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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白拂渠撒了气,苏九音暴戾的才稍稍平复了一些。她也想明白了,死者已矣,许多事发生了,那也只能接受事实。
她没有办法改变宽伯已死的事实,可是,她还可以为宽伯报仇。这就够了。
再次回到萧府门前,苏九音意外地发现,除了萧真真被萧亦寒的冰块冻在原地,脸都被冻紫了之外,其他的人竟然也没有离开。
萧家的人是因为萧亦寒说了要看住萧真真,否则灭萧家全家所以不敢怠慢,而那些原本的围观群众似乎知道苏九音还会回来一样,竟然井然有序的围在周围,等着看萧真真的结局。
地上那些之前被萧真真砍杀的群众尸体已经被收拾干净的摆在一边,死者家属也没有着急的回去处理后事,相反,他们将尸体摆成一排,让尸体的眼睛注视着萧真真所在的方向,那样的画面,说不出的诡异可怖。
萧真真的身体已经没了知觉。要知道萧亦寒所制造的冰温度比一般的冰块还要低得多,萧真真其实早在苏九音还没离开的时候就已经浑身发麻,几近没有知觉了,而现在,除了上半身勉强还能支撑住身体的体重保持不倒之外,她的脑子都一片空白。
苏九音走上前去,弓着腰仔细的看着已经半昏迷的萧真真,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哭还是笑。
她轻轻的将手搭在萧真真的肩膀之上,一道细如小蛇的电流隐秘的在萧真真的身体内肆虐,让几乎失去知觉的萧真真瞬间清醒。
“苏九音!”萧真真的呻吟断断续续,低沉而沙哑,仿佛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将这个一个叫的完全。
“咦?原来你还活着?我以为你已经死了,还想着不知道你再见到萧竹和萧亦儒的时候能不能聊到一块儿去,有没有共同语言。比如,萧竹是中了能让人僵直的毒药而死的,你作为他最疼爱的女儿,现在也同样体会到了僵硬不能动弹的滋味,想必他很欣慰。”苏九音语气很慢,就像是幼儿园的教师在给小朋友讲故事一样,声音轻柔而缓慢,听起来充满了磁性。
萧真真只觉得身体又更加僵硬了一分,有些发紫的脸上,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苏九音,咬着牙道:“你很……开心吗?你的那个老奴惨死,让你少了……不少的后顾之忧,你……当然开心。苏九音,你也不过如此,带着一张伪善的面具,在人前装着好人,其实不过是……收买人心……罢了。现在,你的累赘死了,你一定在心里……偷着乐吧……”
苏九音却并不生气,连面色都没有变过一点。其实她自己也不清楚对于宽伯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她与宽伯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久,那些对宽伯的敬爱之情,从头到尾都是属于这具身体的原主人的。
宽伯照顾原身多年。在苏家这样的家族里,就是这么一个老奴外加一个不受宠的小姐,在母亲死了,父亲不闻不问,哥哥又烂泥扶不上墙的环境下,艰难的活了下来。
可以说,在原身的记忆中,宽伯这个人,比其父母都还要亲近。
可是这一切本都是与她无关的。虽然她接手了原身的身体,接手了原身的记忆,理应连她的感情、仇恨全都一并接过,替她也替自己好好的活着,可是,要一个外来人轻易的融入一个陌生的环境之中,与陌生人相亲相爱和睦相处,本就是一件不轻松的事。
她对与宽伯的感情,仅仅只限于她被苏寻赶出家门时这个老奴的不离不弃,被萧家追杀时这个老奴的生死相随。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愿意将这个当时世界上唯一对她好的人当做亲人。可是她这样想着的同时,心底却还有一个很理性的声音在告诉自己,宽伯之所以对她好,那是因为他以为她还是从前的苏九音。如果让宽伯知道他疼爱的小姐已经换成了另一个世界的不相干的人,那么,他或许会恨她,恨她夺走了他小姐的性命。
经历过这么多,她知道要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宽伯这个人会是一个不小的麻烦。因为他只是一个不能修仙的普通人,会生病,会老死,也容易被人欺负。以后无论你走到哪里,你总会担心他,挂念他,这样的羁绊,会成为一道无形的枷锁,也容易成为别人威胁她的目标。
你看,楚秋不就这么做了。
现在想想,她没有因为宽伯的死而松一口气,可是除了愤怒,她似乎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有一些什么别的情绪来表达自己的感情。
她对宽伯是敬爱的,却也是矛盾的。因为她不是真正的苏九音,这就是横亘在她和宽伯只见最大的障碍。
而现在宽伯死了。她似乎不用再担心有朝一日宽伯知道她不是真的苏九音,只是个冒牌货后尴尬的对视,从另一重角度来说,或许她也确实是松了口气。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因为少了一个后顾之忧而松了一口气,所以,你尽情的说,我都听着。”苏九音干脆大方承认了,反而让萧真真这一拳就像打在了棉花上一样,各种憋屈。
“这么快就回来了……你没有杀了……苏清华吗?我还以为,你对待一个老奴比你的亲哥哥还亲,没想到……始终是血浓于水,不忍心下手吗?”萧真真一脸的讽刺掩藏在满脸的青紫之中,嘴里是不是哈出的冷气让看热闹的人都觉得似乎有些冷。明明此时阳光正好,可萧真真的状态却如置身于极地的寒冰之中,苦苦的支撑着。
“你想激怒我?”苏九音歪着头似乎是在思考,嘴角上零星的笑意正表明着她并没有被萧真真的话所激怒。
“激怒你?”萧真真一脸怨毒的说:“还用我……激怒你吗……当初你逼苏清华写下休书……丢到我脸上……羞辱我,这份仇恨,我一辈子都记得!可是……那又如何?你逼迫苏清华休了我……可到头来,那……那始终不是他的本意……只要我勾勾手,他还不是……屁颠屁颠的继续……跟在我屁股后头,像个奴才……苏九音!你的哥哥就是个废物!他就是个废物!跟他流着同样血液的你……也一样是个废物!哈哈哈哈哈!废物!你是废物!”
