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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喜庆的春节过后,紧接着就是正月十五上元节了,上元节有观灯和走百病的风俗,是一年中,女儿家难得的可以结伴出游嬉戏、偶遇佳公子的节日,但是今年的上元节,武宁伯府却过的甚是平静,宋知夏更是连一步都没踏出过二门,因为张氏严防死守,就怕宋知夏出了什么意外,正月十七即是入读双梅书院的大日子,她不允许宋知夏出任何差池,观灯被人挤了,走百病被人拐了,那可怎么得了,所以能不出门就不出门,老老实实的待到十七,等到敬了圣贤庙,入了双梅书院,成了圣人学生之后,再说其它。
正月十七终于到了,一大清早,天色未明,入眼还全是一片朦胧,宋知夏就被张氏给扯起来了,冷水帕子一激,宋知夏立马就睡意全消了。
一起床,立马沐浴薰衣,因着要入圣贤庙敬香,所以张氏严令宋知夏必须要沐浴一番,清清净净的去,但又因着这番沐浴,额外多花费了点时间,所以宋知夏最后只能草草塞了两个糯米团子,匆匆忙忙的乘车去了。
双梅书院只允许学生进入,张氏将宋知夏送至书院门口,便只能离去了。
站在书院大门外,宋知夏再次整了整青色学子服的边边角角,确认仪表端庄齐整之后,方才迈步登上书院台阶,入了书院大门。
新生们全部聚集在圣贤庙外,自觉按考试名次排列位次,然后肃手静默,等待圣贤庙的开启。
宋知夏站在第六位的位置上,直直地看着前面的五位新生的后脑勺。
好歹也在书院待过三年,虽然不同班,但她还是知道前面站着的五位是哪几人。
排头第一名,贺嘉,国文班,写的一手好公文,据说她写的公文好到了被蔡家直接采用的地步,未及毕业已是妥妥的蔡家准媳妇,只看将来是要配给哪位儿郎了,不过贺嘉后来到底配给了谁,宋知夏就不知道了,那时候她自个焦头烂额的,哪里顾得上旁人的是非。
至于后面的第二、三、四、五名,宋知夏就不是很在意了,她知道这四位都是蔡家的表小姐,不过都不是多出彩的人,在书院里都不是以文采出名的,而是蔡家最出彩的几位小姐们的跟班,单独拎出来根本不显眼。不过,也许她们精通的是闺阁内斗呢?身为跟班总该有点用处的吧。
宋知夏一边侍立等待,一边在脑子里天马行空的畅想起来。
进圣贤庙敬香是件大事,书院的山长与众位讲师们也都侍立在圣贤庙外,安静地等待着吉时的到来。
圣贤庙旁铸有铜壶滴漏,铜壶滴漏不因阴晴冬夏而改变,在浮箭越来越接近吉时的刻度后,山长朝乐工示意,庄重肃穆的礼乐随之奏起。
礼乐一起,所有人都精神一振,目光炯炯地看向圣贤庙的大门。
正门开启,边门开启,山长走到了新生们的队伍之前,领头走进了正门。
新生们跟随山长的脚步,从正门走进了圣贤庙,众位夫子们则分列左右,从两个边门进入圣贤庙。
圣贤庙正殿的大门已经打开,站在正门就已经能够看到挂在正面的几幅圣贤像了。
山长站立在正殿的台阶上、大门前,然后向旁边移开两步,转身面对新生们。
“立。”山长担任了这场敬香之礼的礼官,在正殿前唱礼。
新生们停住脚步,站在了正殿前的空地上。
“持香。”山长话音一落,便有先生们捧着已燃好的香一一分发给新生们。
新生们接过香,持香敬立。
“入。”山长的目光落在了贺嘉的身上。
虽然山长唱了“入”,但新生们都知道,这个入是讲礼仪和规矩的,唯有第一名,方能走在第一个。
贺嘉昂首迈步上前,这是一个学生最大的荣耀,是可以向所有学生夸耀的荣耀,因为她是今朝魁首,她领着所有新生向圣贤敬香。
贺嘉迈步进入正殿后,身后的新生们跟随着她鱼贯而入,今年二十名考生,以贺嘉为首,分为四列,持香正立,面对高悬在上的圣贤像。
“拜。”山长再唱。
贺嘉领着众位新生,持香而拜。
“再拜。”
“三拜。”
三拜完成后,贺嘉领头将手中的燃香插、进了案上的大香炉之中,众新生们跟随行动。
“敬。”山长又唱,先生们再次分发燃香,不过这一回的燃香比之前明显多了很多。
贺嘉事前已经被山长单独教导过,听到“敬”的唱礼,贺嘉便按着圣贤像的位次,一一走到圣贤像之前,先持香而拜,再将手中的燃香分出一根,插、进圣贤像前的小香炉之中,这是对圣贤们单独礼拜。
