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书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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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府书塾位于隋府前院右侧耳角处,从隋相招待议事大堂出来,向右穿过一片竹林中一条狭长的廊道，再拐个弯就能听见书塾先生的朗朗教书声。
设置如此之近,也不知是否是为了方便丞相大人能随时抽查府内下一代的课业情况！不过这书塾倒是离后院住宅区比较远，冯逸被小厮领着东拐西绕,期间经过好几处园林小桥低矮建筑物，足足走了一刻钟才到达书塾所在地。
冯逸到达时，不光府内少年们已端坐一堂，便是连老师都已就位准备开讲。冯逸的姗姗来迟显然让前面那位留着长胡的半百先生有些不悦。冯逸见此,内心不禁咯噔一下，这老头一看就是个严肃狠厉之人，也不知那隋丞相怎么交代的，可别因为自己迟到再罚顿戒尺,封建教规他可受不来啊！
冯逸正呆呆站在门口，倒是那被派来的小厮机灵，疾步跑到严肃先生跟前，躬着身谦逊地跟他介绍着门口的冯逸。
这书塾先生姓梅，自取字通鹏，二十岁时便考得了儒士之名，倒是块读书的料。可惜家世清凉，人又有些自负，眼高手低，只觉得自己该是个光宗耀祖封侯拜将的人才，就这样抱着不切合实际的幻想，一边读书一边教书混个温饱，终于在快五十岁时才考取到硕士之名。只是年纪如此之大，入朝为官基本不可能了，倒是有机会被同窗举荐给隋丞相做谋士。只可惜此人的性格实在不是块做谋士的料，不够机灵，见地又少。倒是教了这些年书于教育一门有两把刷子，便又被隋相委任为相府老师，教授相府子弟一些基础。
这梅硕士倒很欣喜，自觉当相府专属的书塾先生是丞相对自己学识的肯定，许是要比谋士更高级些，内心也以能作为这些世家公子的启蒙老师为荣。
他早前便听闻近日这隋府会来一户亲戚，且有一位小公子需要自己教授。一户来自边远小城的亲戚，想想也觉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搞不好只是个八杆子打不到的同宗同族，不然岂能这些年过去才来投奔，说不得是遭了灾受了难在家乡实在混不下去了。梅硕士先入为主，心里已对冯逸轻看了五分，再加之冯逸第一日便迟到，心里很不满意。即便那随身小厮上前跟他解释了缘由，梅硕士也未露出什么欢迎嘴脸。倒是多看了那随身小厮两眼，颇觉眼熟……
上课时辰已到，梅硕士不欲多耽误时间。对那还欲多说的小厮轻轻颔首，又摆摆手，小厮躬身退到冯逸身后。
“你，上前来，叫什么名字？”梅硕士点头示意冯逸进前，慢条斯理问道。
冯逸装模作样，乖乖拜了一礼。“学生冯逸，拜见老师！”
老头轻点下颌，算是受礼。“恩……听闻你从边城而来，可有念过书？”
“曾在学馆念过三年。”
“边城小地，即便念了三年，基础下的也未必牢靠。你先坐在末位试听一日，看看自己能否跟得上，如若不行，及早告知于我。”
末位？这老头态度如此傲慢，看来是轻瞧了自己，才特意把自己放在最不起眼最不受重视的地方。哼，他却不知如此正中自己下怀。在边城坐了三年后排，冯逸自然习惯这一“雅座”，只可惜现在却是少了个“同桌”……思及此，冯逸眼眸黯然……
那引领小厮站在冯逸身后听梅硕士将冯逸置于末位，却是一惊，适才他只说冯少爷是相爷吩咐来此学习，并未提及身份，却不想那梅老头会如此怠慢于人！要上前再去告知一下么？可是那毕竟是老师先生，说出的话怎好再咽回去！小厮又瞧了瞧冯逸，但见那人神情泰然自若，并不像受了委屈的样子！低头想了一下，还是决定乖乖退出学室，静观其变。
冯逸拿好自己的书包坐于指定“雅位”，这才有时间观察起这间“教室”和“教室”中的学员。
此间学室宽敞明亮，虽无什么名家画作做坠饰，但书案笔墨纸砚一应用品无一不精致考究。且如今正是冬季，学室中特意在每一个有学员的书案旁放置一顶脸盆大小的铜质香暖炉，既芳香又温暖，好比冯逸前世的电暖器。只是此物可能是按人头配置，冯逸今日初到此地，他这末席并未配置。
再看他这些新同窗，此时一个个也正好奇的回头打量他。前面两排基本都很眼熟，好似是他那大舅家的孩子；还有一个回头冲他羞涩一笑的男孩，他记得是那个隋叔伯的小儿子，按辈份可能算是他的小舅或小叔。后面几排的孩子就没见过了，也不知是不是隋相的亲戚或是部下的孩子。
