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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李宪成出乎意料地让他的司机和胡齐欣的司机同车先走,而他的大红旗则让李从云来开车,胡齐欣也坐这辆车。
李从云一下子就明白过来,父亲这是有话要跟他说。
李从云毕竟上辈子做生意也红火过一段时间,这老款红旗虽然如今算华夏世面上的高档车,可却实在不入他的法眼。当年他生意最好的时候,就算还记得要低调一点,可屁股下坐的也是宝马760,而且那是二十一世纪初的事了,那一代宝马7系堪称经典,动力什么的都先不说,就说内饰,可比这老款红旗看起来顺眼不知道多少!
但重生这种事既然发生了,这些小小的不适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李从云是有驾照的,满18岁那年他就抽暑假时间去学了车,考了驾照。而且这年头的驾照考试比日后简单很多——确切的说,是不规范得多,基本上你上车能把车开走,不至于开进沟里,驾照就可以到手了,对于上辈子偶尔骚包一下,还特意买过搭配手动6档变速器宝马M3体验驾驶乐趣的李从云来说,实在简单得纠结。
坐上大红旗的驾驶座,李从云强迫自己不去看这纠结的内饰,一本正经把车开下香山。就听见老妈胡齐欣有些意外地说:“从云啊,你现在开车可比前两年稳多了啊?”
李从云嘿嘿一笑,说:“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那驾驶天赋,专业级的啊……”
“哟,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少贫,说说看,是不是经常借人家的车开啊?”胡齐欣知道,自家没有私家车,她和李宪立的配车李从云也没机会开,但他的驾驶技术却显著提高,这就肯定是找人借车玩过。
当然,胡齐欣说是这么一说,倒也不在意这事儿。
李从云嘿嘿一笑,没解释,倒像是默认了。岂是这两年他倒是真没干过这事儿,只是解释起来费劲,还不如默认来得痛快,反正以老妈的性格,她是不会问到底的。
李从云太清楚老妈的性格为人了。老妈搞人际交往是有一套的,在京城圈子里也很有能量,不过老妈从小太受外公宠爱,对很多事情她是不在乎的,比如儿子借车玩闹这种,她就不会放在心上,她对儿子的要求远没有李宪立高,在她看来,只要儿子做的事没有触犯法律,就都不算什么,小孩子嘛,不懂事,玩闹而已,大了自然就好了。
李从云这一默认,果然胡齐欣就不再追问,倒是李宪立冷不丁开了口:“从云,你今天冒失了。”
李从云没吭声,他知道李宪立说他冒失的原因。说起来他不仅“冒失”了,而且冒失得厉害,连续冒失了两回。
第一回是擅自表态,答应大伯去团中央;第二次是对国光同志的评价。
答应去团中央,这是对李宪立原先计划的打击。李宪立在中组部贵为副秘书长,老李家跟爷老头子一家关系又密切,这都不用他自己出面,只要大公子帮忙打个招呼就行。而大公子历来愿意跟老李家这种世家搞好关系,这个小小的招呼,他是一定不会拒绝去打的。
然而,李宪立没有料到李宪成居然觉得团派还有再起的机会,更没有料到他会打算让李从云去团中央!
开玩笑,这可是一辈子定性的问题,怎么能让从云去探这个雷!诛心一点说,既然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那怎么不让从文去?合着我年纪小,该让大哥,儿子也年纪小,还是该让大哥?咱们还真就赶上这千年老二了不成!
但李宪立最没有料到的,却是李从云亲口答应了这个提议!
李从云那句话一说出口,李宪立于情于理就都不好再说什么了,再说下去,两兄弟之间必然产生矛盾,或者至少是隔阂。
李宪立清楚的知道,如果这时候老爷子还在,他们两兄弟隔阂也就隔阂了,问题不大,矛盾也就矛盾了,问题也不大,天塌下来有老爷子顶着。凭老爷子建党、建国双重元老的骇人资历和跟爷老头子的亲密关系,那真得是天塌了才伤得到他老人家!
可是问题是,老爷子不在了!现在老李家没有顶梁柱!
如今的老李家,就靠着老爷子当年留下的巨大声望以及深厚的人脉来维持这第一线红色豪门的门第,而李宪立今天刚听大哥说,大哥终于要进政治局了,这也意味着老李家马上又能再次立起梁柱来!
