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漕帮严帮主在京城逗留时间很长。河道总督和漕运总督是时常变动的,新上任的河道总督朱之锡和漕运总督亢得时,严帮主都不熟悉,需要重新打通关节。不过,他还是很有些门路的,通过之前的一些人手,认识了安郡王岳乐的大管家,同时,他还派出了人手,想要认识其他的有话语权的人。
“帮主,那边来信了,说是可以见个面,”一个白净面庞的小个子一路小跑过来,也顾不上平息自己的喘息,急着告知严帮主这个消息。
严帮主大喜:“聂三,你小子说的可是真的?那阉人贪心,就这么轻易的答应不成?”
聂三道:“他自然是要求颇高。小的擅自应了他黄金一千两,他才肯与帮主见个面,估摸着,要让他帮忙,不下这个数。”说着,他竖起五根手指头。
“这个阉人!”严帮主咬牙,“他当真能在皇帝面前说上话吗?”
聂三回道:“此人是襄郡王最宠爱的贴身太监,小的也去打听过了,据说襄郡王对他言听计从。而襄郡王又是皇帝最小的弟弟,皇帝从小就宠着他,他要干嘛皇帝都听。”
严帮主思考片刻,道:“你去安排一下,我亲自会会他。还有安郡王那里,也不能落下。鄂栋家要盯着。”
聂三道:“帮主放心,小的们心里都亮堂着呢!”
严帮主选择的会面地点是个看上去平淡无奇的小宅子,在外城的一个小胡同里,从外面一点都看不出这里是漕帮在京城的一个落脚点,内里却大有乾坤。
吴良辅进来后,心里暗暗赞叹。他是见过大世面的,贵太妃和博果尔都有钱,襄郡王府修建得美轮美奂,京城里,除了摄政王府外,襄郡王府应该是最好的府邸了,就连承泽亲王硕塞的府邸都比不上博果尔的,皇帝也不是不知道,却什么都不说。可是,这个小小的府邸却比襄郡王府都不差,布置精巧,百宝架上的东西,也看得出来件件是难得的精品。
吴良辅将目光从一个鱼戏莲叶间的五彩转心瓶上收回来,淡定的看着面前的严帮主,露出一副高傲的模样。自从他进门以后,严帮主就一直关注着他的神情,见他的眼神被一些玩物所吸引,严帮主心内大定:不管怎么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统统不是问题。
吴良辅揣着厚厚的银票,回到了襄郡王府,开始在博果尔耳边吹风。
“皇上此次大力发展海运,兴练水兵,实乃我大清之福啊!”因为没事做也跑去看过两场练兵,博果尔对海军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佟腊月很淡定的把家里的荷花池清理掉了淤泥,让自家郡王天热的时候没事做在里面游泳玩。于是,某天博果尔又在水池子里扑腾的时候,吴良辅就开始感叹了。
博果尔连连点头,他自小就崇拜皇帝哥哥,在他眼里,皇帝做什么都是对的。前一阵,他进宫,正好看见福临在摆弄一个小巧的火枪,当时眼睛就直了,又听皇帝说,要将枪送去工部,让工部好生研究,如果做成了就送给他一支,博果尔兴奋不已,觉得自己腰上配个火枪,就成了大将军了,走到哪里都神气。
吴良辅继续道:“奴才以前听说过,南北货物运输,靠的是漕运,现在海运兴起,漕运怎么办呢?”
博果尔一愣:“什么怎么办?有皇上在,自然会有合适的办法。”
吴良辅心中一阵无力:我的主子啊,每次提到皇上,你就这副百分百信任的样子,让我这种当太监的也很难做的好不好?想了想,他小心翼翼的提道:“主子也年少有为,不如进宫请旨,愿意为皇上分担漕运之事。这样,奴才跟在主子身边,走出去面上也有光。”
博果尔踢了他一脚,笑骂道:“怎么,现在跟着爷很没面子吗?”话虽这么说,他也是心动的。之前跑了一趟山西,结果是躺着回来,在他看来简直是丢了大人了,所以,他一直想有个机会可以证明一下:自己是很有用的!另外,博果尔绝对不承认自己是妒忌了。硕塞就不谈了,文武双全,他比不上,可是高塞和常舒呢?他们只是辅国公,自己可是郡王,偏偏他们得到了皇帝的重用,自己在家赋闲,像个什么事!
于是,襄郡王收拾一番,进宫去找皇帝哥哥要差事了。福临很是奇怪:“漕运?你怎么忽然想到要这方面的差事了?”
博果尔理直气壮:“要为皇帝哥哥分忧啊。”
你小子不添乱我就谢天谢地了。福临看看他,道:“这件事情朕已经交给安郡王去负责了,至于你,好好在家呆着,朕过两天有的是事情让你去做。”
博果尔的工作是统计八旗贫苦的兵丁,并给予赏赐。这是项挺繁琐的事,与整治漕运这种大刀阔斧的相比,实在不是博果尔擅长的,再加上吴良辅不停的吹风,他又想去进宫抱怨,顺便换工作了。
佟腊月及时拦住了他:“爷,皇上是看重了您的才干,才让您做这种事的,您又怎么能说不干就不干了呢?爷这么做,岂不是让皇上伤心?”
