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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二十五年,朝廷看起来十分稳定。不过仍然是丧权辱国的一年,日本人在台湾,法国人在广州湾,俄国人在海参崴,大清国无力也无心抵抗。
张之洞的开明在两湖有了效果,云龙镇开了第一所新学,规模很小,不见得比张家大,读书的孩子也没有张家多。辛宝久过来请袁芳去当老师,袁芳也就拒绝了。云龙镇的家都没了,回去做什么?
因为有袁芳在,张春也就没有把孩子们送到云龙镇。
云龙镇的航运越来越发达,甚至有上海客商和洋教士来到了云龙镇。
云龙镇有了一个洋教堂。洋教士除了传教,还会西医。所以洋教堂也是一个西医院。
来往的客商一多,外面的信息就传了进来。一边是国耻,一边是商人们要以商救国,各地都在兴起民族工业。云龙吴家开了一家纱厂,收购云龙的棉花。
云龙镇一下子种植棉花多了起来,水稻地迅速减少。唯独张家没有动。金鸡岭全部种粮食。张家堡也只有少量的棉花,还不对外出售。
这一年黄淮流域大旱。灾民还是跑了过来,不过奇特的是,凶悍之士纷纷北上参加义和团。这一年的灾民虽然多,居然没有发生匪患。只是原本流落到云龙河以为有粮食的灾民,没有得到粮食,有力气的继续南下。没力气的倒毙在路上。非常凄凉。张家地处偏远,不过通过张凤兰在云龙的杂货店收留了三十多个十二岁到五岁的孤儿。
因为南张村分出去后。张家大院改成了张家岭蒙学堂。
春节过后,张家岭和金鸡岭十多个女人先后生了孩子,南张村有五个,金鸡岭有七个,留在大院的有六个。
由于农田里的活虽然不多,但是面积太大,所以做完月子后,女人们坚持下地干活了。这在后世是难以想象的,可是在这个时代,很多穷人的女子是连月子都很少做。所以女人和婴儿的死亡率都很高。
金鸡岭本来有八个孕妇,结果两个孕妇和一个婴儿死亡。这还是在听取了张春规范化的卫生条件和接生方法后的结果。
张家岭就要好一些,因为张春春节一过就把云龙镇的老中医宁伯接了过来,建了一个医馆,让袁芳带着几个有经验的妇女帮忙,专门主管接生的问题。产前产后护理都进行的很好,所以所有的女人和孩子都活了下来。
张家大院的六个妈妈没有下地干活,而是在院子里给孩子们洗衣服做饭。
真正干活的是芹姨带的剩下十九个女人,二十三个已经长了一岁的孩子。十个新收养的十二岁以上的河南孩子。因为张春觉得十二岁以下的孩子还是自己带着做辅助性的劳动为好。而十二岁以下的孩子不算新生婴儿已经有六十二人了。
三十三个十二岁以上的孩子分成了两部分。张天和张燕带的护卫队补满了二十人。因为张春委托张凤兰又弄了十只汉阳造。组成了护村队。护村队伙食要比大家好一些,因为他们除了训练还要下地干活,当然是背着枪下地干活。看着身量普遍不高的孩子们背着比自己身体还要长的步枪,确实让人心酸。但是没有办法,这是必须的过程。
剩下的十三个孩子,身体素质更加差,就让芹姨带着。
当然所有的孩子都是要花时间读书的。只是十二岁以下的孩子读书时间更加多一些而已。
这六十多个小豆丁也是好花一定的时间下地的,因为在下地干活的时候,也是传授知识的时候。袁芳教他们读书写字,张春教他们农业知识,认识各种植物和昆虫,讲诉这些物种都有什么作用。不知不觉中,书也读了,地里的活也做了。效果非常不错。
金鸡岭的六个孩子也送到蒙学来启蒙,不过他们都要回金鸡岭干半天活。因为那边的人口更加少。
教书已经明显有些力不从心的袁芳,喜欢上了张春抄写的包含着中西医结合医学思想的军事护理学。其实也是根据一本新学中西医教科书改写的。西医对于外伤护理确实是科学的。不过对于内科,张春直接扔给了袁芳一套中医书籍。辩证施治这么复杂的东西,对于张春来说太高端了。
袁芳带着五个女孩子闲暇时在诊所里给宁伯帮忙,同时也向宁伯学习。成功给孕妇们接生后,袁芳觉得应该培养一些从医的学生,所以带着五个对医学感兴趣的女孩子到了诊所。为首的是一个叫做张秀的十二岁小女孩,也是读书最聪明的一个。
张家岭蒙学堂是云龙镇第二个蒙学堂,也是唯一一个个人办的新式蒙学堂。名气还是蛮大的。
