走一趟。”
李镖头问道:“哪儿,老大?”
杜六儒道:“洛阳。”
几个微微一愕,然后很快都明白了过来,老大的婆娘陆菲彤之父陆家尚乃峨眉派太上长老君自庭亲传弟子,论辈分,即便是当代峨眉派的掌门郭东来都要尊称他一声师兄。
陆家尚凭一把剑纵横中原,鲜有剑下十招之敌,被称之为“十绝剑”,享誉中原武林,尤其在洛阳地面一带,极有权威。
在半个月之前,在江湖上打拼大半辈子的杜六儒便已经通过敏锐的江湖触角,嗅出了江南江湖的波涛暗涌,打发妻子陆菲彤携带着何镖头李镖头马镖头他们的婆娘去洛阳娘家探亲和游玩,其实,就是为了应付今天所要面对的困境。
以陆家在洛阳,乃至中原的地位,究竟名门嫡系,谅那些门派之人,也不敢轻易摇撼。
此刻,杜六儒的意思显然是以接妻子的名义,进入洛阳,受陆家尚的庇护。
以陆家尚的爱女心切和护短秉性,他绝对不会容许谁动他的女婿。
所以,当几位镖头很快明白了老总的意图之后,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便是这个时分,外面忽然传来一名趟子手喊着“有客来访!”
厅里的几人微微一愣,皆是不由相互对视一眼,满脸的疑惑和茫然,同一的念头:
这个时候,稍为懂得江南江湖波涛翻涌之人,几乎没有谁愿意跟飞云镖局走近关系,这也就是导致了飞云镖局门庭冷落的直接因素;那么,还有谁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堂而皇之的靠近飞云镖局呢?
一位极是富态的锦袍老人在一个灰衫中年汉子的陪同下,走进了飞云镖局。
锦袍老人五十出头,眼眶虽然已经深陷,眼神也很是憔悴的模样,但是,无论从他质地高贵的衣着,还是淡然如水的举止,都可以看出,这位老人,应该是一个有钱人。
他身边的灰衫中年汉子倒是充满活力的那种,他的一双粗壮的手掌不仅宽厚而且根根呈现着一种乌黑乌黑的油亮,好像刚刚从油锅里面捞出来的。他的步伐沉稳而坚定,上身肢体前倾,让人感觉了好像他脚步的之所以在移动不是双脚主动移动,反而是上肢身体的前倾从而带动了脚步的行走。看上去,他仿佛一头随时蓄力待发豹子。
灰衫中年汉子背着个黑漆漆的皮革,胀鼓鼓的,表面形状似乎偏于圆体,从长度推算应该不是很大的家伙,但在他行走的时候,哪怕是比较大的步伐,皮革却纹丝不动,一看就是很沉实之物。
灰衫汉子亦步亦趋的恭敬和小心翼翼的谨慎,很可能是锦袍老人的私人保镖罢。
当听到趟子手说有客人来访飞云镖局,杜六儒和李镖头何镖头都走出大厅,站立在滴水檐前,齐齐看着一老一少两个客人。
何镖头微微皱眉,道:“面生的紧,好像不是这一带的人。”
李镖头道:“那灰衫汉子是一个内外兼修的高手,尤其其手上的功夫,恐怕是修炼了近似大力金刚手一类的绝技,而且,在外门功夫上,火候已经登峰造极了。那就奇怪了,武林中几时有这么号人了哪?”
杜六儒轻轻道:“高手在民间,别因为我们的无知,就小视了天下。”
何镖头和李镖头都闭嘴不言。
事实如此,当日,倘若不是梦家三少道义伸手,他们已经死了。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三少的绝世手段,他们很可能还是会停留在对梦家三少的传说中质疑。
哒哒哒哒哒哒——
锦袍老人和灰衫汉子将近前,杜六儒双拳一抱,抢步下了石阶,冲锦袍老人客客气气道:“老哥请了,在下飞云镖局杜六儒,不知老哥有何见教呢?”
