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食尸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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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开始陈蓝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这声音最初很轻，响一声后很长时间都不会再响起。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嚼咽声越来越频繁，距离也离他们越近。

    他将火把举在面前，换了个方向半跪着，警戒的看着走廊另一头。茂京当然也听见了这个声音，捂着嘴躲在了陈蓝的背后。

    在黑暗的边缘处，他们看到了一只青灰色，满是血污的爪子伸了出来，抓住了一具尸体的腿，迅速的被拖进了黑暗中。

    嚼咽声更加的清晰了。

    “什……什么……东西……”茂京死死的抱着陈蓝。

    “你，你快给我放手！”陈蓝使劲将他推开。

    音果慢慢的睁开眼，凝重的说，“居然真的是它……坟墓里的食尸鬼。”

    陈蓝见他出声了，压低声音道，“知道你怎么不早提醒我！”

    说话间，黑暗的嚼咽声停止了，像是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伴随着一阵啼哭般的叫声后，一只两足直立、身体前倾，皮肤如布满皱纹的胶皮般的生物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它和传统的食尸鬼不一样，皮肤呈现出了一种令人厌恶的青灰色，上面覆盖着墓穴中常见真菌。其脸部像狗，长吻尖牙，十指形状如鹰爪，正抓着一只断手往嘴里送。

    “千万别被咬到了，不然你们也可能会转变成食尸鬼。”音果取过一个火把。

    “这食尸鬼和我想的不太一样……”陈蓝说。

    “这不是西方传说中的食尸鬼，只不过因为习性相同，所以也叫食尸鬼这个名字而已。其实它来自另一个早已被遗忘的神话，和之前的深潜者一样，都是老朋友了。”

    “又是你老朋友？！”陈蓝后挪了几步，“那你们单独叙叙旧？”

    “难怪死灵书隔了那么多年后会突然出现新内容，还有墓地画家的参与。”音果面对着前方蠢蠢欲动的食尸鬼，皱着眉说，“奇怪，为什么会这样？”

    “那你倒是解决它啊！”陈蓝催促。

    “我打不过它。”音果很坦诚的说，“而且……它不比我们笨。”

    食尸鬼不断发出啼哭般的叫声，不过始终没有上前，与三人保持着一段距离。

    “……你的意思是说，它很聪明？”陈蓝细思极恐，很难想象那丑陋的外表下有一颗发达的大脑，这简直和老虎会开枪没什么区别。

    “说不定……它还能听懂你的话。”音果笑着说出更骇人的事情来。

    “卧槽！”陈蓝惊了。这已经不是老虎会开枪的事了，它还能和你坐下来聊聊！

    “那要不你去和它商量一下……”茂京小声说，“都是智慧生物，多少给个面子吧……”

    “放心，它们一般只吃腐肉。”音果说。

    “哦，这样啊。”两人都松了口气。

    “新鲜的人一般是改善伙食用的。”

    “尼玛！”

    ……

    经过一番讨论，三人还是决定派音果去和这位食尸鬼谈谈。

    “你好。”音果上来就对食尸鬼问候一声，“我知道你说不出人类的语言，但肢体动作可以传达很多意思，你可以点头摇头做动作来让我明白你想说什么。”

    食尸鬼不在发出叫声，居然真的点了点头。

    “真的听得懂啊！！”陈蓝心里咆哮。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音果问了第一个问题。

    食尸鬼扬了扬拿着的断手。

    “这里有食物。”他回头对两人翻译。

    陈蓝幽幽说，“这我也看懂了。”

    “咦？”音果忽然想到了什么，诧异的说，“墓地画家是画不出活物的……这些尸体，是真的？”过了两秒，他一拍额头，“哦，我想到了。”

    “怎么，现实中还有人给它投食的？”陈蓝问。

    “可以这样理解。”音果说，“你们的委托人很不简单。”

    “又是那个濑户干的？”陈蓝愣了愣，气恼的说，“把我们骗进来是当饲料的吗？等出去了再找她算账！”

    “给你们人鱼皮应该不是当饲料那么简单，当饲料的是船上其他人。”音果说，“竟然接触到了……那个神话，我也应该去见见她。”

    他对这方面不再多谈，继续问食尸鬼，“你会攻击我们吗？”

    食尸鬼摇摇头，又点头，伸出一根长长的手指，指着陈蓝，然后抵着地面。

    “它要你留下来。”音果继续翻译。

    “what？”陈蓝推开音果，指着食尸鬼喝道，“你别太过分！留我下来干吗，别以为我怕你，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想当年我好歹也是……”

    食尸鬼用手指点了点他，挥了几下。

    “让你滚开。”音果说。

    “……你别乱翻译，它至少没说滚这个字吧……”

    不过陈蓝一让开，身后的就是一脸害怕的茂京了。

    食尸鬼向前一步，啼叫一声，这个动作很明确就对茂京做的。

    音果沉默几秒，“奇怪，为什么它这么看重你？”

    “我怎么知道……”茂京瑟瑟发抖，“老板，不要把我留下啊！”

    “哈，不会人家是个雌的，看上你英俊潇洒了吧？”陈蓝开着玩笑说。

    “怎么可能！”

