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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已经发动,往北走了大约几公里,已经到了海边的绕城公路,李从云一路无话,这时忽然吩咐了老刘一句:“靠边停车,我们下来歇会儿。”
毕晟坐在车后,正是李从云的旁边,这时自然一下就明白过来,李从云要他跟自己一路,其实也不是打算在车上谈,毕竟车上还有两个人,而这两人虽然亲近,是司机和秘书,但毕竟跟他的时间还短,有些话还是不能立刻就全让他们都知道。
老刘是灵醒之人,一听就知道领导打算跟这位年轻人单独谈谈话,当时就连忙应了一声,赶紧把车开到路边,而且特意找了个拐弯的路边,旁边有一处凸出到海岸的几米高陡崖,上面被修成了水泥坪,还有铁杆围栏,正适合领导和这位年轻人去那边交谈。
老刘甚至还想到,趁这个机会,自己也能下去抽根烟休息休息,刚才一路赶来,心里紧张得很,身体倒是算不得多累,心还真有点悬,抽根烟放松一下正是合适,领导说歇一歇,还真是说得及时。
相对于老刘来说,代志嘉就明显嫩了一点,听到李从云要停车“歇一歇”,还以为李从云喝醉了酒,当时就想说什么,好在老刘见机给他使了个眼色,才恍然明白过来,把到了嘴边的话吞进肚子里。然后想想,也是,李书记虽然身上也有点酒气,但看起来神志清醒得很,言谈举止也恰到好处,实在不像喝醉了的模样。
老刘停好车,李从云便自己下了车,但奇怪的是并没有招呼毕晟。
毕晟心里一动,猜到李从云这可能也是在一个小的细节方面考验自己一下,倘若自己这时候居然不知道主动跟他下车,那显然就表示脑子太不灵活了,不是成事之人,只怕今后就有很多事不会再跟他谈,就算待会儿李从云上车依然跟他谈及他叔叔的事,大概也不会深谈,只是略略相问罢了。
毕晟想明白此间之事,心里就多了几分警惕。李从云固然是自己打小的玩伴之一,算起来还颇有些孩子王的意味,但他现在毕竟不是那个当年的孩子王,而是堂堂岛城开发区工委副书记,是再正经不过的官身,一个副处级的实权地方领导,自己面对他的时候,如果还只当他是自己的玩伴发小,那么也就永远只能停留在这上面了。
毕晟心里对此其实还有那么点不舒服,倒不是他对李从云有了什么意见,只是他虽然心里明白自己应该改变态度,转换角色,但明白归明白,却也不是一下子就可以立刻做到的。
这就好比一个单位上同一科室的两个科员,本来关系很好,却不料其中一人忽然被提拔成了科长,另一个科员虽然也可能为他高兴,但高兴过后肯定就会有些茫然,不知道今后对他该以一种什么态度,就算想明白了该以上司的态度对待,这个心态的调整也不是立即就能完成。
毕晟虽然一时有些茫然,但他很快就清醒了过来。他是立志从政的,而且他深知毕家虽然在岛城拥有一定根基,可也仅限于岛城,不要说跟李从云这样的国家级豪门子弟相比,就是放眼齐东,超过自家的家族也不知有多少。如何才能在这茫茫官海中杀出一条血路,成就自己的梦想,是他经常所思所虑之事,眼下却似乎已经有一条出路,隐隐约约呈现在自己眼前,就看自己是否能抓得住了……
跟着李从云下车,默默的走在他身后,直到李从云走到最凸出的位置,手扶围栏,凭栏远眺夜色中的大海,毕晟才安安静静地站到他身边略靠后的位置,一言不发。
李从云的嘴角似乎牵出一丝淡淡地微笑,然后归于平静。
海潮之中,响起李从云淡定而清晰的声音:“毕晟啊,毕业之后,打算做什么工作?”
毕晟纵然聪明,却也一时没料到李从云会把他叔叔的事情放开边,先谈到了他。不过聪明人自有聪明人的机敏,当即毫无犹豫,就说:“虽然我们党一直说,劳动不分贵贱,但是我们都知道,劳动它得分一个能力。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我们不可能把一个小学水平的农民伯伯提拔去中科院研究原子能……我还是希望能够从政,一展心中抱负。”
李从云笑了起来,很满意的那种。他就怕毕晟面对自己还要遮遮掩掩,人前不露白虽然重要,却也要看人来,如果他对自己都信不过,连有什么抱负都不肯说,这个人即便再有能力,再值得培养,李从云也绝不会为他多说一句话。
政治不是红十字会,没有那么多爱心可以挥洒。官场更不是小动物收养院,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意收留!
这里尔虞我诈,这里波诡云谲,这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只有能够摆正心态,并且是在遭逢巨变之际都能迅速摆正心态的人,才能在这暗流汹涌的宦海之中游刃有余。
“从政有很多种,从基层一点一点做起,比如去某个乡下、街道做起,那是从政;从某个局某个科的小科员做起,那也是从政;从中央某办的秘书做起,那还是从政。如果是从你的理想来说,这些路子,无非殊途,终要同归……但这里面却有很大的差别,你知道差别在哪吗。”李从云并没有看他,而是远远地看着漆黑的大海,缓缓说道。
这个问题,毕晟自然也是考虑过的,当时就回答说:“嗯……我看,主要还是根基的问题吧?从基层做起,今后履历上会很坚实,正是我们党所经常说的‘一步一个脚印’,对今后身居高位时比较有好处;从中央部委做起,相对来说,升官应该容易不少,可未免有些浮虚……”
“这是你的看法?”李从云不置可否地反问了一句。
毕晟点点头,说:“是,我是这么觉得的,不过这件事我没细想,也许有我没想到的地方。”
李从云这次很不客气,直接说:“确实有你没有想到的地方。”
毕晟心里微微涌起一阵不服,他是自诩聪明的人,当然也的确颇为聪明,聪明人自有聪明人的圆滑,可也自有聪明人的傲气。不过毕晟此刻已经将心态摆正,听了这话,虽然心中有些不服,但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说:“哦?呵呵,那就请从云哥指点一下小弟嘛。”
李从云微微摇头:“我只比你大一岁,参加工作也不过早一年,指点是谈不上的,就说说站在我这个角度看到的情况,你听一听,至于有道理没道理,我想你是能够分辨的。”
毕晟听了这话,心气已平,点点头:“从云哥,你说吧,我听着。”
李从云点点头,说:“你说从基层起步根基结实,这是肯定的,但是你想过没有,扎根基层扎根基层,如果你上层没有人,这一扎根下去,可能一辈子就扎根在这儿了……当然,你要说你的理想就是这个的话,那当我白说,可你要是还想站在更大的舞台上,拥有更大的施政空间,就要对此有一个担心:我扎根下去,还是不是能起得来,是不是能迅速发芽生长,开花结果。如果有这个信心,再谈扎根基层不迟,若无此信心……呵呵。”
毕晟一听,果然心中警醒。这个问题还真是忽略了,想想看,李从云这等身份,扎根基层固然没有问题,以他们家的力量,他扎根扎再深,那也是潜龙在渊,终有一日可以困龙升天。可自己呢?毕家可有这份胆气,让自己扎根去干一个村支书?那只怕终自己一身,也就是处级了事,这还是爬了七八级呢。
毕晟背后一下子冒出冷汗,正要再问,李从云却已经幽幽开口:“这还不是主要的,更关键的却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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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错时间,应该昨天晚上说圣诞快乐的,结果说迟了,不过迟了也要说:祝大家圣诞快乐……虽然圣诞不诞跟咱们中国人关系不大,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