锦袍老人也是双拳一抱,客气回礼,道:“杜总镖头不用客气,老夫姓方,方炳真。今日来贵镖局,乃有所相托。”
杜六儒伸手往客厅萧迎:“哦,原来是方老哥,里边请。”
方炳真也没有客气,迈开步伐,随着杜六儒进入了客厅。
奉茶之后,杜六儒道:“不知方老哥有何事用得着飞云镖局呢?”
方炳真仿佛惯性的往门口看了看,确定没有其他人之后,对身边的灰衫汉子道:“大富,拿出东西来,让几位过过目。”
“是”。灰衫汉子应了一声,卸下皮革,小心翼翼地缓缓打开之后,顿时,整个大厅都似乎笼罩在无边无际的祥和、安宁佛光之中。
一尊佛像。
高约盈尺,底盘宽度也几乎有尺的白玉佛像。
杜六儒微微一震,道:“这是......”
马镖头忍不住拄拐围着桌子走了一圈,道:“莫非,真是唐代的释迦牟尼汉白玉佛像么?”
方炳真点点头,赞许道:“马镖头好眼力。”
马镖头摇摇头,又点点头,在方炳真大惑不解眼神当中,微微一声喟叹,默然退下去了。
李镖头道:“传说,这个佛像不仅极具价值,佛像之中隐藏着佛门最为神秘的洗髓真经,曾经在武林中掀起无数的血雨腥风,便只是为了夺取佛像,参详隐藏着的洗髓真经。方老板如果托我们护送,恐怕,担子不轻啊。”
方炳真似乎忽略过了李镖头的顾虑,直视杜六儒,缓缓道:“所谓镖局,无非是为客人承担最大的责任和风险,如果没有任何责任或风险,天下间所有的镖局也就失去存在的意义了,不知杜总镖头以为然否?”
杜六儒点点头,是这个理。镖局,吃的就是这么行饭,如果客人没有任何风险的,找他们干嘛,嫌钱多么?
他沉吟了一会儿,道:“方老哥可否告诉我,在此之前,老哥去过其他镖局没有?”
方炳真道:“没有,杜总镖头,试问江南一带,还有哪一家镖局无论实力还是名声,有比贵镖局更大更好的么?”
杜六儒点点头,哪怕方炳真语言是否掺假,而他作为这一行业上被称之为“镖王”的龙头老大,实力和信誉都摆在那里的,方炳真找到飞云镖局,找上他,也很自然的事情。
他想了想,道:“既然方老哥瞧的起飞云镖局这个招牌,杜某便豁出去,这趟生意,飞云接下了。“
方炳真大喜,双手抱拳,道:“有劳杜总镖头,谢谢了。”
杜六儒道:“那么,方老哥,您的目的地是哪儿?”
方炳真道:“白马寺。”
杜六儒眼神闪现了一丝儿异彩,道:“洛阳?”
方炳真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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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下起了雨。
这雨还真不小,哗啦哗啦的,好像积攒了无数委屈和屈辱的小媳妇,回到娘家钻进妈妈的怀抱,情绪得以完全的释放,泪水开闸了般难以遏止地宣泄而出。
即便是到了深夜,雨水还是没有停歇,敢情,有直到天亮的意思。
飞云镖局或许为了节能省排,又或是近段时间生意不景气,经济状况出现危机,连大门口的两盏灯笼都没有点亮,就更不用说偌大的整个镖局里面完完全全的漆黑一片。
然而,哪怕夜再深,夜色再黑暗,而无穷无尽的宇宙之中,总会有着一些星体将太阳的光线折射而来,虽然距离遥不可及,却也可以让这一片苍穹显出一丝儿的朦胧灰暗。
灰暗的苍穹之下,忽然几条动作矫健的身影掠出了飞云镖局的高墙,扑入了茫茫无际的夜空之中,迅速消失了。
当这几条矫健的身影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将近城门关口了。
城门可是政府机关。
再穷不能穷政府,一个穷的衣衫褴褛又或罔顾民生的政府,想要带动这个国家的强盛,那基本上是一种神话。
虽然蒙古以强势的铁蹄颠覆了汉室江山,但是对于体恤民生,还是有一定内容的,嗯,最起码,城门亮着几盏大灯,估计应该是给碰瓷的行业人员认清一些比较安全的位置,别弄得黑灯瞎火之下,碰瓷失误而丢了命儿。
这不,几条矫健的身影出现在城门脚下的时候,他们真正物色对象的时候,那头街道便骨碌骨碌的行来一辆豪华马车。
几个人微微一愣,暗淡的灯光下面,终于可以看清他们的容貌了,赫然是飞云镖局的老总杜六儒和何镖头李镖头仨人。
他们面面相觑了一下。
因为,他们是准备攀爬城门出去的。可是,马车一来,城门的执勤人员便立刻走出了执勤室,他们的形象和踪迹便立刻无所遁形了。
一名穿着虎皮大褂的汉子大声叫道:“你们什么人,干嘛的哈?”
