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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浅宁就这样被龙飒竔软禁了。
此前龙飒竔待她不好,她并无感觉,因为她也对他毫无好感。但这一次,她却隐约觉得失望,甚至后悔。
后悔自己竟然对他有了不该有的希冀。
那夜月下对饮,他分明有了几分推心置腹的意思。他弃下新入宫的月碧落不管,来到她这里,她以为他至少将她当成了朋友。
可原来,不过是一场自作多情。
月浅宁自嘲地冷笑了一声。
不过龙飒竔倒还没有丧尽天良,虽说是禁足,但衣食供给却从未少过,而且样样都是宫里最好的。
可月浅宁并不是在意华服美食的人,况世良又一次带人送来了蛮夷人新进贡的小巧首饰,献宝似的说:“皇后娘娘快看,这簪子据说是什么石榴石的,可以带来好运气。蛮夷巧匠就做了这么一支出来,皇上便命我给您送来了。”
盛着簪子的锦盒被况世良举得高高的,月浅宁看也不看一眼,只盯住他问:“你家主子到底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皇后娘娘,您……”
“我不是什么皇后!”月浅宁冷声道,“皇后当是皇帝的妻子,可我不过是他的囚犯,不是吗?我算什么皇后?”
况世良忙解释说:“您是误会皇上了,他……他这样做也是不得已。”
这次禁足月浅宁,龙飒竔心中也不好过。
他明明知道,这次杀害孕妇婴儿的风波,与月浅宁并无干系。但是现在民间也好,朝中也罢,都在叫嚣着要重重惩办妖后。他顶着这压力,目前还保护月浅宁的安全,已经是万分不容易了。禁足,不过做个样子给旁人看,好歹先堵住悠悠众口。
月浅宁纵然再有见识,可毕竟不是生在皇家,不熟悉这些弯弯绕绕。更何况她对本朝的情形也不大了解,想不到龙飒竔身为皇帝,居然也有这么些难处。
她只当龙飒竔是被月碧落色迷心窍,对着况世良讽然一笑,说:“你不必多言了。他若当真觉得我是清白的,就马上放我走。其余的废话,多说无益。”
“这……”
“不能的话,你就回去告诉他,除非他杀了我月浅宁,不然我会想尽法子自己离开!”
月浅宁声音凌厉,吓得况世良不敢再说,忙告辞回到了御书房。
龙飒竔正批阅奏折,见况世良回来,撂下奏折便问:“皇后怎么样了?”
况世良支支吾吾,不敢直言。
龙飒竔不耐,“朕问你呢!有什么便直说,每次都是这样吞吞吐吐。”
况世良这才将月浅宁的话都转告了他。
月浅宁的性子,龙飒竔多少也了解一些。这次将她禁足,她多半又要萌生去意。但是有些事,他不惯向人解释,也不知从何处开始解释,所以唯有吩咐况世良:“你传朕的旨意下去,把御前的侍卫多派几个到皇后那里,好生看着,别真叫她跑了。”
况世良闻言,不由有些踌躇。
此时此刻,皇后本来就已经对皇上误会颇深。倘若又加派人手去看着皇后,只怕更要让皇后伤了心。
他小心问道:“这样……恐怕不妥吧?”
“管不到那么多了。”龙飒竔道,“你只管去办,旁的不要多问。”
况世良无奈,深深望了皇上一眼,这才领命去了。
御前侍卫得了命令,马上就开拔到了月浅宁的凤仪殿。
她心头烦闷,屋子里简直呆不住,于是跑到院中石凳处来读书。
那石凳正对着大门,她眼睁睁看着看守她的侍卫又多了几人,不由暗暗哼笑了一声。心想龙飒竔果然心思缜密,她刚说要跑,他这边就又多派了人手过来。
见了那些狱卒一般的侍卫,她更觉压抑,于是将书一摔,又打算回房去。刚立起来转过身去,脚步还未迈开,便听百合喊道:“娘娘,江美人来看您来啦!”
江美人?
月浅宁眉心微皱,想了一下才记起来,江美人就是那个纤弱单纯的江茹儿。
她一回头,便见江茹儿已经款步进了大门。人还是那样清瘦,连一身纱衣都撑不起来,倒更显得身子轻盈,很有几分林妹妹似的病态之美。
这样的时候,她这个皇后都已经被禁足,也许不日就要被削去后位,甚至送入大牢,难得还有人来看她。
月浅宁心头微动,面上却只是冷淡,盯着江茹儿问:“你来做什么?”
江茹儿躬身先行礼,起身后方答道:“臣妾去太后那里请安,几日不见娘娘了,特意过来拜见娘娘。”
月浅宁不语,端然坐在石凳上,目光在江茹儿身上肆意逡巡。
江茹儿本性腼腆,她目光又锋锐,一会儿便看得江茹儿垂下头去,人也讪讪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皇宫大院,于江茹儿实在陌生,没有一个人可以视作朋友。当日选秀,因为月浅宁一句话她才得以留下,所以私心里,便觉得皇后比旁人更亲近些。但她两三次尝试着接近月浅宁,她却只是冷漠相待。
今日前来,也是怀着热忱之心。她听闻皇后被禁足,也不顾什么忌讳,想要过来瞧瞧,看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是话没说上两句,却只得到这样的眼光。
庭院里花木葳蕤,翠竹摇曳,两个女人一站一坐,却谁也不说话。
江茹儿心中既忐忑又有两分委屈,而月浅宁也在想着自己的心思。
此时她自身安保,江茹儿又什么根基,若是她与她来往,只怕会连累了她。况且,她月浅宁生性淡然,并不喜欢结交朋友那一套,虽然对江茹儿有两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亲近之感,可毕竟是两个世界里来的人,哪里能交心呢?
她不想她因为自己惹上什么麻烦,虽然对于她前来探望的行为略有感动,却还是硬着心肠说道:“算你有心,不过本宫并不需要旁人的同情。”口气冷冷地下了逐客令,“你走吧。”
“娘娘……”
被人这样赶走,江茹儿不是不尴尬的,她红着脸说道:“臣妾并没有同情您的意思!您是一国之母,我对您仰慕还来不及,如何谈得上同情?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月浅宁站了起来,对她咄咄逼人道,“难道你是来看我的笑话?”
江茹儿吓得脸色一白,忙说:“臣妾不敢!”
“不敢就快走!”
“我……”
“走!”
江茹儿眼圈一红,将薄唇一咬,终于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