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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双生子意图很是明显,这二人并非山下那些没有半点痛觉和恐惧的黑袍傀儡,而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但那种不要命的打法竟与那些黑袍人无异,可见百里丞艳有多不想他加入至山顶的战圈。
兰箫唇角弯起一抹冷然的弧度。倘若他还是半个月之前的那个兰箫,恐怕这二人当真能成功牵制住他,不过,百密终有一疏,他身上虽然如百里丞艳所料带着重伤,但那女人终究是失算了。
玉笛隔空斩下,带起一道白色凛光直直破开那铁链上翻腾的真气,将其铿然斩断,依旧丝毫不减威势,朝着那惊愕的双生子身体劈去,兰箫余光注视着山顶的战局,看见在这即将进入黎明的空濛晦暗的天空之下,百里丞艳周身阴冷之气有增无减。他想起江湖上的传言,五十年前,在这碧霄山上的一战经历了整整三天三夜才尘埃落定,而此番百里丞艳甫一出手便招招致命,丝毫不留情面也不存试探之心,显然是面对众多敌手,不想再拖延下去,因此交锋声势与以往不可同日而语。
那双生子的身影在即将劈成两半的前一刻化作黑雾蓦然消失不见,兰箫的背后陡然升起一阵逼人的杀气,他回身反掌拍去,那身影在下一刻又一次消失。
明宗的弟子显然并非凡庸之人,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任何东西都未曾放上山来,可见其能耐不俗。山谷中隐约回荡着琴声,那是北堂寻的半月琴,这明宗外宗少主所修炼的功法与他兰箫所练的属于同一门类,就像他手中的白玉笛一般,只不过一个是以音驭兽,一个是驭音杀人。
这二者之间的差别,在白轻墨和岑柳身上同样很好地体现了出来。
在第一次遇见岑柳之时,兰箫便知晓其武功必然不在自己之下,而且,他自认与白轻墨二人武功虽高却是剑走偏锋,修炼的乃是江湖上极其罕见且凶险异常的内家心法,而相比之下,岑柳自小练武,所得内力皆为稳扎稳打得来,可以说比他们二人还要强上一线。但真正面对实战,岑柳却未必能发挥出十成十的力量。
在过去的二十余年里,他和白轻墨在江湖中摸爬滚打,是从死人堆里走出来一步一步登上了今日的地位,他们有手腕,有城府,更有狠心肠。而岑柳在碧霄山上长大,这是个清如河水、静如明镜的地方,没有明枪暗箭,没有生死较量,只有同门师兄弟之间的比试切磋。所以,岑柳虽然心怀天下,却不适合统领武林。这个明宗少主也很清楚地明白自己的短处,他知道自己和北堂寻一样,他们和兰白二人相比,最大的缺陷,不在于武功的强弱,而在于不懂得如何杀人。
三度逼退双生子,那二人面无表情地向山顶飞速退去,兰箫踏在山壁凸出的岩石上紧随其后,微微叹息,自己小时候,可真是羡慕这样的生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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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蝶和轩羽二人迅速下山,朦胧的夜色中只见身边一道碧色的残影掠过,二人正惊讶此人轻功之高且如此轻车熟路,便见那残影又折了回来。
碧色的身影停在了二人眼前,居然是阔别数月的柳非烟。
此时毒后的心情显然很不好,抓住轩羽的手腕便问:“山上的情况怎么样了?”