又一人意外的道:“咦,原来是杜总镖头哇,还有何镖头,李镖头,怎么,你们如此三更半夜的出城,莫非有极其重要的生意么?”
杜六儒微微皱眉,正在犹豫该怎么个回答,豪华马车已经到了,并在杜六儒他们身前停顿住了,车把式浑身上下裹着严密的蓑衣,头上的斗笠很大,把整张脸也遮挡了个严实,真让人奇怪他是靠什么分辨方向的。车把式默默的,好像一尊塑像般不言不动。
车帘子掀开一截,探出一个美丽的可说到精致极点的女孩脑袋,淡淡的冷冷的道:“杜总镖头,小姐让你们先一步过来喊开城门,怎么我们都到了,城门却还没有开的?”
杜六儒微微一怔,他认识女孩,乃玉琴郡主身边伴读华茹姑娘。
玉琴郡主何许人也?
玉琴郡主之父乃掌控江浙一带的地方部队最高军官,其实并不是真正的皇室亲王,却是地地道道的蒙古人,也是蒙古贵族。因乃父而享殊尊,人们一般都称呼她为郡主。
杜六儒想不起自己曾经给予郡主什么帮助,会致使郡主不辞如此半夜三更还冒着大雨来为他解困,不过,眼前可不是思考问题的时候。便顺着道:”是,这就去,请郡主稍等。“
于是,杜六儒走上几步,道:”几位官爷请了,郡主有要紧事儿需要出城一趟,请给个方便罢。“
郡主的要紧事儿?给个天他们做胆子也不敢怠慢。
几个执勤人员慌忙客气的道:”不客气不客气,马上开城门,马上——“
城门扎扎打开,一行人马出了城门之外,在郊外十里处马车停驻了。
杜六儒仨也停住了脚步。车帘子一掀,还是探出华茹姑娘的美丽脑袋,道:”几位,就送到这儿了,你们去罢。“
杜六儒一抱拳,道:”今夜之恩,来日相报,谢了。走。“
杜六儒仨人展开轻功,很快消失了身影。
马车里面,传来了一声充满郁闷的女子声音:”现在,你该满意了吧。“
”嗯,表现还不错,我给打满分。“
一直沉默的车把式居然开了嗓子。
额,怎么好像的梦同学的声音呢?
女子幽幽道:”三少,以你的能力,就算是把城门推倒了,放人出去,守门的人估计也丝毫奈你不何罢?“
”呃,玉琴郡主,我梦中游是个遵纪守法的好青年,违法的事情我是不干滴。“
”咳咳咳咳咳咳咳......“
女子一阵被呛到的非常难过的咳嗽,然后,才幽幽道:“三少,我想知道,一个男人在深夜钻进了一个女孩的闺房之中,然后把女孩从被窝里面拉起来,然后强迫她陪你坐车出了城,难道,这不算违法么?”
车把式道:“确切讲,我是不忍看你的身体日益欠佳,带你出来兜兜风,活动活动,这样对你的身体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女子道:“如此说来,我还得谢谢你喽?”
车把式道:“嗯,你有那个心就好,我们不搞形式主义的。”
“哼哼,三少,我不跟你贫,我只要你记住,今夜,你坏了我的名声了,倘若他日没人要我的时候,我就去找你!”
车把式苦恼万分:“好吧,我错了,我向你道歉还不成么?”
女子蛮横无比道:“不成!”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