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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还在燃烧,林中空地上众人整装完毕。云长乐看了看自己的马车道:“西辞,我们只能把车留在这里了。”云西辞上前把车中重要的物品拿出,从四匹马中选出两匹。只听楚盛衣道:“各位,从此地到神仙峡还有四日的路程。大家务必要赶在众山贼设好埋伏之前到达神仙峡。我、云公子、六少会尽全力拖住敌人!”
云长乐见薛逸等人肃然而立,走上前去,道:“薛大侠,我们的人虽然少,但是个个都是武艺高强的高手,只要不被围困,安全出山也不会很难。”薛逸淡淡道:“六少言之有理。”云长乐知他对自己邀楚盛衣冒险不满,笑了笑,抬眼瞥见叶丹萍正看向自己,便上前道:“叶姑娘,我们又见面啦。”
叶丹萍眨眨眼道:“啊,你是送我小鸟的人。”云长乐看了看她的坐骑小栗子,笑道:“是啊。我要去飞骏牧场寻匹好马儿,也不知道有没有能比得上你的小栗子的。”叶丹萍道:“一定有的。哎,只是没想到会有那么多山贼……”云长乐道:“别担心。你小心跟着你娘,只要过了神仙峡就安全了。”
云西辞上前道:“小六,我们已经准备好了,走吧。”
叶丹萍眼看着三人提了那个被抓住的山贼打马消失在密林之中,对伍锦玲道:“娘,那位小兄弟的功夫很好么?她与云公子和楚公子一起走的。”伍锦玲温言道:“他能和云、楚两位公子一起办事,功夫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丹萍,之后四天十分凶险,你一定要紧紧跟上娘!我们走吧。”
只听马蹄声响起,众人飞快地向北打马而去。
龙头岭草木森森,这山岭远观如昂起的龙头,巍峨险峻,乃伏龙山第一要地,一众山贼便将山寨建在了这里。此时几里外的密林中,云长乐三人正不动声色地打量龙头岭。
云长乐向那被抓的山贼问道:“那里就是你们的总寨?”
那山贼道:“小的不敢欺瞒三位英雄。”他期期艾艾地看向云长乐道:“六少,小的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众位了,求您大发慈悲把解药赐给小的吧。”
云长乐笑道:“赵庆生,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当山贼?”
赵庆生一愣,道:“我爹是马贼,后来被官府抓住杀了,我年纪小,什么也不会,就跟我大伯跑到这里入伙做了山贼。”
云长乐皱眉道:“哦?那你大伯呢?现在也在山寨里?”
赵庆生摇头道:“我大伯很多年前就生病死了,这山里没有好大夫,他年纪大了,以前受的旧伤复发,撑不住也就死了。”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这也平常得很。”
云长乐见他二十上下,便问道:“那你的妻儿呢?”
赵庆生默然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颓然道:“我见我爹、我大伯都是死于非命,也没什么娶妻生子的念头了。”
云长乐沉声道:“既然你料到你以后也会如你爹爹、大伯一般死于非命,那为什么还要继续做山贼?你连妻子儿子都不敢要,活得真是窝囊透顶!”
这话刺到了赵庆生的痛楚,他顾不得解药还没到手,怒道:“我爹是贼,我大伯是贼,我也是贼,我娶妻生儿子做甚麽?要我的孩子孙子也如他老子爷爷祖宗一般生生世世做贼么?”
云长乐盯着他道:“若是我给你机会,让你从此不再做山贼,你肯是不肯?”