众新生们跟着贺嘉的行动而行动,一一礼拜过圣贤们。
众新生们都礼拜过圣贤们后,山长再唱礼。
“叩首。”
二十位新生恭敬跪拜叩首,三叩首之后,山长唱“退”,众新生们便跟随着贺嘉鱼贯退出,唯留一室香气缭绕。
敬香圣贤庙之后,二十位新生便正式成为了双梅书院的学生,从此她们可以自称“学生”,承继圣贤学问了。
成为学生之后,众新生们就要开始选择自己的主课了。
顾妍果然听从了宋知夏的意见,选了花艺为主课,顾婵则还在犹豫,不知道是该选画艺还是选香艺。
宋知夏十分坚定,她从一开始就决定了要选御射为主课,这门课符合她的出身,也适合她如今的性子,加之她习练了半年的武艺,有底子,若是入了御射班,她自信自己绝对会是最出挑的学生。
选定了主课的新生们,可以去先生那里领取填表,宋知夏去领填表,结果被告之她已经有主课先生了,可以直接去课室拜见先生。
“学生有主课先生了?”宋知夏一头迷糊,“可是学生并未填报主课啊。”
先生笑了笑:“你是被书兰先生看中了,书兰先生可是书艺课的主课先生。”先生说的平淡,但语气中却透露着宋知夏被书兰先生看中实在是好运气的意味。
书兰先生!就是那个最喜训人的书艺先生!
果真是“好”运气!
宋知夏可是十分知晓书兰先生的严苛,因为她就在书兰先生的戒尺下挨了好几十个板子,一次一板三板的,三年下来,她可挨了不少次打,以致于她一听到书兰先生的名字心里就先发毛了。
以前不过是副课,书兰先生就尚且如此严苛,这回成了书兰先生的弟子......宋知夏心底顿时凉透透的。
今年统共就二十个新生,宋知夏被书艺先生看中,选作弟子的消息,很快就被所有新生知晓了。
“天哪,夏姐姐,你真是太厉害了。”顾婵一脸羡慕和惊讶地挽着宋知夏的手臂,“竟然被先生给看中了,夏姐姐,你这就成了弟子了,与我们这些俗人可不一样了。”
顾妍也是一脸的羡慕,此刻小脸涨得红红的,听得顾婵的话,她连连点头。
“是啊,夏姐姐,你太厉害了。”
宋知夏勉力一笑:“说什么俗人,我们都是书院的学生,在先生们看来都是一样的。”厉害什么呀,以后要挨的打才叫厉害了,不是一板三板能过关的了。
顾婵却笑得意味深长:“夏姐姐,你说我也一块进书艺班,怎么样?”顾婵本就想成为宋知夏身边最知心的手帕交,此时见到宋知夏如此有天赋,竟被书艺先生看中选为弟子,有了先生的指点,外加宋知夏的出身,宋知夏日后的前程肯定比旁人强,前程如此之好,顾婵就更想跟紧宋知夏了,她还想着,若是能得宋知夏在书艺上点拔一二,那她在书院的日子可就快活多啦。
宋知夏似笑非笑地看着顾婵:“你若是想快活一些,就千万别报书艺为主课,不是我吓唬你,更不是我怕你抢了我的风头,而是因为书兰先生是出了名的严苛,不信你可以回家问问你姐姐,书兰先生是不是书院里出了名的金尺子,挨过她板子的学生可不少。”顾姝也是双梅书院的学生,以前宋知夏与顾姝同在双梅书院,虽不是同年也不是同艺,但好歹也是多年相交,但顾姝却从不曾帮过宋知夏,在宋知夏遇到刁难时更是明哲保身,只在事后安慰宋知夏,或在众人面前不轻不重的说几句所谓的公道话,所以宋知夏在受了几次委屈后,便不与顾姝来往了,不过就事论事,顾姝虽然为友不善,但若顾婵不信她的话,倒是可以回去问问顾姝,想来顾姝不会在这事上蒙骗顾婵。
顾婵不想回家去问长姐,不过听宋知夏说的这么言之凿凿,她倒是信了几分,对书兰先生立时生起了一丝怯意。
“很严苛吗?写的不好会挨打吗?”顾婵怯怯地问道。
宋知夏摇了摇头:“不是很严苛,而是非常严苛,不要说写的不好了,就是握笔的姿态不佳了,或是墨汁磨的不够浓淡合适了,照样要挨打。”宋知夏就因为这两个理由挨过打。
宋知夏回想当初,她到底是怎么选中书艺为副课的?就为了写得一手好字吗?竟然连先生的性情都不打听,就敢大着胆子乱填一气,实在是自寻死路,当初她在填表时,见到没几人报书艺,她就该心生警惕了。
主课已定,宋知夏该去拜见恩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