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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安县令迟疑地结果这张纸,细细看去,首先上面的确盖有两广兵备道和两广总督府的大印,这两个印肯定是做不得假的。( .)细细看去,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手令,说的是这群髡人在香岛一地临时借用一片区域用以转运粮食使用,等到运载完成后就会归还给新安县。并且在装运货物期间,每月提供两千四百两银子给新安县作为占用新安地面的租金,不足一月的按照一月缴纳。
这县令立刻就笑开了花,两千四百两啊!他新安县去年秋赋一年折算现银也不过四万多两,其中还要被粮吏从中揩油,此外还有豪强大户或者地痞无赖顶着不交的、瞒报的,也有无地的农民卖儿卖女被抓过来严刑拷问交上来的,光是想起这秋赋他现在脑袋里都觉得乱哄哄的。面带笑容的他在那里心算了半天,但是也没算清楚一年下来会有多少,但是两万四千两是肯定少不了的。不过他又猛然惊醒,这可是装卸货物使用的,眼前虽然有这么多货船在路上,但是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运完了?等到运完了人家就走了,这一个月两千四百两的银子也拿不了多久,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有些丧气,心里当下就盘算问问这群人到底要租借多久。
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得前面穿着蓝军装肩膀上三颗星星的人在那里问道,“县令大人对两广总督王大人的手令没有什么异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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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没有。”县令连忙扶着刚才又蹦又跳时弄得有点歪了的乌纱帽点了点头,“几位不知如何称呼?”
“海军陆战队上尉曾志刚。”“外籍军团第一连连长牛金星。”曾志刚和牛金星都跟县令报了姓名,但是县令自己则是一片茫然,他听不懂这两个“海贼”的军职,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但是眼下可不能露怯,便朝着他们拱了拱手道,“本县令乃是这新安县的,这片地方归新安县管,乃是从……”
“钱是交给你还是直接交到两广总督府?”曾志刚也不等他说完,只是直接问道,县令也顾不得摆官架子,连忙说道,“当然是交到本官这里!”开玩笑,白花花的现银当然是要交到自己手里,如果让这帮人交到两广总督府去的话,难道自己还跑到总督府去要回来吗?即便是要过来了,银子眼前过,不拿是罪过,过手的官们肯定会从这笔银子里中饱私囊——当然他肯定忘记了自己刚才已经在盘算是不是该那这笔钱去把本地最出名的姑娘赎回来做妾了。
“嗯,好的,我们先交半年的。”曾志刚的话让他再一次惊呆在原地,“半年?”
“当然啊,要先交一年也可以,只是暂时没带这么多银子,要等下次过来运粮的时候才能送过来了。”曾志刚以为他嫌少,连忙说道。但是县令满脸尴尬地说道,“无碍无碍,本官以为你等只需租借一月有余。”口里虽然这么说,但是心里却是喜开了花。半年啊!两千四百两一个月,半年就是……他又盘算了两下,开始后悔没有带师爷过来了,不过一年是两万多两,半年起码都是一万多两了,绝对少不了了。
曾志刚也是一脸懵逼的样子,他记得历史书上学的,旧时空的澳门就是明朝时期落到葡萄牙人手里的,本时空只是换成了迈德诺人,现在还被改了个名叫做晨星,当时就是以租借一块地方晒受潮香料的名义被占据的。虽然说武朝政府现在在晨星也还是有官府在,要是出了事情,官府还是照样有执法权的,但是迈德诺人却是实实在在占据了晨星这个地方。一开始的时候执委会和他的想法一样,还以为从这个武朝官员手里租借香港岛会很麻烦,因此也是采用每月多少钱的价格来租借的,谁知道面前这个官员脸笑得跟绽开的菊花似的,语气一听就知道是嫌少,恨不能一口气租个十年才好似的。
“那么,”曾志刚试探着问道,“为了方便转运货物,我们可能需要在香港修建一些设施,例如居住的房屋和港口码头这些的,不知是否应允?”
“香港?”这下轮到县令大人一脸懵逼了,“香港又是何处?”
“九龙半岛以南和香岛这片区域,”曾志刚连忙解释道,县令摸了摸下巴,“九龙也在里面啊?那这片地方就有点大了,这两千四百两怕是有些……”
曾志刚怎么不知道他是在漫天要价,等着自己这边就地还钱啊,便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九龙这地方穷山恶水,刁民甚多,这些刁民种地缴纳粮赋之时怕也是困难重重吧?我们既然租借于此处,当然也连着本地粮赋一起包揽了,不用官府费心,每到缴纳粮赋之时,由我等一并收揽送上。
”
县令心里直接喜开了花,九龙这地名是有来历的,传闻是某位天子南巡,到得这地方,举目四望只见八山环绕,原本欲以八龙命名,但随从却提醒皇帝,皇帝自己也是人中之龙,既是皇帝亲自为此地命名,当为九龙才对,因此这地方就被命名为九龙。不过这种故事纯粹是取地名的人在瞎掰,九龙这地方虽然说有的地方还是适宜于耕种,但是山多地少,灌溉又不是件容易事,因此本地务农的人很少,许多地都已经荒废了。因为官府力量对此处的管理比较松懈,因而本地的许多地方也有疍户开始上岸悄悄耕种,等到收割之时就一股脑收了跑掉了,找都找不到人,每年收粮赋之时,这九龙几乎收不到多少粮食,银子就更不要说了。九龙和香岛的粮赋一直以来都是让这县令头痛的事情,为了这粮赋收不上来,他这几年的考绩都只拿了个平平,这可是会影响到自己前途的啊。
现在突然听说这些人愿意包揽粮赋,登时便喜上眉梢,烫手山芋竟然有人愿意自己拿过去,求之不得啊,他笑眯眯地说道,“既然你等此次缴纳地租乃是半年,现如今乃是七月,应是到明年一月,期间也包括了天启九年的粮赋了。你们既然租借此处,应是会在此留存人手吧?本官就先带着这半年的租金回去,稍晚些便会差遣粮办前来商讨粮赋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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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的,就是个贪官,”曾志刚心里暗骂,脸上却丝毫不显漏出来,笑着说道,“那请县令大人在此等候一番,我们这就叫人去把银子送过来。”
县令自然是喜滋滋的,等了小半个时辰,看着几个兵推着一辆小车过来,从他们推车的样子来看,明显车上装着的箱子里都是满满的。他们把小车费力地推到了几人面前,小心地放好,县令示意两旁的衙役上前打开车上的箱子,箱盖一开,双眼差点被里面白花花的银子给闪瞎,所有人都呆立了一阵——这是什么银子?怎么会如此闪亮?