赵庆生抬头愣愣地看着她。云长乐微微一笑道:“我在帝都有幢豪华的府邸,这次邀了朋友去飞骏牧场为的是挑选一批良驹。我府中什么都拿得出手,就是缺了几匹好马。”她说这话的时候趾高气昂,一副富贵人家纨绔子弟的模样,她扬了扬手中的马鞭,不耐烦道:“可惜途径这伏龙山,遇到了你们这帮不长眼的臭贼。若不是为了早点赶到塞川草原,我早就打马回雷波城,要庞丞业派他儿子庞战领人来抄了你们的贼窝。”
赵庆生一抖,伏龙山离雷波城不远,将军府两位大小将军的名字他又怎会没有听过。他小心翼翼地打量云长乐,刚才她直呼两位庞将军的名字,语气轻佻傲慢,也不知是谁家显贵少年。
云长乐笑了笑,道:“本公子想要进你们山寨看看,不过怎么玩可是我说了算。赵庆生,你要是听我安排,我便保你在我府中做个马房总管,衣食无忧,每月还有丰厚的工钱。你要娶妻也好,纳妾也罢,偌大的帝都总有你看得上眼的女子。我极少在家中,一府的马匹全由你照料,我不管你是日日遛马还是半年才整治一番,只要我要用马的时候让我拿得出手就好。这样的闲差可比得上你在这穷山里当山贼,一辈子不敢娶妻生子?”
赵庆生看着她,呐呐道:“我……我是山贼,公子就不怕……”
云长乐“哧”了一声,晒然道:“你以为我府中没有武功高强的护卫?只要你老老实实地做好你的本分,本公子还怕用你个山贼?何况普天之下,敢收了山贼做总管的人,恐怕只有本公子一人了!我只问你一遍,你愿意不愿意听我的安排助我成事?若是你不愿意,本公子立即赐你解药,你要当山贼也好,要离开此地另谋出路也罢,我绝不阻挠。”她冷笑一声道:“本公子奉劝你一句,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伏龙山中的山贼一个也活不了,个个都是抄家灭族的命!”
赵庆生眼见面前三人个个都是气质非凡,想到自己就算拿了解药回到山中仍是做山贼的命,要是庞战的大军入山剿匪,众人更是死路一条。帝都的繁华他早就听人提过,要是这辈子能到那样富庶的地方平安生活,在这小公子家中做个马房总管,对自己来说已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云长乐见他眼神闪烁,喝道:“想好了没有?我们可没时间在这里陪着你。”
赵庆生跪下磕头道:“求六少收留小的,小的再也不想做山贼了!”
云长乐对云西辞和楚盛衣二人露出一抹胜利的微笑,低头对赵庆生道:“你起来吧。事成之后,你便随我去飞骏牧场,你这马房总管自然要帮我挑选合适的马匹才是。”
赵庆生大喜,连忙从地上爬起来道:“六少放心,小的打小便跟随父亲相马,马儿是好是坏一望便知。”
云长乐点头道:“好!你附耳过来,我告诉你待会儿你该怎么做。”
鸟儿在山间鸣唱,伏龙山迎来了清晨的第一屡阳光,黑夜中的一切威胁和危险仿佛被它驱散了一般。通往龙头岭的山道上,一个身背弓箭的年轻汉子正飞快地向戒备森严的山寨奔去。
“当家的,赵庆生回来了!”那汉子奔到山寨中一间巨大的石洞前恭恭敬敬地禀告。
“哦?快让他过来!”一个高瘦的男子飞快地起身说道。
“二当家的手下果然厉害,派出去那么多人都被杀了,他居然还能活着回来。”这声音阴阳怪气,二当家一听,双目怒瞪道:“怎么,老三,你的人死光了,就见不得我手下还有活着的?”
首座上有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他大马金刀地坐在虎皮凳上不耐烦地看着两人道:“老二、老三,人都杀到我们山前了,你们还在吵!”昨夜派出去二十名探子,过了半夜都还没回来,天快亮的时候被人发现山林中遍布尸体。出去接应的山贼也不敢逗留,飞快地回来报告。这位贼老大一夜未睡,心知遇到了极厉害的点子,心中惊骇,此时眼中充满了血丝。
二三两位当家见大当家心情不好,便暂时偃旗息鼓,只听外面脚步声传来,赵庆生神情惊恐地扑跪在地道:“众位当家,兄弟们……兄弟们全被杀了啊!”
二当家一把将他抓了起来,瞪圆了眼道:“我们早就知道了!等你来报告,人都死光了!”他看了一眼三当家,喝问道:“你小子怎么逃出来的?昨晚是谁杀了我们的人?”
