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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被曹红丽拉到门口指看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他遭遇了这几年来最难缠最麻烦的对手，猝不及防，狭路相遇。
这两个年轻人显然有一定的势力，不管是经济势力，官场势力还是社会势力，从他们的豪车，嚣张的态度就能够看得出来，尤其是副驾那个清秀阴柔的年轻人，有一种智商上的优越感，再加上无耻，这种人，远远比苏少和高云难以对付。
苏少不过是一个直来直去的社会混混，现在连大哥都不是，跟苏少对阵，大不了赔钱，赔罪，送几顶高帽子服个软就能够解决，而且没有太多的后遗症；高云麻烦一些，但他的出身决定了他多少还是要守一些规矩，做不出超过底线的坏事，只要把握他的心理，用规矩对付规矩，基本可以应付。但这个年轻人就不同了。
社会上那一套他肯定熟透，再下三烂的事他都做得出来，也没有什么规矩原则，甚至没有目的和畏惧，凭一时兴趣就可以做出万恶的行为，他不得不认真对付。
“先跪下叩个头。”周镭说，“我再想怎么办。”
“叩头就免了。这么多人，我受不起。”叶三省淡淡地说，“你可以再想想。”
周镭一怔，欧阳光明要扑上来动手，周镭拦住他，笑道：“好朋友，有趣。那咱们得好好玩玩了。要不要先攀攀交情。”
他也好久没有遇上这样“嚣张而冷静”的对手了，很是新鲜。
“我要说我跟市*委书记很熟，你肯定不相信。”叶三省淡淡地说。
周镭笑，在心里评估这句话的真实度，王书记却无法再装憨了：无论这个年轻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至少他应该是卢主任的朋友，那么，这事最好还是别闹太大，最好，不要在这里闹，——事后你们如何闹，只要不在我的地盘，跟我无关，我王书记就不管了。
“要不这样，大家都上楼去先喝一杯？”
他热情地建议说。
这就是表示希望和解的态度了。
没有人理他。
周镭只看着叶三省，摇头：“我不信。”
“那我说我跟北哥打过架，我跟陈文富也打过架，你还是不信？”
叶三省也没有理王书记，只看着周镭。
他的说虽然不是谎话，却是局部真实。
没有办法，他不想这样浅薄，这样虚伪，不想玩这种套路，但是人家往下三路招呼，他也只得蹲下来反击，他希望镇住对方，不发生过分的冲突，至少现在不。
周镭笑容收敛，认真起来，好半晌，还是摇头：“你要是开个豪车，手臂上纹个老虎，我就信了。但是现在，我还是选择不信。”
叶三省敏感到对方思想的转变，不再是“我不信”而是“选择不信”，追问：“为什么？”
“我一个律师朋友告诉我，现在这个社会，能做被告，不做原告。”周镭第一次露出一丝苦笑：“所以哪怕我今天踢到了硬石头，这一脚，我也得踢。”
“宁可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叶三省表示理解，“来吧，英雄。”
周镭再次拦住欧阳光明：“军军已经来了，就让他上吧。”
他已经掂量过了，叶三省其貌不扬，却有一股子气势，身体也壮，搞不好他们两对一都不是对手，再说，他周公子只有打人的份，绝不与人对打，对打这种粗活，有人来做。
军军从出租车下来，当先过来。
他其实有点烦欧阳光明，但是他跟的大哥一直在云阳区修路，跟欧阳光明的父亲关系不错，所以以前欧阳光明叫了他几次打架或者平事，他都是随叫随到，可是现在欧阳光明的父亲已经从云阳区交通局办公室主任调到海事局任局长，听起来好听，可是权力却大大缩水，至少，管不着他大哥了，所以刚才正准备吃饭接到欧阳光明的电话，还是那种直接命令的口气，他差点挂电话，不过大哥也在，问了事情，叫他还是跑一趟，反正还不能让人说过河拆桥，事后，也可以叫欧阳光明出出血补偿，才不情不愿地带了几个兄弟叫了两辆出租车过来，——连家什都没有带。
可是一眼看见周镭，立刻精神一振。
不仅因为周镭的父亲是副区长，那比欧阳光明的父亲可是高了几个档次，也因为周镭这位“四哥”，是个角色，又醒事又狠辣，云阳这边的大哥，都很给他面子，个个跟他称兄道弟。
——四哥，是混混们对那些不混社会又跟混混在一起，有钱有势，对混混们非常有用的人的尊称。
“周哥。”
军军热情地招呼。直接把欧阳光明忽略。
“先把这位英雄干趴下，再进去把寿宴砸了。”
周镭也是行动派，也不废话，直接命令。
叶三省笑：“姓周是吧？我得先声明，我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公民，今天的一切，你得负责。”
“怕了？”
“不怕。替你担心。”
“上吧。好久没有呆在一边看人打架了，真是闲得。”周镭笑着挥手。
“哪有来不来就动手的啊。”
从旁边人群中走出两个人，身形瘦小，走路摇晃，带着一种毫不在意的样子，是苏少和马平。
两人走到叶三省身旁，摇头晃脑地看着对方，苏少说：“我说哪个敢动我叶哥，是周哥啊。好久不见，发财了啊？膨胀了啊？还是周叔叔又升官了？”
周镭也笑了：“苏少你这么摇来摇去的，最近学街舞啊？”
转头看叶三省：“你也会摇人啊？不过这挡不住。”