待到大家眼睛适应了阳光下银子的耀眼光芒,定睛一看,衙役和县令都再次傻了,这些是银币,和他们平时用的碎银子不同,这些都是经过东方港冶炼厂加工过的银锭,通过轧成银板,然后通过造币厂冲压出来的。
县令走上前去,拿起了一枚银币,呆呆地看着,眼前这枚银币是东方港造币厂生产的标准一元银币,等值白银一两。县令是老手了,这银子拿到手里就知道大概有多重,手里这块银饼子肯定没有一两,但是他却不愿意说出来。眼前这块银币的正面是稻穗麦子锤子镰刀组成的图案,中间用繁体字写着“壹圆”,下面还有一排小字“等价一两”,上面的稻穗麦子图案非常精细,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刻到这块银饼子上去的。把银币翻过来,背面是一条大船迎风破浪驶向一轮朝阳的情景。上面的刻出的图案栩栩如生,整块银币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更让人吃惊的是,阳光下的这块银币本身光泽非常亮,全然没有自己平时见过的那些银子一般上面满是各种污渍,黑漆漆的外形又全无规则,往往被银剪子剪得七零八落的,即便是库平银,外形也甚为简陋。在这块银币面前,其他的银子简直就是垃圾,县令不由得喃喃自语道,“这银子怎么舍得花呢?”
“为什么舍不得花?我们的都是这样的银子交易啊。”牛金星在一旁笑了起来,但是被曾志刚悄悄瞪了一眼连忙收声。曾志刚冲着县令说道,“这是我们中国的货币,本来就是流通使用的,钱这东西不就是为了花才出现的吗?”
县令点了点头,“只是这做工精细,每一块都是精品啊,花起来颇为舍不得啊。”曾志刚笑着说道,“没关系,我们的银币每一块都是这样的,这东西制造不难。”说着又从箱子里随手拿起几枚银币递过去。县令伸手接过,仔细看去,上面的花纹图案果然都是一模一样的,就连船头的“东风号”三个字也是全然一样的。
“好好好!”县令非常开心地点头说道,“那就这样,本官先拿回去清点一番。”说罢转身就要走,却被曾志刚叫住了,“大人留步!”
县令一愣,又转过身来,只见曾志刚冲他拱了拱手道,“钱财乃是大事,须得当面点清,如若回去清点,其中有的差池,两边就说不清了。”
县令倒也知道的确是应如此,但是他虽然文章做得不错,可算数这事情可就实在难为他了,他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算出来半年应该要多少钱的,当下面有难色说道,“本官衙内还有事,须得速速处理……”
“这样吧,”曾志刚并不知道他算不清数字,以为他只是懒得清点,便继续说道,“我们的标准钱箱里每箱是一千枚银币,上面都有封条没有拆掉的,这箱已经拆掉了封条的里面是五百枚一箱的箱子,里面装了四百枚银币。两千四百两一个月,半年就是一万四千四百两,去掉四百两的箱子,一千枚银币的箱子应该是十四个。”说着点了点箱子,果然是十四个。“还请县令大人在这上面签个字表示已经收到了。”
“怎能如此?”县令有点着急了,这可是一万四千四百两啊!一个银饼子算是一两的情况下就是一万四千四百个啊!不清点怎么可以?此时连忙走上前来,但是看着身边的人不觉又犯了难。他对自己手下这些衙役事实上是很不放心的,平日里这帮衙役横行乡里盘剥百姓的事情他可没少听,眼下这可是一万四千四百两,一个银饼子又不算大,揣到哪里自己又如何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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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志刚看他一脸犯愁,自己也觉得颇为麻烦,这些银子是专项费用,一开始就已经由财经部门的元老们带人清点过并且装箱贴了封条的,不可能出错的。来的这个官虽然带了不少的人,可是里面绝大多数肯定都是大字不识的,让他们来数数估计得把脚加上去才能做二十以内的加减运算,真要是让他们数这一万多枚银币,肯定得数到明天早上了。思考了一阵,他对县令说道,“这位大人,要不这样,银子我们先放在这边保管,大人先回去准备清点的人员,晚几天再来这里直接清点,如何?”
“你们就不能送到新安县城去吗?”县令有点不乐意了,这种穷乡僻壤如果不是因为有大事,他才懒得来呢,上一次来的时候还是天启四年新上任的时候巡视全境来过一次,每来一次都要耗费差不多两天的时间,实在是旅途劳顿,实在不想再来了。
“也行,不过我们不知道新安县衙在哪里哦。”曾志刚稍微踌躇了一下,又问道,“可否留下人来给我们带路?”
“行!”县令急不可耐地就答应了,顺手指了一下前面一个人说道,“老陈,你留下,过几天带他们从前海湾登岸送到南头县衙里去就好。”
“南头?前海?”曾志刚脑袋里转过了几个弯,怎么那么熟悉的地名?莫不是……深圳的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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