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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看你妹妹,她比你小,比你弱,还是个女娃,都能扎的比你稳当比你长久,你作为兄长,作为男人,难道不应该扎的更好吗?”贾青拿着棍子拍直宋勇毅的腰背、大腿,口里不停地训斥着,“挺直,放平,再难受也能得给我咬牙撑下去,打熬打熬,重的就是熬,不熬怎么能练出一副好身体。”
宋勇毅的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光裸的上身油亮亮的,真正的汗出如浆,他不敢说话,生怕泄了气,只能咬牙切齿面目狰狞的忍耐着,眼光直直的盯着那柱烧着的香。
宋知夏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脸上有细细的汗珠,背上的衣料已经湿透,紧紧的贴合在身上,又湿又凉的,分外的不舒服。
宋知夏的半柱香已经烧完了,贾青开口让宋知夏下去休息,宋知夏已经没有力气了,碧珠和另一个丫鬟赶紧上来搀扶着她下去。
宋勇毅羡慕地看着小妹下去休息,他的香还有半柱呢。
瘫坐在宽大的靠背椅子上,宋知夏努力用颤抖着的双手捧着茶杯慢慢喝,原本碧珠是想捧茶喂小姐喝的,可是宋知夏拒绝了,连这点苦都吃不了,还习什么武。
心疼的碧珠只能拿了帕子在旁边给小姐擦拭汗珠,擦了一遍又一遍,汗珠还在不停地冒出来。
喝水喘气,待身上又有了力气后,宋知夏一个人绕着小操场一圈一圈地走起来。
从一开始的四分之一香到现在的半柱香,宋知夏只用了十天,她希望能早点达到一柱香的要求,这样她就可以进入下一个训练关卡了。
宋知夏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的梦会做的这么仔细,每一天都要梦到,原先她的梦都是跳着进行的,唯有这一次是例外,不过这点改变在宋知夏看来是好事,虽然过程痛苦了许多,她却实实在在的学到了东西,等梦醒了,她完全可以自己照着练,不用再请师傅了,说不定等到她武艺大成的那一天,她可以飞檐走壁逃出冷宫,用自己的刀剑杀了那个狗皇帝,不只要杀了他,她还要让他断子绝孙。
有了奋进的信念,宋知夏习武的干劲非常足,肯吃苦的弟子总是能让师父多上心两分的,贾青对宋知夏的观感越来越好,不再只是拿她当附带的外门弟子来看待了,而是有了几分真心的为师之心。
贾青天天教导着两个弟子,也观察着两个弟子,他看得出宋勇毅对宋知夏的不满,也看得出宋知夏对宋勇毅的反感,之前他只是家将,并不想掺和太多,但是现在他已经是宋勇毅和宋知夏的师父了,身为师父,贾青觉得自己有责任,也有立场,化解两个弟子之间的矛盾。
贾青并不知道宋知夏为何对宋勇毅反感的真实原因,在他想来,不过就是因为之前宋勇毅逼她出家一事而心怀怨忿而已。
既然宋知夏对宋勇毅反感,来源于宋勇毅对宋知夏的不满,那么要解开两人的矛盾,就先要解决宋勇毅的心结。
宋知夏因为不是正式弟子,加上她是女娃,不能把身子练得*的,所以她不需要练太久,每日例行的功课做完后,贾青便让她回院子休息去了。
而宋勇毅则需要好好打熬,一年后他就得入军营了,不抓紧练功,入了军营可就要吃亏了。
宋勇毅倒吊在树下,眼睁睁地看着宋知夏回去了,心中实在是羡慕忌妒。
一双皂色硬布靴停驻在宋勇毅面前,贾青的声音响起:“继续练,别停。”
宋勇毅咬着牙,继续用双拳抵地,做着艰难的倒吊俯撑。
此时的宋勇毅整个人悬空倒吊在树下,他的双腿被一根麻绳绑缚在一起,麻绳上端绕过树枝,以垂直的牵力牵引着底下的宋勇毅,让他保持倒立而悬的状态,而他全身上下唯有一双戴着拳套的拳头与地面相触,他要凭借着这双拳头,做足一百下的挺立俯撑。
“记住,身体是你最大的本钱,没有一副好身体,你再有才华再有能耐也当不了将军。”贾青冷静的目光上下巡视着宋勇毅的肌肉,哪里动到了,哪里没动到,肌肉不会骗人,一眼就看得出来。
宋勇毅咬着牙俯撑,根本没力气回话,只能哼哼两声表示听进去了。
“好,继续练,不到一百不能停。”贾青迈步来到小操场另一端,拿弓上弦,操练起了箭术,身为武人,贾青深知勤练不辍的重要,一日不练则怠,三日不练则疏,一旦有阵战,这一点小怠小疏足够让他饮恨沙场。
做足了一百个挺立俯撑,宋勇毅的双臂已经颤抖得不行了,贾青亲自为他解了麻绳,动手给他做起了推宫活血。
宋勇毅咬着牙忍受推宫活血的刺痛和酸麻,贾青每推一下他就抖一下身子,到了后来抖得跟筛糠一样。
看徒弟抖的这么辛苦,贾青找了个话题转移徒弟的注意。
“阿毅,你的书房中挂的一幅字,写的是什么?”