“我说了，我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公民，我不希望发生任何事，如果发生了，今天的一切，你要负责。”
周镭冷笑，不知为什么，感到有些心虚。
军军皱眉：“苏少，你今天人少，就你们挡不住，要不你走，要不就等我们平推过来。”
混混们打架有个原则，不要往旁观的人看，也不要套交情，因为很多时候说几句话，这架就打不成了，对于以打架谋利的混混来说，这就相当于自断财路，所以军军一下车，扫见围观的人多，也不细瞧，反正想的就是手一动，不管结果如何，都有人会出钱，没想到苏少早就到了，一直在旁边看戏。
当然他也不怕苏少，尤其苏少只带了一个人来，混混们的原则是不打则已，一打就要先打赢，哪怕事后赔钱，也比自己躺在医院收钱好。当然他也不好过分乱来，毕竟苏老爷子还在，当年威震江城，是大哥中的大哥，退隐多年，影响力还是有一点点的。
现在他觉得很麻烦了，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但既然被摇来了，也得表个态。
苏少也有些楞。
他以为是几个混混闹事，就凭他苏少在那里一站，肯定没事，可是军军这些年跟着张二哥在云阳区混得风生水起，张二哥手下，除了刘四，就他最能打了，比拼社会上的名声和实力，军军并不逊于他，重要的是苏少要不走寻常路，要像老爷子那样，自己混成大哥，所以一直不跟大哥，军军上面可是有江城顶级大哥的，所以真要比拼一下，自己还要差一些，更何况现在过分托大，人也没有带，军军就算不动自己，两个人把自己往旁边一拦，这不误了事吗？自己以后有何面目见人？
“军军，我们单挑。”
苏少叫道。
“英雄。”周镭赞道：“输人不输阵。那这样，这位英雄跟军军单挑？”
叶三省第一次遇见苏少，还是一群少年，三年过去，苏少也不过十七八岁，年龄和实力都远远还不到立字号的年龄，只是大家看在当年苏老爷子面上，让他三分，真要打，他哪里是当过兵，号称“新四小四”的军军对手，但苏少为了护叶三省，居然敢向军军叫板，周镭也忍不住赞一声。但他今天的目标是叶三省，其它都不在考虑之中。
“我再强调一次，我，遵纪守法。”叶三省认真地说。
“我们两个来单挑？”
又一个人走进场中，高大魁梧，威风凛凛，穿着警*察制服，身后跟着两个协警。
张先进。
周镭一怔，认不得这人，也不是欧阳光明刚才摇的胡二兵，但军军认得。
“张哥，怎么跑到河这边来玩啊？”军军换了笑脸，亲热*地招呼说。
“我路过行不？”张先进冷笑，“你们围在这里干啥？打群架啊？都散了吧，不散就跟我回去摆龙门阵。”
周镭笑着摇头：“原来这位英雄还会摇警*察啊！但警*察也保不住你。”
话音刚落，一人大声道：
“摆龙门也轮不到你们中兴区吧？这里是云阳区，老张，张中队长。”
一伙人走进来，当头的也是警*察制服，肥头大耳，似乎随时都在胀破制服，身后跟着两名警*察和几名协警。
欧阳光明兴奋地大叫起来：“二兵哥，拷人。”
这正是他摇来的云阳区治安大队一中队队长胡二兵。
胡二兵跟张先进自然熟识，当初大家职务差不多，都是治安中队的中队长，但是两年前张先进受唐富贵牵连，虽然最后检举有功，还是被格除职务，从文化调到江城，现在在中兴区治安大队做一名普通的治安警*察，胡二兵刚才故意叫他张中队长，自然是洗涮。
苏少小声叫一声：“叶哥。”
叶三省点头又扬头，苏少心领神会，带着马平悄悄溜出人群离开，警*察来了，基本就没有他什么事了。
周镭大声叹气：“唉，你运气真好。既然这样，寿宴砸不了了，人自然要带走吧？胡警官，这个人撞我的车，还肇事逃逸，该不该抓？”
“那你，就跟我走吧。”张先进一指叶三省。
他反应极快，知道自己无论从职务，从带的人多少都无法跟胡二兵相比，更何况胡二兵站了地利，管辖这事名正言顺，那就先把叶三省带走，后面再掰。
“张中队长，你这就是抢兄弟的饭碗了？”胡二兵哈哈大笑，肥肉乱颤，“不好意思，职责在身，今天这事只能兄弟管了。张兄，请先回吧。反正你是路过。”
张先进尴尬起来，不知所措，争无法争，走也不是，看叶三省却甚是镇定，正想说“那我就跟着胡队一起去看看热闹”，反正今天他是必须要保叶三省的，哪怕保不了，也要尽自己的努力，表现给叶三省看。只听得叶三省说：“胡队长，我什么也没做。如果说是撞车，那是交警的事，我在交警报了案的。胡队，我也给你声明一下：我是一个遵纪守法的人。”
“守没守法回去再说。”胡二兵瞥他一眼，“你现在别嗡嗡，动我就定你一个袭警。”
“你这算不算公权私用？”叶三省问。
“好！”周镭击了一下掌，“你接下来该问他是不是滥用警力，刑讯逼供。”
胡二兵怒了：“你把我们局长摇来吧，我再给你解释。逼话多！”
叶三省笑：“以前，你们局长的领导，也说过差不多的话。”
胡二兵一楞，周镭眯起了眼，欧阳光明愤怒，曹红丽忍不住往前走，婶婶又急又怕，王书记不知所措，周波努力猜想这个年轻是不是疯子在说假话，张先进反而平静下来充满期待，就在这时，又有人说道：
“我也是路过。”
一个人走进来，高大挺直，虽然有一些年岁，还是相当帅气。
王长安。
【作者题外话】：看小说是什么目的？我也经常在想这个问题。尤其是官*场小说，至少给读者们更多的选择吧？有些小说中的发展和主人公的选择，肯定跟读者们的趣*向不一致，这正是我们这个世界参差不齐而丰富的美好之处。各位，多鼓励一下作*者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