成为政治局委员,就是“党和国家领导人”,李宪成只要成为局委,就代表老李家正式完成青黄交接。这个家族,就还能继续保持一线豪门的门第,保持其派系的向心力,保持其政治盟友的忠诚度……
显而易见,李宪成即将成为这一阶段老李家的顶梁柱,这已经是毫无疑问的了。但是,李宪成在中央毕竟资格不够老,在很多还健在的老人看来,李宪成只是在某种意义上顶了他父亲的班——虽然是降级使用。
顶班这个词,在前些年是很流行的,不过主要是集中在企事业单位,就是老子退休了,儿子或者女儿又进去,虽然职务上肯定不能直接继承老子的,但编制上肯定能得到一个正式工的头衔,解决了终身铁饭碗问题。
老李家是政治家庭,李老爷子当年去世的时候,最后职务是中顾委副主任。当时是第一届中顾委,主任是爷老头子。87年以后的第二任中顾委主任是萧老,萧老资历无疑也是极为深厚的,在党内人脉之广,甚至还要略胜爷老头子,只是一辈子未曾掌军,后来动乱一过,还是他带头将南巡同志请出来掌握全局的。
中顾委按照前世的进程来说,明年第二届满就该解散了,但是这个中顾委的级别是很高的。中央顾问委员会委员条件:“必须具有40年以上的党龄,对党有过较大贡献,有较丰富的领导工作经验,在党内外有较高声望。”
党章还规定:“委员会委员可以列席中央委员会全体会议;它的副主任可以列席中央政治局全体会议;在中央政治局认为必要的时候,中央顾问委员会的常务委员也可以列席中央政治局全体会议。”李老爷子作为第一届中顾委的副主任,一直列席中央政治局常委会议,直至去世。
若按这个来算,李宪成“顶班”,最终要至少顶进政治局,级别上成为“等同国家级副职”才算成功。
而目前看来,明年年底就该大势底定了。
李宪立也知道,他跟大哥相互支持中也有相互竞争,但现在看来竞争至少目前是没有办法取得优势的了。就算爷老头子再亲近老李家,顶多让他两兄弟都成为中央委员会中央委员,断不可能让他们两兄弟都成为政治局委员。
要知道,政治局可总共就那么二十多个名额,其中还有几位常委,这蛋糕虽然香甜可口,可惜实在太小,不论切蛋糕的爷老头子怎么分,吃蛋糕的大家伙儿都觉得吃不饱,哪还能让你们老李家一家吃两块!
李宪立见李从云不说话,也不掩饰自己的不满,说:“政治信念和执政、施政理念问题我们暂且不说,我只告诉你,你进团中央,说得轻巧一点,是我们老李家的一次试探,可要是说得重一点,那就是一次政治冒险。”
李从云略微有些不服,说:“我看团派日后肯定是要崛起的,咱们国家领导干部老年化的态势已经很严重了,爷爷他们那一辈的老革命家先后凋零,现在剩下的虽然还有爷老头子和萧老能够掌握全局,但是他们也是九十来岁的人啦,说句不敬的话:就是再矫健,还能有多少年好活?我听说萧老给自己定的是‘两年计划’,两年之后的事他都觉得考虑不到,为什么?因为那会儿他不在了,人不在什么都不好说了!”
李从云也有些犯了倔,继续说:“所以我觉得,爸,你太担心那些老人家的意见了。我知道你是怕我一去团中央,因为萧老当初也是反对过分自由化的,李老、侯老他们更觉得团派在国光同志手里‘几乎变质’了。可是爸,老人们年纪大了,现在已经没那么多精力管太细致的事了,也许在萧老、李老、侯老他们眼里,你作为我们老李家的‘双壁’之一,他们会有所关注,可是我李从云……说句妄自菲薄的话,哪里轮得到他们关注!在他们看来,等我这样的第三代成长起来,天知道时代变成什么样了!他们管不到了!”
李从云话虽然说得不客气,但语气表现得很到位,就是以一种孩子向大人表达看法的那种语调,所以意见虽然相左,但却不至于惹大人过分反感。
李宪立果然脸色阴沉,但却没有立刻反驳。
胡齐欣看见丈夫脸色不大好看,有些担心他发怒,就立刻训斥儿子:“怎么说话的,从云,你这个毛病可不好……妈妈不是教训你,但是妈妈要告诉你,如果你真去了团中央,以后你也会有你的领导,你的领导如果批评你,你也这样直接反驳吗?姑且不论你是有道理还是没道理,你只要这么做了,这件事你就错了一大半!”
李从云没好气地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应该先诚恳认错,并且万分感激领导指出我的错误,因为这有利于我改进工作,取得思想和能力上的双重进步,完了以后我再找机会,把我自己的原因呈报上去让领导知道……可是妈,那是下级跟领导说话,我这是儿子跟老爸说话,咱们家现在是不是也搞‘反自由化’啊?”
胡齐欣瞪了他一眼——可惜李从云再开车,没看见,她只好用语言表达:“哟,现在大学刚要毕业,翅膀就先硬了?说起话来还一套一套的?……李宪立,这个是你的专长,你来跟你儿子一套对一套……我是女的,我懒得管你们这些男人的事了。”
最后这话让李宪立有些纠结,但面子上还是只能保持严肃,对李从云说:“你的分析,我也承认是有一定道理的,但是人在政坛,就好比在地雷阵中,每一步都要万分小心……你也算是对党史有所了解的了,你自己算一算,这些年来,昨天还在台上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明天就黯然下野甚至去秦城监狱报到的,少不少?我可能是有些小心过分,但小心总比粗心好……从云啊,有句话我本来不该跟你说,但看来不得不提醒你一下。”
李从云微微动容,问:“什么话?”
李宪立的声音幽幽传来,似乎有些飘忽:“我们老李家号称双壁,其实不然,我们主次分明。再说就算双壁,也有左手和右手之分,你是右手劲大,还是左手劲大?是右手好使,还是左手好使?”
李从云一时心中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