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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夏儿,你可曾与你的师兄们见过礼了?”
宋知夏点头:“师伯师叔和众位师兄们都见过了呀。”
“那你快和我讲讲吧,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人?出身哪一家?”张氏急着收集资料了。
嗯?宋知夏一头雾水。
虽然不明白,但是既然母亲想知道,而且这些也不是要保密的事情,宋知夏也就一一讲来,把每个人的家世背景都说了,只是关于品行方面,她并不熟悉这些师门长辈和师兄们,只能略过不提。
张氏边听边作笔记,极为认真。
“母亲您这是做什么呀?”宋知夏问道。
张氏不好明说这是为了相看她的亲事而做准备,只能换一个由头来解释:“既然你已经得了师门的承认,那么师门长辈和师兄们的关系既是你的人脉,也是家里的人脉,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能用上,母亲这是在早作准备,况且这些关系平日里也需维系照顾的,比方说,若是他们来了封州廊州采风游玩,你与他们有师门情谊,我们家也要好好尽尽地主之谊,请他们来住上几天啊。”
这么说也是,宋知夏点点头:“还是母亲做事妥帖,女儿都还没想到这点。”
张氏把女儿的师门关系都记录清楚后,发现里面有几个女儿的师兄身世不错,而且还未成婚,是好的匹配对象,只是不知道他们的品行如何,也不知道他们定亲了没有。
张氏有心再问,但是向女儿打探这些总归不好,这事姑娘家是得要避开的,要问最好得去问,呃,问谁呢,对了,明石夫人啊。
“明石夫人对你如何?”张氏问女儿。
宋知夏闻言浅笑:“师祖母为人可亲,对女儿极好。”
“那就好。”张氏心中轻快,这就好办了,找个时机去拜见明石夫人,顺便向她打听一番。
张氏说道:“母亲想着明石先生如此看重于你,还亲自教导于你,于情于理,我们家都得去拜谢一番,只是你父亲不能擅离封州,只能母亲前去,而母亲去的话,最好是去拜见明石夫人,所以才问你明石夫人待你如何,既然你说明石夫人待你极好,那母亲就放心了,过段时日,待春雨之期过去,母亲便带你亲自拜谢。”
听到这话,宋知夏也正有话要说呢:“三月十七便是师祖母的寿辰,女儿是要去拜寿的,不如到时母亲与女儿一同前去,正好拜寿兼拜谢。”
张氏大喜:“如此正好,好,待到三月时,我们一同前去。”
宋知夏回来了,因为身份抬高了,老夫人难得的看她顺眼了,特意让一家人都聚在她的院子里用了晚膳,算是共聚天伦了,饭后老夫人还着意嘱咐宋知夏要好好读书,好好练字,不要辜负了明石先生的看重,这样的好言好语,简直是令张氏受宠若惊,令宋知夏惊诧莫名了。
晚膳用后,又闲话了几句,张氏便催促宋知夏回自己的院子里休息了,宋知夏正好也需要好好想想,理一理明日要劝说父亲的话,便乖顺的告退回去了。
洗去一身的疲惫后,宋知夏靠坐在榻上,闭目沉思。
宋知夏在脑中把前世的经历重新理了一遍,前世的少女时期她过的浑浑噩噩,前两年她在双梅书院中苦苦挣扎,受人排挤,退学后她就躲在家中不理世事,只等待着母亲为她选定夫婿,父亲当时遇到了哪些难事,军务中是否有所不顺,她通通不知道,此时回想起来,也许父母正是因为担心她,见她退学后逃避外事,怕她心思过重,才有意的什么都不和她说吧。
那时候的自己,应该是令人有些,怒其不争吧。
太不争气了,让父母为她担忧。
前世少女时期的事没有什么启发,宋知夏的回忆就直接跳进到了秦、王府的后宅时期,后宅时期她做的最好最有用的一件事,就是记住了朝上三品以上大员的名录,这也是被后宅手段逼的,弄不清楚那些妾室的背景身份和靠山势力,被人算计死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宋知夏起身走向桌案,提笔把三品大员以上的名录写了下来。
既然此刻没有什么头绪,那就看看这些大员的仕途经历,说不定会有所触动呢?说不定能想起什么陈年旧事呢?