尖锐的指甲陷入皮肤里,轩羽面色仍旧是冷冰冰的,答道:“魔宫只剩下百里尊主和双生子,四打三,我们占多数。”
柳非烟啐了一口:“谁问你这个,我想知道那几个小兔崽子怎么样了。”
轩羽道:“宫主和岑少主受了轻伤,岑掌门情况不知。”
“轻伤……”柳非烟点点头,二话不说,又化作一道残影向山顶掠去。
轩羽和兰蝶在原地对视了片刻,后者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呆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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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心诀》第九重和大成的《大灭绝经》相比虽少有逊色,但白轻墨与百里丞艳相比毕竟太过年轻。岑风调息后一掌切入交战二人中央,为自家曾孙女谋得了一丝喘息的时机,二人一前一后将百里丞艳夹在中央,山顶上飞沙走石真气四溢,就连周边山头上的植被积雪都遭到了冲击。
那一对双生子时而分开时而只有一人身影,混淆视听,兰箫密切地关注着身边每一寸气息的变化,以防偷袭。
周身碎石皆被真气凝起飞上半空旋转,那双生子的身影连续在三个方位出现又消失,兰箫将自己的五感发挥到极致,身形向侧面一闪,玉笛劈开同一时间出现在面前的那一道黑影,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影顿时分开来,兰箫脚下用力,腾身而起,犹如一道墨色的流光从那两道黑影之中穿插而过,掠向了那正激战间的三人。
双生子障眼法被破,甫一见到兰箫动身便知其目标,当即掉头就追,却未曾料想碧落教主此时所展现的轻功比影芙门少主单飞还要快上一分,他们二人的脚程竟丝毫无法与之相比,仅仅瞬息之间,兰箫便至白轻墨身后。
百里丞艳在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兰箫的动向,但后者并未出现在自己直接出手的范围之内,一时摸不透他的打算便也作罢。但白轻墨不同。
她恰巧被百里丞艳一掌震退数步,当兰箫摆脱双生子纠缠来到自己身后的那一刹那,她便知晓此人的目的,男子温热的手掌贴上自己的后背,自其掌心滚滚而来的真气立即填补上自己体内经脉的空缺。兰箫握住她的肩膀,用力将她向上一送,至她身体横于身前,稳稳抓住她一只脚踝,单掌蓄力,隔着三寸虚空拍在了她的足心。白轻墨借力飞出,双掌手印飞快结起,一朵包裹在朦胧雾气之中的紫色莲花迅速成形,尚未待百里丞艳腾出手来,便朝着其后心拍去。
身后的动静并未逃过百里丞艳的感知,但身前岑风在此刻出招愈发强横,这五十年来并非仅有她一人的内功登峰造极,岑风体内虽然有伤,然而她终究低估了他必杀她的决心。
但那又怎么样。
百里丞艳侧身移开一步,眉心黑气愈发凛冽,岑风那一掌恰好擦着她的面前拍过,她两指屈起,一道黑色的雾气混入岑风掌力中朝着白轻墨飞快射去,与身后袭来的紫莲轰然相撞。
她当即转身急退,身后却忽然掠过一缕微风,岑柳已经闪身至其身后,一掌拍出。强劲的真气震荡,她当即喷出一口血,回身袖袍一扫,劲气自其周身轰然爆开,浓重的瘴气从她周身扩散开来,将岑柳整个人都掀翻出去,连空气都泛起褶皱,百里丞艳眉心的莲花盛开,一丝隐隐的血光闪现,连嘴唇都变成黑色,映衬着惨白的皮肤和嘴角殷红的血迹,分外的可怖。
山顶上的劲气余波犹如实质在空气中扩散而开,交手众人皆暂避锋芒退至各方悬崖边上,在百里丞艳停下后退脚步之时,那一对双生子立即出现在其身前两侧。
嘴角一丝血液滑下,白轻墨随手擦去,兰箫垂眸看了她一眼,再看向百里丞艳的眸光便已遍布冰寒之色。
目光扫过岑风、岑柳,再到白轻墨和兰箫,百里丞艳点住胸前穴道,微微停顿了一瞬,笑容薄而锋利:“看来今日是不得善终了。”
兰箫淡淡张口:“自从当年百里尊主对中原武林出手的那一刻起,便没想过要善终罢。”
百里丞艳冷笑一声,眼中掠过一抹怜悯之色,道:“年轻人总是如此气盛。只是本尊不知你眼下可还有力气同本尊叫板?”
白轻墨上前一步,道:“你什么意思?”
百里丞艳面上怜悯之色愈重,看着白轻墨和兰箫,道:“看来小丫头你还不知道你身边这个情郎为了你已经身受重伤,此番将他搅入这一蹚浑水,可真是不怎么聪明呀。”
白轻墨转向兰箫,忽然伸出手扣上他的脉搏,兰箫尚未来得及反应,便已经被她抓住,见她脸色遽变,无奈苦笑:“我原本打算过了今日再跟你说。”
难怪这一段时间他的脸色都不好看,原来体内早已存了暗伤。
“在魔宫之内,你并未受重伤,为何会如此……”白轻墨紧紧地盯着他,“你碧落教此番安排在南疆的人手中也不乏良医,为何没有起色?”
兰箫摇摇头:“当日在魔宫之中确实未曾受到重创,我亦不知此伤从何处而来,下面人看过之后,也寻不出缘由,虽然一直用药调理着,却未有效果。”
丈许之外的百里丞艳笑起来:“你当然不知因何受伤,这就是天命啊。”她的目光转向白轻墨,眼中流露出一丝狠毒的快意,“小丫头,你好好看看你的莲和璧罢,这东西可帮你保了一条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