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外祖婆高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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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生婆忙乎了一夜，也是又累又饿，就坐下来歇歇脚，顺便填填肚子，这可是她去人家家里给产妇接生以来待遇最差的一次了!那女子的婆婆白天还守在产房外关心关心，天擦黑时还不见生就着急了，听说可能还得等一整夜就更不耐烦了，说她自己生了四个都没等这么长的，怎么这媳妇一生孩子就得让人熬个一天一夜，谁能受得了？就一拍屁股回去歇着了，更别说送吃的喝的！娘家人再心疼闺女，孩子没落地以前也不能去照看，怕万一有个什么不好的被婆家人怪罪。

    现在听说孩子已经生下来了，那女子的亲娘就坐不住了，让特意回来帮忙的大闺女帮忙招呼接生婆，她自己用瓦罐盛了满满的一罐鸡汤，盖上盖子放进一个篮子里又盖上了一条干净的布巾，就急匆匆地往二闺女家去。接生婆放下手里端着的鸡汤，在后面喊住她：“段大嫂，你先别急，你二闺女月娥就是熬的时间长，出力有点多，累狠了，别的倒没啥。只不过这头胎生的是女娃儿，她心里担心她婆婆不高兴，你去了多劝劝她，啥事别窝在心里胡思乱想的，以后伤身体啊！”

    那女子的亲娘高氏一听接生婆的话脚步就停下来了，她知道二闺女的婆婆不好伺候，二闺女嫁过去没少吃苦，现在没能生个孙子她婆婆恐怕更会挑刺，但孩子已经生下来了，还能改了不成？只能盼着赶紧再怀孕生个男娃儿了！她勉强扬起一个笑容，向接生婆道谢：“她三婶，我知道了，多谢你啊！你在我家歇歇脚，让月娟再给你做点吃的，吃饱歇好了再回去啊！我叫我家三小子先去你家报个信！”又冲西屋扬声叫道：“永康，快起来！去你刘三叔家一趟，就说你三婶在咱家吃早饭，让他们别干等了！”听见西屋传来一声“知道了”才脚步匆忙地往村东头二闺女家去了。

    这时天已亮了，村子里陆陆续续的响起了人们活动的声音，一些院子里的烟囱也飘出来一缕缕炊烟。村子中间的过道上有了一些人，看见高氏挎着篮子急匆匆地往村东头赶，都和她打招呼，问她这么急去哪呀？听到她说是二闺女生了要赶去帮忙都向她道喜，还问是男娃女娃，知道是女娃就劝她说先生女再生男才凑成一个“好”字，让她别太担心了！高氏也只能谢过他们的好意，赶紧往前走了。

    到了二闺女家门口，看见门是虚掩的，听见里头传出二闺女月娥轻轻的咳嗽声，高氏心里就忍不住的难过，这月娥的婆家人一个都没过来啊！生个女孩就这么不招他们待见吗？早知道就不该答应他们家娶月娥，也能让月娥少受点苦，都怪月娥的爹非让她嫁一个村的，说将来好照应娘家，结果倒好，娘家没照应上却把月娥坑苦了！想着想着眼泪就想往下流，又赶紧拿衣襟擦擦，月娥刚刚生下孩子，不能让她看见自己哭，这孩子心重，会更难受的！

    带上笑容，高氏推开了屋门，看见女儿正侧躺在床上，一手支着头，一手轻拍着孩子，嘴里还哼唱着自己教过的小曲，就不由得一乐，闺女现在也有当娘的样子了！“月娥，你咋样了？身体难受不？有啥不得劲的赶紧给娘说啊！我在家给你炖了鸡汤，你赶紧趁热喝一碗，补补身子！”高氏一边说话一边走到床前，把篮子放在桌子上，端出瓦罐，又去外间找个干净的瓷碗，倒了大半碗，倒出来的鸡汤冒出了热气，她又吹了吹，尝了一口不太热就递给闺女喝。

    那年轻女子正是高氏的二闺女段月娥，听见她的声音就停下拍孩子的动作，坐起身子和高氏打招呼：“娘，你怎么来了？爹的病还没好，得看病抓药，三弟也得读书，家里的老母鸡你不留着下蛋卖钱，怎能把它杀了呢！我身体好，不喝鸡汤也没事的！再说我婆婆家也不会不管我的，你就赶紧回去吧。”高氏见闺女一见自己就赶自己走，心里更是替闺女难受，多懂事的孩子啊，怎么她婆婆就不能好好待她呢？不想让闺女知道自己的想法，就赶紧把碗朝前递了递，说：“我昨天把你大姐叫回来了，有她在家照应着你就甭操心咱们家的事了，赶紧把鸡汤都喝了，让我先看看我的宝贝外孙女！”

    段月娥接过了瓷碗，低头喝起鸡汤，眼角却滚出几滴泪水，滴在了鸡汤里，混着一起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