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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团委办公室并不大,内外两间房,加起来只有约莫二十多个平方,外间是一个小办公桌和一张老旧的会客沙发,外加两个大书柜。内间也有一个办公桌,另外就是一些档案资料之类的东西放在上锁的书柜里头。
李从云在刚才来的路上,已经知道赵老爷子为何没有在自己办公室里“召见”他,而是亲自来了系团委办公室。因为李从云是系团支书(法律系尚未升格为法学院,系团支书由学生担任),经常都会在这间小办公室里看书或者“办公”,这时候可不是人人都有手机的时代,赵老爷子要联系李从云也不是很方便,他当时估计李从云可能在这里,便亲自来走了一趟,不料李从云居然不在,倒是华大学生会秘书部副部长汪琼正好为如何配合宣传部搞好毕业晚会的事情过来找李从云商量,于是被赵老爷子抓了壮丁,派她去把李从云找来,这就是事情始末了。
学生会的秘书部负责的事情基本都是“杂务”,其实真要说起来,就跟一般机关单位的办公室职能相当,因此秘书部的正副部长跟李从云这个副主席都是很熟的。
汪琼作为88年上任的秘书部副部长,其实在学生会的资历并不比李从云差。当时他们都读大二,李从云那会儿只是单纯的系团委副支书,并没有兼任学校学生会的职务,直到一年后京城学生被煽动,华大也出了一些状况,李从云这个根正苗红的系团委副支书才被火速提拔,出任了学校学生会的副主席。
由于华大学生会是校团委领导下的学生组织,因而在关键时刻,校团委临时提拔学生会干部的时候肯定会优先从各系团委中挑选。李从云各方面素质都过得硬,于是临危受命,轻装上阵。在出任华大学生会副主席之后不到一个月,他又当选全国学联副主席、京城学联副主席,不过这两个职务按例都只做了一年,90年年底改选的时候,他就没有参加竞选了。
其实当初他之所以没有一进学校便参选学生会干部,这也是家里的意思,家里觉得他在系团委任个职务就行了,这样他在学生时代的政治资历就已经足够,倒也不必在学生会方面再浪费时间和精力,以免影响学业。至于后来……那纯属意料之外,由不得他拒绝了。
而汪琼这三年来则一直做秘书部副部长,她是国际政治学系(该系96年升格为国际关系学院,而李从云所在的法律系则在99年升格为法学院)的“绝代双娇”之一,还是当年江东省高考状元,随着她以江东状元身份进入华大,也一举打破了“女人的容貌和智商成反比”的谬论。
这一路上,汪琼一直在恭喜李从云,顺便要他请客去全聚德吃挂炉烤鸭。李从云心里揣测,只怕后者才是重点,不过他也心里有些小得意,因为据他所知,汪琼虽然家境不错,但平时在吃的问题上也很随意,那么她要自己请客就绝对不是因为好吃,肯定是为了单独跟自己在一起吃饭。对于自己一贯招女孩子青睐这一点,李从云还是很自信的。
李从云深知,在学生时代,要招女孩子青睐,无非几点:首先第一点,又高又帅。八十年代华夏女子有个特点,就是格外关注男人的身高,对身高的要求甚至还要排在面貌前面,李从云一米八三,身高自然没有问题。至于“帅”,这是个很主观的东西,各个时代还有些差异,比如这个年代,就还是白面小生最受欢迎,看起来文质彬彬,有书卷气的那种。而阳光男孩其次,至于古天乐式古铜色肌肤、威猛强壮型的,暂时还没流行起来。李从云在这点上也很得分,除了刀眉略微锐利之外,他的五官长得很斯文。而同时他又有一米八三的身高,很正常地被忽悠进了篮球队,技术在学生档次也还不错,可谓既有白面小生的斯文清秀,又有阳光男孩的动感热力,在这一关当然是畅通无阻。
除了高和帅这种先天决定的差距之外,后天也有分别,那就是所谓的才华。才华是个很宽泛的概念:读书读得好,有才;文章写得好,有才;唱歌唱得好,有才;画画画得好,有才;跳舞跳得好,有才;打球打得好,有才;甚至干部当得好,会组织活动,也算有才。所以学生时期的有才,可以理解为有特长,有特长才不会泯然众人,才能引起美女才女们的注意。女人都是有虚荣心的,你有拿得出手的特长了,她跟你谈朋友,带出去也才有面子不是?