宋知夏写的很细,把这些大员的家世出身,和仕途履历都写了出来,不过这么多人,都写的话就写得太多了,写得也累,所以宋知夏写的都是关键字眼,比如治地、官职、几年调任之类的,写着写着,宋知夏突然发现了一条隐藏的线,这几十位大员中,竟然有三分之一的人,是担任过御史的,而且他们都是先担任御史,再担任地方主官的。
御史?
宋知夏另外取了一页纸,在上面写了御史,又写了御史台,历任御史中丞的名字,并把他们的任职年份都写了下来。
咦,这一位御史中丞的任职年份,与这些大员的仕途履历有所重合啊,这些大员都是在这位御史中丞的任上,从御史转为地方主官的。
这是提拔之恩啊。
御史虽然清高,有监察之权,但是实权并不如地方主官,当御史不好升官,还容易得罪人,转为地方主官后,就有了主政权,有了主政权,才能有政绩,才能一步步的升官啊。
宋知夏的目光移到了这位御史中丞的名字上,提笔补上他的出身和履历。
王文康,魏国公长子,明经出身,善律法。
善律法的不去大理寺,竟然去担任了御史大夫?
宋知夏搓着笔杆,心中有些奇怪。
本朝立朝才二十多年,刑律这种紧要之处从来都是人才奇缺的,魏国公又是陪着太、祖打江山的铁兄弟,他的长子应该是能够去最适合他施展才能的地方啊,为什么去担任御史大夫?
不过这点奇怪也只是一点小奇怪罢了,一个人到底能够担任什么样的官职,去到什么样的位置,很多时候是身不由己的,都是因势因时而成的,宋知夏从秦王那边知晓了一些帝王用人的考量之后,已经能看明白很多不得已而为之的事了。
不是因为最好,而是因为最合适。
宋知夏继续写王文康的仕途履历,越写越觉得他就是最符合帝王用人考量的典范,不是因为他的仕途顺畅,恰恰是因为他的仕途太不顺畅了,身为魏国公之子,他既沾了光,也吃了亏,在当上御史大夫之后才总算仕途顺畅了,不过若说他是因为尽心王事才有了仕途顺畅,倒不如说是因为当今皇帝坐稳了帝位,才有了他后来的仕途顺畅。
新朝建立是各方势力瓜分大饼的时候,皇帝更迭也是各方势力瓜分大饼的时候,当年魏国公助太、祖登帝位,其实并没有分到多大的饼,后来魏国公助当今皇帝登帝位,倒是实实在在分得了好处,所以王文康的仕途也随着魏国公的起伏而起伏,在当今皇帝登位后,才有了实在的回报。
宋知夏知道其中肯定隐藏着很多故事,但是她生的太晚,家世又太低,不可能得知当年的内情,宋知夏也无意纠结这些,她只要知晓王文康对这几十位大员有提拔之恩就够了。
王文康在御史中丞任上待了十年,提拔了二十多位御史大夫,其实他后来就算不担任御史中丞了,但对御史台的影响力应该仍在,说不定他后来又提拔了几位或者十几位御史大夫,若是按这样算来,王文康在朝堂上的影响力不容小觑。
王文康基本上可以等同于魏国公,因为王文康是嫡长子,日后是要承袭魏国公的爵位的,虽然承袭后会降一等,但加上他在朝堂上的影响力,不会比魏国公的权势小。
宋知夏又搓了搓笔杆,既然王文康可以等同于魏国公,那他这么大量的提拔人才,是不是背后也有魏国公的授意和助力?