博果尔对这个福晋还是很喜欢的,她的话也能听得进去,考虑片刻后,道:“你说的也有理,不过,爷就是不喜欢做这种摸摸索索的差使。”
佟腊月劝道:“这说不定就是皇上给您的练手的呢。这差使,做好了,很得八旗欢心,是个脸上有光的。您好好的做,然后皇上才能给您更好的差使啊。”
没错,博果尔消停了,老老实实的跟在户部侍郎的身后,去统计八旗贫寒兵丁的名单,甚至还去他们的住处实地考察。而吴良辅失望之余,也不敢继续念叨了,派人将银票还了一半给严帮主。
“所以说,这个严帮主现在一筹莫展,将筹码都放在了鄂硕身上?”福临对吴良辅的这些小动作心里有数,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而岳乐这里则不一样了。据说,岳乐对侧福晋乌云珠宠爱至极,还好前几日皇帝下旨,降低了侧福晋的地位,否则乌云珠的存在,绝对能影响到岳乐的嫡福晋那拉氏。鄂硕是乌云珠的父亲,一贯粗野,漕帮将主意打到他头上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岳乐其实有点慌。当皇帝告诉他,他心爱的侧福晋的阿玛,已经与漕帮的聂三称兄道弟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吧!第二反应就是:糟糕了。
他立刻跪在地上:“奴才回去后立刻与鄂硕分说清楚,还请皇上赎罪!”
福临笑一笑:“其实,也没有什么,就看鄂硕怎么做了。”
严帮主与鄂硕搭上线,顺着这条线又和岳乐认识了。听岳乐说,皇帝对于漕帮并不打算放过,想要打压为主,立刻有些慌神——现在的漕帮可不是有水军有火器的朝廷的对手,苦苦相求。岳乐装模作样的表示爱莫能助,严帮主送上银票,岳乐表示可以求求情。
这样三番两次下来,严帮主终于答应了福临的条件:漕帮由暗转明,由黑变白,漕帮的小头领有了武官的职位,而严帮主也当上了正七品的把总。作为交换,漕帮要建立一个完整的物流系统,不能抢夺,且漕帮众人可以随时入水军,为国效力。
福临时刻记得上辈子的口号:要想富,先修路。漕帮的改造是第一步,接下来,他还要改造邮政系统,只有物流畅通了,货物才能以最快的速度运输出去,经济才会发展。
清朝的邮政系统是沿用前明的,说实话,很是老旧。一般有钱人家会自己派人往返两地送信,而平常的老百姓都是聚族而居的,也没有什么送信的需求。
钱啊,又是一笔庞大的开支。邮政系统的完善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可以看到效益的,前期投入很重要,这笔钱根本就挪用不出来啊。福临再一次的想念起出海的高塞和常舒了,根据他们的书信,他们应该是在往好望角的方向行驶,那里是荷兰的从属地,荷兰又与大清关系一般般,到时候又是一番麻烦。
这些就算了,九月的时候,京城地震了。福临很想吐槽:自从他亲政以来,遇到过多少次地震了啊,还有日食!他不在意这些,可是古人在意啊,在众人的眼里,地震就是上天给的惩罚,没有原因的!
于是,一种谣言悄悄的在京城流传开来:火器杀虐太重,人只要中了火器的伤便必死无疑,有违天和,因此,上天示警了,都是火器的错!
这种说法越传越盛,终于传到了福临的耳朵里。福临咬牙,先下了一道诏书:“自古变不虚生,率由人事。朕亲政七载,政事有乖,致灾谴见告,地震有声。朕躬修省,文武群臣亦宜协心尽职。朕有缺失,辅臣陈奏毋隐。”一个字都没有提到火器,反而把群臣一起拉了进来。
谣言的声音小了些。接着,皇帝又下诏,要在弘德殿祭告孔子,尊孔子为儒家先师,想要用这个消息把之前的谣言给盖住。可是,事与愿违,火器不祥这个说法还是流传开来,不少人联名上书,表明火器危害极大,研发费用又高,实在是劳民伤财,更何况还有伤天和,希望皇帝能够停止火器的研发,并将所有火器封存,不许再用。
好得很啊,满洲八大姓都有人在折子上面签了名,这是在逼迫啊!福临知道,对满族这个马上夺得天下的少数民族来说,火器始终就是一个极大的威胁。他们本能的抗拒所有强过骑兵的兵种,他们本能的不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火器的存在。而且,前明的火器还算是比较先进的,他们和明军对战的时候吃够了苦头,当然不愿意这个东西再现。可是,他们却没有想一想,没有火器,台湾是如何收复的,没有火器,吕宋岛的西班牙人又怎么可能买大清的账?他们只想着火器危险,却没有想到,危险的东西还是要看掌控权在谁的手里。
福临重用前明工部留下的制造火器的工匠,让这些满洲贵族们看到了威胁,枪杆子里出政权,这种朴实的道理他们还是知道的,他们当然不愿意让自己高高在上的地位受到一点点的动摇,因此,借着这次地震,矛盾终于爆发了。
福临摩挲着折子,脑子不停的转着,想要找到一个较好的解决方法,却听到小华子禀道:“皇上,摄政王求见。”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终于可以睡个懒觉了,想想就开心,每天六点就要起床的人伤不起啊。我发现,我现在一点追求都没有了,能休息一天睡个觉就各种满足了,真是好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