宋勇毅颤抖着身子说话,连声音都带着飘:“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这是你的信念吗?”
“是。”
“好,那你的道是什么呢?”
“仁义礼智信。”
贾青笑了,这个徒弟从小学的就是儒家经典,这个回答不在意外,而在情理之中。
“阿毅,既然你的道是仁义礼智信,仁排在第一,你做到仁了吗?”
宋勇毅刚想回答自己做到了仁,可是贾青却打断了他的话。
“我听说儒家信奉的是仁者爱人,讲的是心怀大爱,广爱世人,是不是这样?”
“是。”宋勇毅犹豫了一下,儒字经典并不仅仅讲仁爱,但他想到师父是个武人,这么理解也不算错,还是回了是。
“那你做到了吗?”贾青语带隐义的问道。
宋勇毅这回听出来师父是语中带话了,他不解地皱眉:“师父可是有道理要教我?”
贾青按捏着宋勇毅的臂上穴位:“既然学的是仁者爱人,你为什么不爱妹妹,反而要让妹妹出家呢?”
宋勇毅身子猛地一抖:“师父,你也觉得我错了?”虽然父亲和母亲都训斥他,说他不该逼迫亲妹,但他真心觉得自己没错,世人重节义,不管是男是女,都不该失了节义,失了就该自请其罪,妹妹的确是失了节,怎么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贾青看着徒弟震惊的模样,心中只觉得好笑:“也许武人与文人的道义不一样吧,为师只是一个粗鲁的武人,不是很明白你们文人心中坚持的道义是什么,在为师看来,你妹妹被掠这件事,你妹妹完全是无辜的,就算她在其中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也不值当为了这点瑕疵而出家,你的要求太过严苛了。”
宋勇毅绷着嘴角,并不言语。
贾青并不在意徒弟的紧绷,自顾自地说着:“文人的仁与武人的仁或许不一样,这种道义之争,为师不与你辩驳,为师只有一句话要训诫与你,身为一个男人,心胸要宽广,眼界要宽阔,更要心中有家族。阿毅,你可明白为师的话?”
宋勇毅眼含疑惑。
“你是未来的家主,整个宋家都要托佑于你庇护,阿毅啊,是庇护而不是抛弃啊,你要明白自己的责任。”贾青的话实在是语重心长,他虽是宋勇毅的师父,但他也是宋家的家将,宋勇毅是他的未来家主,未来家主没有家族观,没有大局观,这对于整个根基浅薄的宋家来说是十分危险的。
“夏儿被掳一事实在是小事,就算当日她真的入了贼窝,成了压寨夫人,那又如何?大不了平了山寨,杀了所有山贼就是了。”贾青觉得宋勇毅的想法实在是有些迂腐,不够大气,“就算夏儿日后嫁不了好良人,那又如何?宋家还养不起一个姑奶奶么?日后招赘一个就是了,实在没有什么大不了。”
“宋家不是世家,根基太浅,将军这一辈就没有亲兄弟可以帮扶,你这一代也只有你一棵独苗,好在你有两个姐妹,比将军还多了两处助力,这是何等幸事,难道你要自断臂膀吗?现如今将军府还只是一颗小树,枝枝叶叶都是宝,你不可轻易抛弃啊。”贾青拍了拍宋勇毅的肩膀,“你可明白为师的话?”
宋勇毅恍恍惚惚,有些听懂,又有些听不懂,这是他第一次被人以未来家主的身份进行教导,让他站到家主的位置来看待宋家的事,这样的教导,这样的位置,与他以前的格局完全不同了,让他有些兴奋,更有些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