魏国公,王进,安州人。
咦,安州人。
宋知夏立时打起了精神,魏国公是安州人,安州是王家的祖籍地,王家,她记得王家好像原本就是安州的乡豪,当年是带着兵去助太、祖的。
啪,宋知夏手中的笔杆被捏断了。
她想起来了,梦里联络她,和她里应外合开宫门的叛军头目正是姓王,只是那个头目太年轻,她当时只以为他是听命行事之人,所以她才忽略了这个线索。
若是那个叛军头目真姓王,那他说不定就是王家人。
魏国公要造反。
造反,要造反!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起这个字眼,宋知夏就全身热血沸腾,好似又回到了当时开宫门杀昏君的时刻,那是她一生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章,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多年仇怨一朝报,何等痛快。
宋知夏努力平息心中翻腾的情绪,深深呼吸。
不能去想,不要去想,这一世已经不同了,没有仇,没有怨,她不能把前世的事代入到今世,就算心中有怨,也不能让怨恨冲昏了头脑,做出不智的事来。
宋知夏强硬地把思绪拉扯回来,今晚最重要的事是找一个合理的劝阻解释,让父亲先不要向皇帝禀报安州的事情。
要怎么解释呢?
对了,可以说是有内奸啊,她不是怀疑父亲已经被人监视了么,那么可以以此为理由,让父亲先按兵不动,把内奸揪出来后再禀告皇帝啊,若是真能揪出来,内奸说不定还能成为谋反一事的人证啊。
宋知夏又开始搓笔杆了,已经断掉的笔杆在她的搓磨下彻底崩裂,碎成了渣渣。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要替皇帝揪出幕后谋反者,为齐家巩固万世江山,自己的心里头总有点不舒服呢?
明明父亲和宋家就是被皇帝说抛弃就抛弃的棋子啊,作为一枚被舍弃的棋子,真的需要对执棋者尽忠吗?
前世八甲部族入侵,国土沦陷,父亲戴罪立功,到处救援,可是皇帝是如何对待父亲的?粮草供应不上,兵甲供应不上,就连兵员补充都供应不上,皇帝这是要父亲去死啊!
还有那帮朝臣,只会口伐笔诛,左右士论,责怪父亲守土不力,恨不能立时就捉了父亲下狱,以死赎罪。可是他们又做了什么?他们嫌武将不能死守国土,他们倒是自己上前线啊,躲在后面射冷箭,算得上什么忠臣?呸,连男人都不算!
更不要说那帮世家望族了,夏国都到了生死关头了,他们还顾着拉帮结派、打击异己。他们心中何曾有过国家?有过百姓?只怕都做着改朝换代,他们继续出仕继续风流的美梦吧。
这样的皇帝,这样的朝廷,真的值得尽忠吗?
好了,就算不论前世,只论今生,这一世她主动与八甲人交好,避开前世血仇,不教八甲部族入侵夏国,好,排除外族干扰之后,只看内部,宋家的前路又在何方?
长姐嫁予三皇子秦王,就算父亲再想做纯臣,在外人看来,宋家总归是打上了一半的秦王烙印,而秦王是要争位的。
若是秦王登上帝位,宋家便成了外戚,一个将门外戚,只怕秦王是防备的,连带着长姐的两个儿子也会被秦王所不喜,前世时就已经看出来了,而且秦王成为皇帝后,是要充实后宫的,文贵武贱,充实进来的必定多是文臣之女,前世时也是如此,到时候后宫形势会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长姐的中宫之权只怕会被渐渐架空,再想的远一点,等到这些妃嫔生了儿子,又是一场帝位之争,宋家作为外戚,若是不能进,那就只能是家破人亡之局了。
若是秦王失败了,好了,除非父亲真的能无情到漠视长姐和外甥们的性命,那么父亲肯定要割舍一些利益,很可能是交还军权,甚至还可能要断绝宋勇毅的前程,才能换得长姐和外甥们以及一家人的平安,而宋家是以武起家的,没了军权,没了下一代的领军人,那么没落就近在眼前了,当然了,若是宋家安心转做一个地主或商贾,凭着宋家的识相,新帝肯定是愿意帮扶一把的,可是以宋勇毅的性子,呵呵,只怕他会醉生梦死,借酒消愁,颓废一生。
不管秦王成功还是失败,对于宋家来说,都是害大于利,有什么用呢?
当然了,也许在未来的十几年里,父亲和宋勇毅会有别的际遇,说不定能破局,但凡事不能期望于未知,谁知道未来会怎样呢,只以如今的局面,以及对皇帝、朝臣、秦王的了解,宋知夏只觉得,前途灰暗,生机渺茫。
啧,还不如改朝换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