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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刁难
见有人先开了口,叶静逍便不再多言,面色如常,仿佛并没有听出来友人话里的讥讽之意。
“你什么意思?”叶静宁可不是个好脾气的,听见这人捏着奇怪的腔调说话,再看看那冲着另外两个人挤眉弄眼的样子,“腾”的一下,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烧起来了,眼睛立起来,紧紧盯着那个人,咬牙切齿的开口道。
如果是以前,叶静宁早就把妹妹给拎走不让她在这里丢人现眼,可现在不一样,伤好之后的静客越来越可靠,即便他心里也有疑虑,还是相信妹妹不是在胡闹是在做正事,所以见她遭到了质疑便忍不住生气,如果不是时刻记着不要再冲动,他非把这个不怀好意的小子揪出去好好教训教训,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这么狗眼看人低!
“哎,别生气啊,我只是瞧着令妹领悟能力如此高觉得钦佩不已,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请教她而已,还请一定不吝赐教……”见叶静宁面色不善,塌鼻子的那个往后退了一步,嘴上却没有停止,说完他又看向叶静逍,“静逍,你觉得怎么样?”他虽起了戏弄之心,但又担心会惹恼了叶静逍,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一般来说,人总是不知觉的和自己相似的人聚在一起,虽然认识的时间不久,不过这位同窗的性子叶静逍有所了解,明白他要做什么,点点头,既然有人代劳,他自然也就省的这个力气,开口道:“静客妹妹不是扭捏的性子,既然喜爱这书自然也乐于与人解惑,我就自作主张替她应下,陈兄请吧……”虽然现在他读书的束脩不用再看大伯一家的脸色,但到底是亲戚,若是做的太明显了恐怕落人口实,只要教训一下让她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即可,没必要担上污了自己名声的风险,叶静逍也有读书人都有的毛病,比较爱惜羽毛。
就在本人不知道的状况下,后面一唱一和已经把场子给开了,余下两人兴致勃勃的看着这一幕,啧啧,还以为这一天会没事做,没想到蹦出这么一对土包子兄妹,陈兄向来口舌狠辣,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就在这么一功夫,叶静客已经把第一本后面的看完了,许久没有这么聚精会神的看书了,一本下来眼睛有些酸涩,正想按一按休息片刻,察觉身边的气氛好像有点不太对,她二哥一脸气呼呼想要找人干架的意思,这几个人又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见她终于放下手里这本书,姓陈的书生就要上前,没想到叶静宁动作比他快多了,大跨步向前一下子把他挤到一边,一把攥住叶静客的手腕,闷声道:“静客,这书太贵了,咱们买不起,先走吧,还有别的事情……”
被他撞的一个趔趄的陈挺险险摔了个狗啃屎,堪堪站稳了身子之后听到也静宁要走哪里肯轻易放人,虚张双臂挡住俩人的路,笑道:“别着急走啊,小生还有几个问题想要跟令妹讨教,静逍兄博学多才我等已经领教过了,没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静客姑娘对那枯燥难懂的律书还能读的那么神速,小生佩服的五体投地,说来惭愧,小生虽然读书十余载,但天性愚钝,一看到这书便脑仁疼,很多地方一知半解,不知道静客姑娘能否为在下解释一下?”说话的时候陈挺目光游移不定,倒不是因为自己要做的事情心虚,而是看着叶静客脸上的伤疤有点心悸,心里也有些厌烦,这么丑陋的脸也不遮一遮,吓坏了人怎么算?
手腕一疼,叶静宁的愤怒仿佛从手劲上传过来,疼的叶静客一咧嘴,赶紧拍拍她二哥握着她的手,要命啊,有人寻事干嘛生这么大的气,不理他就行了呗,她可不想为这么丁点事儿受伤,何况这人生的面皮青薄,吊眼塌鼻,一脸刻薄相,说话口气也不中听,为这么个人生气完全不值得啊!
