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混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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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靠近村庄的腹地，周围的湿气越重，鼻尖能闻到淡淡的海腥气味。两人停下了脚步，村庄的中央是一片小型广场般的空地，和其它地方不同，这里的地面铺着石板，每一块都打磨的很光滑，陈列整齐，上面立着一座木头搭建的高台。

    搭建高台的木头已经变得漆黑，几乎被密集的藤壶所覆盖，年份久远的就像是一只长满脓包的怪物，最上有个十字木架，上面绑着一个人。

    走近以后，能看清木架上的人肌肉萎缩干瘪，眼窝深深下陷，牙床暴露在空气中，很明显已经变成了一具干尸。

    在这种临海潮湿的地方，生物死去照理应该只会腐烂，不过这里居然会出现一具干尸，实在是出乎意料，而且看那些藤壶都长到了尸体身上，也不像是短时间内放上去的。陈蓝沿着阶梯走上去，阶面很滑，像是随时都会塌陷，他不得不小心万分。

    “恩，似乎是深潜者祭祀的场所。”音果跟在后面说，“用以活人当祭品献给神。”

    “看上去像火刑，不过那是绑在木架子上烧，这个是把人放在这风干？”

    音果看到边上有几个木桶，里面是一些浑浊的水，他拿起一个瓢说，“是用海水混着一种生物的血液浇，从头淋到脚，这个过程在活着时就开始，直到死去也不停止，直到变成现在这样。”

    陈蓝啧啧出声，也不知道是觉得可怜还是新奇。他饶有兴趣的盯着那具尸体看了半天后，突然语气一转，说，“不对，这不是人。”

    他注意到尸体的皮肤上残留着稀稀落落的细小鳞片，颜色深褐，和干尸皮肤融为一体，再仔细一看，虽然这大体上和人的身体很像，可脖颈两旁处都长有未发育完全的鱼鳃，头部的骨骼和人的头颅也有细微的差异，不细心的话很难发现。

    “这是深潜者？”他皱着脸。从这些特征来看，的确和之前见到的深潜者外观相似，但又不完全一样。

    音果也凑了过来，有些摸不着头脑，“不应该啊，深潜者没有以同类祭祀的情况……咦？”他摸了摸干尸的腹部，这个位置有一个台球大小的洞，伤口断口整齐，是死后被利器切开的。

    众所周知，人死前与人死后所造成的伤口会有所不同，死前的伤口会因皮肤收缩而向两边外翻，死后的则外翻不明显。现在他们看到的伤口非常平整，无疑是尸体变成干尸后才被挖开了腹腔。

    “都死了还在尸体上动手动脚……”陈蓝摸了摸下巴，“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呢？”

    “看看不就知道了。”音果将带在身上的骨刀拿出来，顺着干尸的胸腔插入，用力下划，手感如切皮革老树，生涩凝滞。他立刻改切为锯，拉扯一会才将干尸的腹腔完全剖开。

    尸体内部散发着一股子浓浓的腥臭味，里面是一个个缩水的内脏，干瘪的果子般的挂腹腔内。而在小洞的位置，则没有任何东西，只有几根被割断的用以连接器官的血管。

    “这个位置……”陈蓝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不是阑尾吗，有人喜欢收集这玩意？”

    “……不是阑尾，是一种人类没有的器官。”音果用布带把骨刀重新绑在身上，目光诧异恍然。他踌躇了两步说，“有一点我要告诉你，深潜者除了正常的繁殖外，它们还有一些人类同类，这些人拥有着深潜者的血脉，在一定年龄，或者情绪到达顶点时就会突显深潜者的特征来。

    这种人在当代社会已经非常稀少了，可能全世界都找不出几个来。但他们却有一个人类和深潜者都不具备的器官，平常可能比指甲盖还小，不过一旦转化为深潜者后，这个器官会迅速成长，此时他们能保留身为人的智力和记忆，不过性格会变得易怒且残忍。在苏美尔文明的残卷记载中，称这个器官为‘血脉呼唤’。在深潜者的眼中，这些人是‘父神’失落的子嗣，会格外看重，万分崇拜。”

    “哦……”陈蓝只当一个传说在听，“然后呢？谁把他的血脉呼唤拿走了。”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啊。”音果扶额，“我想问你的是——茂京。”他加重语气，“是不是以上说的这种人！”

    陈蓝瞪了瞪眼睛，“怎么可能！我认识他那么久了，没见过他哪像深潜者了。”

    “除此之外我想不出他为什么会被这么重视，你还记得吗，之前遇见的深潜者对他完全没有攻击敌意，甚至是很友好。我曾经的猜想他只是起到一个钥匙的作用，将梦魇世界的大门对现实世界开放。不过现在看到这具尸体，我非常怀疑他是一个具有深潜者血统的人类！”

    对于音果的怀疑，陈蓝表现的有些抗拒，他不愿意相信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员工其实是个非人类，“你也太武断了吧，这具尸体在这不知道多少年了，和茂京又扯不上关系。”

    “的确，这只是我的猜想，完全不能证明他是个混血。”音果接着说，“可站在濑户的立场来看，梦魇世界的大门开启，只会造成现实世界的混乱。如果他们的目的是这个，完全没有必要带走茂京，只需将我们杀掉，把他独自留在这里，以茂京的能力来看，他只会走向一个坏结局。”

    “可这次墓地画家也参与了，两伙人合作难道就为了造成一场混乱吗？”他反问陈蓝，“不瞒你说，梦魇世界的大门真的开启的话，角色俱乐部会开启猎杀行动，所有从里面出来的生物都是目标，普通人则会洗脑处理，根本不会出现太大的动荡。这点濑户也许不知道，但墓地画家是一定明白。”

    “你们和墓地画家不是死敌么，万一就是想恶心你们呢……”陈蓝说，“你之前不是说会梦魇世界开启会毁灭世界吗？”

    “那也分等级，普通深潜者根本就没威胁。”音果说，“如果茂京是深潜者混血的话，就可以解释濑户带走他的作用了。”

    “什么作用？”陈蓝一脸懵懂。

    音果把目光挪到了远处平静的海上，握拳敲了敲额头说，“混血者是父神达贡看重的子嗣，从濑户前进的方向来看，他们是要去唤醒这个达贡。”

    陈蓝突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他瞥了一眼绑在木架上的干尸，“那茂京会怎么样？”

    “这不就是个例子吗。”音果也看向干尸。

    陈蓝沉默两秒，随后一跃下高台，对着海边就冲了过去，“卧槽，那还不快去救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