大当家和三当家豁地盯住赵庆生,那目光直瞧得他心惊胆战,虽然答应云长乐要帮她作伪,但是事到临头,却也吓得不住颤抖。赵庆生身子一软,口中嚅嗫道:“二当家,小的……小的也是阴差阳错才……才逃过一劫……”大当家见他全身发抖,吓得话也说不清楚,对二当家道:“你先把他放下来!”他走上前去,拍了拍赵庆生的肩膀道:“你怕什么,只要把昨晚的事情说清楚,自家人谁又会为难你?”
赵庆生站稳,在脑中把云长乐说的话又想了一遍,才抖着声音道:“昨夜我跟众位兄弟分开后,便往西面去了。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瞧见林子里有火光,便悄悄潜了过去。我本以为会遇到昨天白天里那些人,心中有些害怕……”说到此处他不禁抬头偷偷看了三位当家一眼,只见三人没有发怒的神色,便继续说道:“我离得远远地不敢动弹,正想悄悄回来再找几个兄弟一起再探,哪知那时远处忽然传出一阵打斗的声音。就在那时,我一直盯着的火光处突然冲出了三个人,我还没回过身来,便见他们已去得远了。我待在原地不敢向前,也不敢贸然往后,只怕那三个人忽然回来。又在草丛中等了一会儿,突然听见火光处有打斗和呼号的声音。”他说到这里吞了一口唾沫,斜眼瞧见大当家和三当家皱起了眉头,二当家依然瞪大了双眼等着他继续说。
“我趴在草丛中不敢动弹,果然,先前跑出去的三个人听到呼号匆忙奔了回来。那三人一去,打斗声变得异常激烈。我正打算趁机离开,发现黑暗中有人悄悄往我趴的地方跑了过来。这下我真是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得其他,跳起来便往回狂奔。跑了许久,我回头一看,身后哪里有人追来。我舒了口气,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后,正准备往东走,身后又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忽地嘿嘿一笑,道:“各位当家,我那时刚刚缓过一口气,心中虽然还是害怕,却也不像之前那么慌忙了。想到我能听到那人的脚步声,要是我再跑,非得被他发现不可,便又躲进了身旁的草丛中。”
二当家踢他一脚道:“你小子倒是怕死得很!”
赵庆生说了半天,不再像先前那般胆怯,神色也镇静不少,只听他继续道:“我藏在草丛中,只见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那身形正是之前从火光处跑出来吓得我夺路而逃的人。那人终于离得近了,我这才发现原来他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子。我见他跑得狼狈,喘气比我还急。那些武林高手我打不过,一个文弱的小子我还能打不过?我猛地冲出,倒是把他吓了一跳。想不到那小子学过几手功夫,倒也不像外表看起来那般没用。不过最后还是被我抓住!”
三位当家同时问道:“那人呢?”
赵庆生忙道:“众位当家别急,那人我抓回山上了。我本来打算当场就杀了他,但是后来听他说了他的来历,倒也舍不得杀了。”
三当家双眼一眯,问道:“哦?他是谁啊?”
赵庆生道:“那小子见我要杀他,忙说他是侬城金钱帮司徒寒江的儿子。他说只要我放过他,他老头子肯定舍得出大笔金银。”
三当家喜形于色道:“哦?他是金钱帮的少主,那是头肥羊啊!金钱帮可是侬城第一富,在大熙也是排得上号的富贵人家。”
大当家忽然道:“你说那小子弱不禁风,那他有多大年纪?”
赵庆生道:“十五六岁的模样。”
大当家冷哼一声道:“蠢材,司徒寒江的儿子现今少说也有三十岁了。你被那小子给骗了!”
此言一出,赵庆生被吓得魂飞魄散!云长乐让他说自己是司徒寒江的儿子,却没想到居然有人认得司徒汇!若是云长乐在此,立即便会再说些话儿圆谎,可是赵庆生头脑简单,无法随机应变,脚下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