被拍了好几下,叶静宁的力道才松了些,不过手还是没有松开,冷冷的看着挡路的人,大有一言不合就闯过去的架势。叶静宁虽然相貌俊秀,但体格可是很结实,之前老是打架惹事,身体带着一股子狠劲,眯起眼睛灯人的时候很凶,他这幅气势汹汹的样子让陈挺有些害怕,怕他会对自己动手,他身体可比不得这些干粗活的,一拳头过来就够自己受的,虽然心里害怕,不过读书人的心气却不允许他退却,梗着脖子一动不动的看着也静宁。
虽对刚才的事情并不知情,刚听到前半句她不由自主的想到那些古装连续剧里面的登徒子,不过想到她的脸……全都听完叶静客便察觉到这人是有意刁难,就算是西北民风剽悍,但男女终归授受不亲,放着那么多教学问的夫子不去请教,不依不饶的缠上她一个小小的村姑,还是个相貌丑陋的,这么反常要说没有什么心思鬼才信,除了刁难没有别的解释,当然了,这人说话的表情和语气也是这么告诉她的。
按照叶静客的想法,理他作甚?太阳也不是围着他转,凭什么他出招自己就得接啊,但眼睛瞟到一旁静静看着的叶静逍,叶静客改变了主意,歪头闪过挡在她身前的叶静宁,看着对面个塌鼻子书生,笑了笑,道:“这么说可真是抬举静客了,小女子虽然自幼读过几本书,哪里敢在几位面前班门弄斧,不过……几位既然是静逍哥的友人,那静客也不能驳了静逍哥的面子,只是刚读完这第一本,解读起来恐怕有限,有说不对的地方还请见谅。”
念及那还没读完的四本书,叶静客不想跟他你一句我一句的客气个没完,直接应下,同时也划定了界限,除了第一本的内容以外不要问,没看完!为啥?因为你们打扰的!
被打断看书的怨念是很大的,惹我耿直的二哥生气也是不对的,我要让你的鼻子更塌!面上微笑,叶静客心里浮现出一只凶猛的野兽,猛的哈出一口气,向着对面亮出雪白獠牙。
没想到她会答应,叶静宁黑着脸,愤愤道:“静客,跟他们有什么废话的……”他口中的这个“他们”就把叶静逍囊括在其中,这么明显的找麻烦叶静逍还视而不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早知道刚才在下面假装不认识了。
叶静客轻拍了她二哥的手背安抚他几下,叶静宁僵硬着握着她的手腕半天才缓缓松开,虽然不准备硬闯出去了,叶静宁也没闪开,就挡在那书生的前面,做好了他只要出言不逊就绝不客气教训一顿的准备,他坚持站在那里,虽然视线有些受阻,但挡不住叶静客心里阵阵的暖意,她这俩哥哥可真是……还好她芯子里不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否则肯定被惯坏了,当然了,她一点都不排斥这种被关心爱护的感觉。
叶静客欠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见她竟然真的有胆敢说对上自己,陈挺自然也不会客气,清了清嗓子道:“不知‘凡立法者,非以司民短而诛过误也,乃以防奸恶而救祸患,检淫邪而内正道。民蒙善化,则人有士君子之心;被恶政,则人有怀奸乱之虑。故善化之养民,犹工之为曲豉也。’这话作何理解?”面对这样的人,他连“请多指教”这四个字都懒得说,只想着赶紧撕掉眼前这张故作镇定的假脸。
陈挺说话的时候叶静逍一直盯着叶静客看,十分意外的没有在她的脸上看到慌乱以及逞强的表情,心里不由得疑窦重重,这人是真的有把握还是在硬撑着?他是万万不信前者的,后者的话,他现在反倒有些佩服这个向来能折腾的堂妹,可不是以前动不动就哭嚷不休了,只是,不知道还能安静多久,叶静逍眼底露出几分讥笑。
这人果然是来给自己难堪的,刚一开口就给自己挖坑,真不知道该说他小心还是小心眼,这句话确实是《大邱律》里的,但却是引自其他书籍的话,书里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注解,叶静客直接回道:“静客私以为,这话的大概意思是:立法的目的不是为了惩罚百姓的错误,而是用来防范邪恶、补救祸乱、约束恶行,从而使其纳入正道。百姓受到好的教化,就会怀有君子之心,在恶政的通知下便会产生邪乱之意,所以好的教化对于人民的作用就像是酿酒匠手里的曲酵一样,全国老百姓就像是有待发酵的豆麦,怎样变化全在统领者的善恶。”
一口气说完,叶静客笑盈盈的看向陈挺,“抱歉,我好像说多了,律书讲究简洁,所以少引用了一句话,如果静客没记错的话,少的那句应该是‘六合之民,犹一荫也,黔首之属,犹豆麦也,变化云为,在将者耳!’,好久没有温习,若静客有哪里说错的地方,还请海涵。”
西北角一片寂静,刚才还怀着戏弄之心的几个人眼里一片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