当然,云龙镇收留灾民和孤儿的不止有张春一家,还有就是刚刚新建起来的洋教堂里的德国牧师朱利安。只是这个朱利安牧师很明显利用“做善事”来传教。而在中国,朱利安的工作非常不顺利。
朱利安想要建一个教会学校,主薄辛宝久拒绝了,云龙镇不在洋人的枪炮势力范围,一方面他无法保证教会的安全,也就没有办法保证孩子们的安全。另一方面,很多入教的人其实是因为走投无路跑到洋人那么寻求庇护,很多都是土匪流#氓,致使教会与地方矛盾不断。历次的教案都是因此而发生。所以辛宝久就向朱利安推荐说,也许朱利安可以找张春谈谈。因为朱利安一直宣称教会保证妇女儿童的地位,而张春那里几乎都是妇女儿童。
“间作有利有弊,好处是只要有足够的肥力,会提高土地的利用率。但是坏处也有,那就是增加了土壤的暴露时间,在增加土壤的疏松度的时候,也增加了水土流失程度。所以,绿肥种植是比较好的办法。豌豆和蚕豆这种豆类植物的根部有一种根瘤菌能够固化空气中养分。收获后的秸秆能够直接翻耕进入泥土,并很快腐烂成肥料。”
朱利安找到张春的时候,张春正在田间给大家介绍根瘤菌。
“这些豆科植物根部的瘤状物,其实就是根瘤菌寄生后长出来的保护性组织。豆科植物和根瘤菌是共生和互惠互利的关系。大家看,这就是根瘤。”张春展示这手里的蚕豆根系。
张春见一个洋人站在孩子们的背后,就知道是谁来了。
他笑着低声对袁芳说:“袁先生,这个德国鬼子您接待一下吧,正好锻炼一下德语。”
袁芳低声问:“说什么?他来干什么?”
“传教呗,不过我看那个什么教也没有什么用,说起来就是四个字:欺世盗名,不过他的西洋医术据说不错。”
张春声音虽然低,但是也不是说听不见。朱利安惊奇地看着这个八九岁的孩子,不知道张春怎么来的一种骨子里的傲气。
朱利安的汉语其实非常不错,都听得懂,口语也很好。但是现在他决定留一手,假装听不懂,而是用英语问好。英语张春非常不错,但是张春不能表现出来啊。袁芳却听不懂英语,而是结结巴巴地用德语问好。
一番鸡同鸭讲以后,朱利安总算抛弃了英语,转而用德语和汉语与袁芳交流。
双方在关键性问题上,直接都以装糊涂,听不懂来敷衍了事。但是朱利安确实对袁芳的医学理论感兴趣,因为至少表面上,袁芳讲的外科手术,是明明白白的西医理论。
朱利安对这几十个“童子军”所吸引住了。看起来,这些孩子用的似乎是德国的操典,但是这只是表象。
张春一看朱利安的表情,就知道,这老头肯定精通汉语,有时候,你无意中露出的惊讶表情会暴露你的秘密。所以张春告诫袁芳和孩子们,在这老头面前可不要说真话,这老头中国话精通着呢。
但是孩子就是孩子,张春也不愿意做得太明显,所以包括张春自己在讲课时,也没有太避讳。张春讲的操典,最大的区别就是对于“勇敢”的解释。张春从来就没有说“死战不退”这四个字。他大多数时间都在讲如何“逃跑”,如何利用环境隐藏,如何偷袭。勇敢的含义是指敢于面对敌人,敢于向敌人发起挑战,永不妥协。但是绝对不是无谓地送死。
要是谁在进攻或者撤退的时候,将自己的身体暴露在无遮挡的条件下,会被张春骂:“你的脑袋被门板夹了吗,你蠢,敌人可不蠢,你已经死了,我用手枪都能打死你,何况敌人使用步枪,甚至大炮。”
这导致于只要进入训练状态,朱利安很难发现二十个正规“童子军”在哪里。六十多双眼睛来检查这二十多个人的隐蔽行为,而且这六十多个孩子肆意妄为,调皮捣蛋,笑嘻嘻地以找到隐藏者为荣。
所有条件对于正规童子军来说太苛刻了。毕竟来来往往的地形地物就那么多,这六十多个小孩子和二十个大孩子同样熟悉,大孩子们想要获取胜利,就只有用迅速的战术动作。
跑到树林里被大孩子抹了一脸泥的小家伙们笑嘻嘻地跑回来说:“我找到他们了,我被他们打死了。”
背着丽质的张春往往被逗得大笑,说:“要是真的敌人,你还去送死,你们的脑袋也被门板夹了。”但是也有学乖了地,只发现敌人,还能安全退回来。隐藏是双方面的,不是单方面的。当然年纪小,单纯喜欢玩的小家伙们除外,玩耍是他们的特权。张春会嘲笑这些四五岁的孩子,不会骂他们。
但是年纪稍微大一些,张春就会有些惩罚。
“天啊,这是要训练出一批魔鬼?”朱利安用英语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