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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妇人站在堂上,傲然挺立,如一棵迎霜傲雪始终不屈的青松。
在老妇人的目光逼视之下,蔡家小姐和表小姐们都不约而同地微微低头。
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响起:“你们都是蔡家的小姐、表小姐,蔡家的家训不必我多说,你们都应该铭记在心,出门在外,谨言慎行,不敢有一分一毫损及蔡家家风的言行,若是有兄弟姐妹言行不妥,你们知道了,理当尽到劝阻之责,今日周蓉之过,便有你们的放任之因,你们一一过来,到我这来领三板子。”说罢,老妇人亮出了手中的戒尺。
宋知夏心中惊讶,蔡家的家风竟然如此严谨,一人过,众人受,实在是出人意料。
唔,其实这位老夫人要惩戒蔡家小姐们的理由,听来也极有道理,蔡家果然不愧是能传承五百年的大族,严于律己,立身正,人心齐,方能风雨不惧。
蔡家小姐和表小姐们没有争辩,都低垂着头,沉默无声地排队上前,一个接着一个来到老妇人面前,先报了自己的名字,哪一支哪一房,然后展开白嫩嫩的手掌心,着着实实地挨了三板子。
宋知夏犹豫着自己该不该过去,她不想挨打,而且她也不是蔡家人,没道理去守蔡家的家训,但是在所有同窗都挨打的情况下,她推说自己不姓蔡,母亲也不姓蔡,借以逃过这一打,是不是有点不合群啊?会不会让她们觉得自己只能共富贵而不能共患难啊?
老妇人打完了所有蔡家小姐,抬眼看向孤零零站在原地的宋知夏。
老妇人目光凌厉,宋知夏心中一突,罢了,挨打就挨打吧,不过就是三板子,咬咬牙也就过了。
宋知夏刚走了两步,突然老妇人开口了。
“你不是蔡家小姐,也不是蔡家表小姐,你是哪府人?”
宋知夏心中更惊,这位老妇人的记性真好,这么多蔡家小姐和表小姐,她竟然都记得她们长什么样。
宋知夏恭敬地行了一礼:“禀老夫人,学生宋知夏,出身武宁伯府,父亲是宋力刚,母亲娘家姓张。”
老妇人微微颔首,心中知晓了宋知夏的身份,只是她的目中仍有些疑惑,许是在奇怪为何一个外人会在蔡家班的课室中。
之前一直旁观不出声的书兰先生此时上前一步,向老妇人行了个礼,开口替弟子回答:“宋知夏是我今年新收的弟子,因今年无人选书艺为主课,所以宋知夏只能单独成班,可是书院的课室都排满了,让她去墨香阁,又怕她拖了其她学生的进度,所以我便禀了山长,让宋知夏到这里来上课。”
老妇人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老妇人收了戒尺,看来是不打算打宋知夏了。
但宋知夏却上前来到老妇人面前,行了个礼道:“请老夫人降下惩戒,周蓉是学生同窗,身为同窗,学生没有尽到劝阻之责,理应受罚,况且课前学生还与周蓉起了冲突,周蓉估计也是因此才心境不平,从而冒犯了先生。”宋知夏决定还是挨一次打,这样同蔡家小姐们会更亲近些,而且她先主动把与周蓉起冲突的事说了,这样这位老妇人以后若是听人说起了这件事,也不会对她有坏印象。
老妇人的神情和目光却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平淡地说道:“你不是蔡家人,我不会打你,若是你真的有过错,你的先生,还有书院,自会惩戒于你,我不会插手。”
老妇人都这么说了,宋知夏只能退下:“是。”
蔡家班的内部惩戒结束后,山长和老妇人她们离开了,唯有书兰先生留了下来。
“今日之事,我只有一句话要说,天下之大,非一族之力可遮天。”书兰先生淡然地说道,“好了,散学,知夏留下。”
学生们都退下了,唯有宋知夏留下。
“恩师。”宋知夏恭敬行礼。
书兰先生看向宋知夏:“今日你为何主动请蔡家斋长降下惩戒?”
原来那老妇人是蔡家斋长啊。宋知夏心中明了。
拿不准书兰先生是赞同她主动请罚,还是不赞同,宋知夏只能保守地回道:“弟子认为,弟子与她们一室学书,师从一人,有同窗之谊,同窗受罚,弟子独善其身,心中有愧,故而想与同窗们同甘共苦。”
书兰先生又问:“那你为何主动说你与周蓉的冲突,又说周蓉是因与你的冲突才引发对为师的冒犯?你可知,若斋长一心要护住周蓉,护住蔡家的颜面,把此事过失全部推到你的头上,那今日被逐出书院就该是你了。”
听了书兰先生的问话,宋知夏才知道自己又天真了,在不知道蔡家斋长的品性和为人之前,就贸然把前因兜在自己身上,的确是大错。
宋知夏躬身行了一大礼:“多谢恩师提点,是弟子妄为了。”
见宋知夏知错了,书兰先生的神情缓和了一些,她继续说道:“幸而蔡家斋长是个品性高洁、公正无私之人,不会借机为难于你,而且你错有错着,主动把你与周蓉的冲突说了出来,蔡家斋长为人方正,自会问对蔡家小姐们当时详情,若你在冲突中并无大过,待日后若是周家人提起此事,蔡家斋长反倒会为你说情。”
宋知夏赶紧回道:“禀恩师,此事实不是弟子挑起的,是周蓉疑心弟子在腕袋上做了手脚,才让她手腕红肿疼痒,弟子辩白不是弟子所为,还说若她不信,她可自备腕袋,弟子就与周蓉吵了这两句,再没一句多的了,前辈们都可与弟子作证。”
书兰先生听了这话后,没有再对这场弟子与学生的冲突说些什么,只是转回之前她的第一个问话:“当时蔡家斋长要惩戒蔡家小姐们,为师没有出面为你说情,就是想验一验你的心性,想看看你是一同受罚,还是借机避开,你做的对,为师很满意。”书兰先生这是在解释之前她为什么旁观不言,后来又出面说明的原因了。
宋知夏听完心中一暖,她没想到书兰先生竟然会主动向她这个弟子做出解释,虽然她并不怨怪书兰先生当时没有提前出面说明,让她自己面对蔡家斋长的惩戒,她甚至也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她也是同一班的学生,没道理可以置身事外,就算想逃避惩戒,也该自己亲自向蔡家斋长说明身份,与书兰先生并无多大关系,但是书兰先生后来出面保护了她,此刻又主动向她做出解释,她深深地觉得,书兰先生实在是个面冷心热的好师长。
“多谢恩师。”宋知夏真心实意地行礼说道。
书兰先生受了宋知夏的礼,却不再多说什么:“好了,散学了,你快收拾吧。”书兰先生依然是一副淡然地模样,转身走了。
在宋知夏重新融入书院生活,与同窗斗智斗勇地时候,宋勇毅早已经跟随武举队伍,踏上了前往京城的道路,此时此刻,宋勇毅已经快到京城了。
又急行军般地赶了两天的路后,武举队伍终于顺利进入了京城。
与带队的廊州左营将军卫闯说了一声后,宋勇毅满怀喜悦地前往秦、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