梅硕士安排完冯逸的位置，便没再把他当回事，认真教起课来。今日讲的是术数，冯逸的强项。虽然自觉简单无比，但因为第一日上课，冯逸倒还很给面子，一直装作认真听讲的样子，其实早不知神游何处了……
直到……隋丞相今日下朝后竟亲自来到这书塾巡查授课和孩子们的学习情况，而且身后还跟着几名重要幕僚及冯绍……
隋相一进学室，首先就看见了……冯逸（没办法，坐在末位离门口太近），随即他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今日他来此地，主要也就是想来看看他这亲外孙课业如何。细说起来，他对着冯逸是真有些喜爱，不光是因为冯逸从父是他最疼的小儿子，也因为冯逸那肖似那年轻时的五官。只是亲外孙第一日上课便被边缘在末位是怎么一回事？
梅硕士还有些疑惑呢！这隋相平时即便偶尔来此，也多是沐休无事之时，像这种下了早朝便来此处，后面还跟随一群幕僚谋士却是第一次。不过……隋相如此行为是不是也正证明了他教书育人的重要性？所以，无论怎样，这对自己也是件好事。梅硕士想到这些，停下授课，忙喜滋滋迎上前去，对着隋相便施一躬身大礼……
“拜见相爷。不知相爷今日来此，通鹏怠慢了……”
隋相眯眼看了会儿这位行九十度大礼的梅硕士，才上前虚扶道：“梅先生快起，休要再行大礼。你这一年四季日日在此教授隋家子弟，兢兢业业，实在辛苦，我怎能再受你的大礼……今日心血来潮，来得突然，也不知是否打扰了先生教课？”
听闻隋相一席话，梅硕士半直起身，神色激动，胡子直颤，连连摆手道，“不打扰！不打扰！……”
“呵呵呵……”隋相笑笑，却未再搭理梅硕士，而是转向冯逸，胖胖的脸眉目祥和，问道：“逸儿，今日的课程可能跟上？”
冯逸抬头望向隋相，这张慈祥的笑脸，可真个让人……鸡皮疙瘩丛生！冯逸站起身，下意识摸摸胳膊，施礼中规中矩答道：“从祖父！今日跟梅先生学的术数课程从前确实在学馆学过，不过今日换了老师重新讲解传授一遍，倒又有新的体会想法，收益良多……”
“呵呵……那便好！有收益便好！梅先生是有学问的人，以后你要跟着他好好学习才是，有什么不懂的便直接问，争取今年考入亭之馆……你大父能考取硕士之名，你先生也有硕士之才，将来你也不能差于他们二人才是……”隋相笑的慈祥！
“是，孙儿自会尽力！”不就是个学士考试么？上辈子就考过了，这辈子也没问题。
隋相见冯逸小小年纪不急不燥，心思内敛，自信满满，很是欣赏。忍不住拍了拍冯逸的肩头，回头对站在幕僚中间的冯绍说道：“绍儿，逸儿是好样的，你培养的很好……”
冯绍自然谦虚两句，实则对自己儿子表现也很满意。众幕僚一向为隋相马首是瞻，今日隋相肯定冯逸，众人自然也是帮着吹嘘赞美，这些文人满腹经纶，赞美其人来词都不带重的，又往往爱往大吹呼，把个冯逸说的脸直发烧！
只有梅硕士站在那里低头冒着冷汗。他才看出来，隋丞相今日来此哪里是心血来潮，分明是来探视自己那第一日上课的外孙。可怜他还以为这少年只是个没有地位投靠相府的同宗子弟……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他这孩子是隋相的亲外孙？为什么这孩子第一日上课要穿身那么简陋的蓝布儒衣？为什么自己不先问问清楚在把人安排在末位？后悔啊！如今只能寄希望于隋相没有注意到座位问题，不会质问与他……
“对了，逸儿？前面明明有位置，为什么你要坐在最后一排？”
隋相声音低沉，虽然是在问冯逸，眼睛却已瞟向梅硕士那方。来了……梅硕士沮丧的闭上眼睛……
冯逸瞅瞅隋相的表情，便知那梅硕士要遭殃。低头想想，还是“于人为善，于己方便”吧！
“呵呵，从祖父有所不知，孙儿在边城学馆时，便是坐在最后一排，是我自己要求的。如今已经养成习惯了……”
“哦？要求坐在后排，这是为何？”大凡座席场合，必然以前为尊后为卑，自己这孙儿怎会喜欢坐于后面？
这……“嗯……起初也没有什么原因，就是觉着坐在后面视野好，看的全……”
“视野好，看的全？”隋相又细细看向眼前冯逸。
这孩子果然与众不同，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强的掌控欲，加之沉着冷静性子，倒有七分像他呢！
“哈哈哈……好，既然逸儿喜欢，那便坐这里吧！”
隋相又对着其他孙儿子弟一一鼓励两句，这才转过身，对着梅硕士也是安抚几句。然后颇为满意地领着一众跟随者满面微笑离开书塾……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日在追《穿越之逼恶成圣》，很好看！
感谢八月桂花香亲扔的地雷，么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