这就引出另一个要素:名气。所谓“权势是男人最华丽的外衣”,但在八十年代的学生心目中,权势还没那么大魅力,虽然也很重要,但很不幸的排在了名气后面。华夏女子觉得如果自己在闺蜜朋友面前提一句“我男朋友是某某某”,大家就一脸惊叹说:“哇,他不就是曾经怎么怎么的那个吗?好有名哦!”那是特别有面子的事,足以一脸骄傲,与有荣焉。这一现状充分证明了月亮靠太阳发光这个论点的绝对正确性。而且华夏人经常讲“名利、名利”,都是名在前,利在后,还真是有社会根基的。至于外国人看华夏人,总觉得华夏人不务实,原因也就出在这儿。
而作为学生,怎么才能有名呢?无非是三点:一,当学校干部,尤其是经常出现在学校各种大型活动显目位置的主要高级学生干部;二,参加学校活动,因特长出众,技压群雄,立刻倾倒满园想王子想疯看见白马就往前冲的思春少女;三,干坏事震惊全校甚至全国,于是大家都知道你了……当然这一做法后果比较严重,一般就不推荐了。
这些条件具体到曾经历任全国学联副主席、京城学联副主席、华夏大学学生会副主席的李从云身上来说是完全满足的,他是想不出名都难,因此这一条自动过关,而且过得潇洒写意,跟凌波微波似的。
再然后,就是有钱。这年头已经有万元户这个概念了,事实上万元户这个词是在70年代末产生的。那时候的万元户那是相当了得的人家。“万元户年代”的1万元可以买到很多的东西。米价0.14元,肉价0.95元,走亲戚送礼2元左右,压岁钱0.1-0.2元……可以想到1万元是个什么概念。并且这年头存款有1000元的就比较少了。工人工资一般是每个月28元左右。而家庭年收入在10000元以上的,称之为万元户。现在已是九十年代初,万元户比十年前多了一些,但在全国范围内来说,依旧不算特别多,仍然属于“高端人群”,而随着“一切向钱看”的观点逐渐进入社会,钱也成了衡量一个家庭能力的重要因素。
这个世界毕竟是物资的世界,而独生子女政策的推行,又让更多的父母对自己儿女格外看重,出于“不愿意让女儿嫁给穷小子受苦”的心理,男方家庭经济富裕,也就显得越来越重要,而女孩子本身受到的这种影响多了,也变得开始关注起“爱情”之外的金钱来。在这个时代,别说男朋友送贵重礼物可以让女孩子们显摆虚荣,就说天天带她去小食堂吃饭,也足够让家境一般的女孩子享受那些在大食堂吃饭的众多同学羡慕地目光了。
李从云家境如何,学校领导们是很清楚的,但同学们知道的反而不多。此时还不是二十年后,这时的高官子弟们通常还并不愿意显摆自己的出身,甚至不愿暴露自己的身份,以免在同学们中显得不合群。至于二十年后那种动不动冒一句“我爸是某某”的拼爹,这时候至少在平时还没有冒出什么出格的苗头。反倒是一群太·子党们在一起的时候,“拼爹”才会若有若无地存在。
不过李从云虽然不说,心细如发蕙质兰心的某些女孩儿们还是会从各种细节上看出一丝端倪:比如说李从云从来没有拒绝过同学们要求请客的请求,无论是“升官”了、考试取得好成绩了、组织活动圆满成功了……但凡事后同学们要他请客,他都会慨然应许,从未有面露难色显得心疼生活费的模样。又比如说,李从云经常主动请人吃饭,特别是经常主动请家庭条件不好的同学跟他一起吃饭,都是由他结账,不过为了不伤害人家的自尊心,他又故意提出条件,让他们帮些小忙,比如帮他给谁谁谁捎个口信之类的。再比如说,有同学找李从云借钱,他也从不推托,借出去以后也从不主动问起……等等。
这样一个又高又帅,有才有财,还人品出众曾为全国学联副主席的人,想不被女生惦记也难啊。
汪琼说完,李从云就笑着说:“行啊,你说个时候就是。”
汪琼眨了眨眼:“现在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也行。”李从云说着,已经走到系团委办公室门口,在门边站住,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一个苍老但有力的声音:“请进。”
李从云推开门,露出笑容:“赵老师。”赵老不喜欢人家叫他的那一长串头衔,甚至连“教授”也不喜欢听,就喜欢人家简简单单叫他老师。李从云深知这一点,这一声“老师”也算投上所好了。
赵老今年六十有三,但并未退休,他是典型的老知识分子形象,清癯方正而又不失和善,穿一套寻常的青灰色外套,正低着头看某个稿件材料。看见李从云进来,他露出微笑,温和地点点头:“来了,进来坐下,我有事跟你说。”然后看见李从云背后的汪琼,他知道汪琼也找李从云有事,便笑着点头:“汪琼也进来坐吧。”
于是李从云和汪琼先后进门,各找了个椅子坐下。赵老已经放下手里的稿件,对李从云说:“刚才汪琼可能已经跟你提过一下,你的毕业论文,组里的老师们已经看了,有些争议,最后交到我这儿,让我看看。不瞒你说,我看了以后很振奋,已经给你推荐到中央党校的政法教研部和国际战略研究所,那边据说也很关注,问我可不可以在他们的《理论动态》上发表……我觉得这是个机会,但论文是你写的,所以来问问你这个原作者,是不是同意发表。”
李从云微微错愕,然后就点点头:“我没有意见。”
赵老笑着颌首:“那就好,这次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对于接下来组织上为你分配工作来说,也是一个重要的参考。”
“学生明白。”
赵老微微点头,沉吟片刻,说:“关于你毕业分配的问题,组织上有些考虑……组织上认为,你在出任全国学联副主席期间,共青团中央已经对你有一些了解,特别是团中央学校部的汪部长对你赞誉有加,而你也与团中央学习部建立起了不错的关系,所以学校方面的意思是,推荐你去团中央……当然,具体工作安排,自然有团中央组织部会处理——你自己的意见?”
组织大于一切,李从云能说什么?他只好作出一脸诚恳和坚定状表起决心:“学生坚决服从组织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