苏九音看着萧真真一脸的狰狞,心中却有点悲凉。这本是一个美丽的女子,只可惜,没有一个人好好的教导她做人的道理。
如果当初萧真真没有拿手指着她的额头羞辱她,那么,就算她将苏清华羞辱到泥潭里,她都不会出头逼苏清华下写休书。
她对苏清华没有一分的兄妹之情,所以,如果苏清华愿意犯贱,她根本不会去阻止。她自己活着就已经很艰难了,又怎么管得了那些不相干的人。
苏九音叹息一声,笑道:“就算是身体里流着相同的血,就算是同一个父母生养的孩子,那也是有质量之分的。你承不承认都好,苏清华确实是个废物,可我却很优秀,否则,又怎么能让不可一世的萧三小姐落到现在这番下场?”
苏九音很不客气的学着逸尘子臭美了一次,继续道:“你很得意?是因为你有一张美丽的容貌,还是因为有苏清华这么一个没有尊严的软骨头死心塌地的爱慕你?”
苏九音轻笑,那声音如同魔音,字字敲击在萧真真的心上道:“其实大可不必。就算苏清华依旧像是一条狗一样的舔你的脚趾,可这也不过是一个没长骨头没有尊严的蠢货,被一个蠢货死心塌地的爱慕就这样值得高兴?值得你拿出来炫耀?退一万步说,就算这是一件只得夸耀的事情,可是我大概也能了解苏清华究竟喜欢你什么,无非一张脸。你长得足够美丽,身份虽然不算什么,但在法界城也可以说是天之骄女。你高傲得如同一只天鹅,所以那些癞蛤蟆就更加向往天鹅的美丽,你越是对他们不加理睬,他们越是犯着贱排着队的往上倒贴,可是事到如今,你的脸上顶着这么一个大大的“丑”字,全身上下写满了抽象派艺术代言人的字样,你觉得苏清华再见到你,他还会喜欢你吗?”
“哼!你又怎么知道他对我不是真爱?只有你这种没人爱的野种……才会嫉妒我得到那么多的宠爱!”萧真真是下意识的说出这句话的。虽然根本听不明白苏九音那句‘抽象派艺术代言人’的话是个什么意思,不过从她的表情来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脸上这个大大“丑”字是她的痛。她那张只得炫耀的美丽面容竟然被一把肮脏的笤帚给划成了这副鬼样子,因为这个,她早就恨苏九音恨得咬牙切齿,再听苏九音那这件事嘲笑她,她怎么能无动于衷?当然要出言反驳!
“这世上当然有真爱。只是那个人绝不会是苏清华。如果苏清华是真的爱你,当初在苏家的家族议事堂,她就不会因为害怕被杀就对你写下休书。如果他爱你胜过生命,为了你,就算是死又如何?他连你羞辱她的母亲妹妹都可以无动于衷,他身为男人,甚至可以连尊严都不要来给你下跪,可是,就算他表现的再痴情,再无畏,可最终,在生命和你之间,他还是选择了活着,而用一封休书将你的高傲彻底打入地底。萧真真,你说,这是真爱吗?”
苏九音说起来自己也觉得好笑。她觉得苏清华几乎可以算是一朵奇葩。
他的未婚妻多年来给她戴了无数顶绿帽子,他却依然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现,摒弃尊严,像条狗一样的在这个女人身后摇尾乞怜。
而为了活命,他又可以毫不犹豫的抛弃掉这个女人,写下那封休书,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缩头乌龟。
而最奇葩的是,等她离开法界城之后,再见到萧真真,他竟然还有脸再干巴巴的贴上去,再次成为一条忠心耿耿的狗。
一个男人真的做到这个地步,苏九音觉得,他真的是挺勇敢的。
萧真真被苏九音说的无言以对。她何尝不明白苏清华对她的只是迷恋,或许是容貌,或许是身材,或许还有家世,可是,却不包括她的内在。
如果苏九音知道萧真真现在所想,她一定会想,这其实也怪不得苏清华肤浅,主要是你萧真真确定有内在?
“好了,跟你聊了这么久,心情也平复不少。我再回来,其实是想带你去见苏清华。他这么迷恋你,作为妹妹,我总要想办法成全他才是。你会配合我的,是吗?”苏九音一脸的单纯,就像是一个在问“这块糖果是给我的吗”的纯洁的小姑娘。可她这样的表情落在萧真真眼里,却像是一个自幽冥而来的恶鬼,让人遍体生寒。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