    “其实也是有可能的。”音果学着陈蓝的语气说，“食尸鬼是智慧种族，有的甚至会研究人类社会学。它们有时会寻找人类作为伴侣，然后将其转化为同类，在以往还有过和人类村庄交换婴儿的习惯。”

    一听这话，茂京脸刷的就白了，“你在开玩笑吧……”

    “要不……你就……勉为其难的……和这位食尸鬼小姐……”陈蓝笑的极为淫荡，“嘿嘿嘿……是吧。”

    还没等茂京表态，对面的食尸鬼就叫了起来，它的声音非常尖细，断断续续的像极了哭声，配同几个手势。音果看了一会，说，“它的意思应该不是找伴侣。”

    “那它要干嘛啊。”陈蓝问。

    像是回答一样，食尸鬼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们跟上，走进黑暗中。

    三人对望一眼，音果说，“走吧，看看它要带我们去哪。”

    举着火把跟着食尸鬼走了一会，他们发现周围的景象在逐渐变得混乱不规则，地面和墙壁变得坑洼歪扭，呈现一种扭曲的线条形状，各种颜色混杂在一起，像是把胡乱搅动的颜料抹在了上面。这种场景倒像走进了梵高的抽象画中，或者是一个梦中的场景，根本不可能会在现实中出现。

    “这是画中世界的边缘……”音果沉吟说，“难道要带我们出去？”

    “恩？这食尸鬼还是好人呐。”陈蓝感叹，“果然看东西不能只瞧外表，内在的心灵才是最重要的。”

    “希望如此。”音果说。

    没多久，前方已经能看到一个岩洞出现在眼前，这个洞穴看起来非常突兀，如同一堆混杂颜料中的照片，清晰而真实，与周围扭曲的场景格格不入。

    食尸鬼站在洞前，对着茂京叫了两声，示意他过去。

    “万分感谢，如果有机会我们可以多方面交流一下物种的不同……”陈蓝摆出最和煦的笑容，一边往洞穴里走。

    没想到食尸鬼冲他一龇牙，挥了挥爪子，把他吓退后继续对着茂京叫起来。

    音果对茂京说，“它只让你过去。”

    “喂！我们都是一伙的，凭什么不让我过去！”陈蓝叫嚣道。

    “我劝你别惹怒它。”音果交叠着双手说，“十个你也对付不了它的。”

    一听这个，陈蓝把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灰溜溜的跑回来说，“那怎么办？出口就在眼前了。”

    “茂京是死灵书上的主要角色，没有他故事根本发展不下去。当然，故事这种说法是对我们而言，对梦魇世界来说可能是别的用途，比如什么祭祀没有他不行之类的。”音果说，“其实最好的办法还是杀了他，这样梦魇世界会关闭，我们也可以出去……”

    “这个方法你就别想了。”陈蓝道，“说重点。”

    他说，“食尸鬼我拿他没办法，只能退回去慢慢解决画中世界了。”

    “真有那么厉害吗……”陈蓝狐疑的看着那个半身直立的食尸鬼，它的眼瞳如果核般的竖立，在火光下反射中幽幽的绿光，如同一头野兽一般。

    他莫名的有了些寒意，不由的避开了目光，拉着茂京转身就走，“算了，大不了多花点时间……”

    咯……咯……

    食尸鬼见茂京要走，表情变了变，双爪深深的扣进地面，竟在岩石上拉扯出了五条长长的浅痕！

    音果眼神一变，冲陈蓝伸出手，“小心！”

    身后传来长长的尖啸声，陈蓝心中一沉，即便没有音果提醒，他也感觉到了危险的逼近。

    顺着啸声，食尸鬼已然跃至半空。这个时候身体的反应比大脑要快得多，他想也不想的一把推开了茂京，自己也借力向左侧一步跳开。

    砰的一声，食尸鬼重重的砸在陈蓝刚才所在的地方，它顿了顿，歪着头站起来。一旁的陈蓝心有余悸的注意到，它刚才落地的重量甚至将脚下的地面都震出几丝裂缝来！

    “麻烦了，你还是惹怒它了。”音果慢慢的弓起身体，脸上再没了笑容，“它不会让茂京回去的，你们先走，我拖住它一会。”

    “切！”陈蓝活动了一下手腕，对茂京说，“你先走，我们待会就来找你。”

    “老板！”茂京瞪大眼睛。

    “走吧，你是重点保护人物。”陈蓝脱下外衣，随手一丢，冲着食尸鬼喊，“刚才吓老子一跳！”

    “没必要，一个还是两个，没有区别。”音果摇头。

    “不用这么绝望吧。”他问，“这丑八怪有什么弱点吗？”

    音果说，“具体的没有，它们的皮肤比橡胶坚韧，动作比猴子灵敏，一旦被激起攻击欲望……会比虎豹更残忍。”

    “……那我现在跑来得及吗？”陈蓝问。

    “来得及，去追杀茂京，不要让他被梦魇世界的人带走。”

    “兄弟我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日后定能相见！”陈蓝甩下一句话，一溜烟的消失在音果的视线里。

    音果暗暗叹了口气，“这样也好……”

    食尸鬼盯着离开的陈蓝，发出一阵嘲弄般的叫声，它的智慧不亚于人类，刚才的话也听的清清楚楚，这时候反倒不着急的去追两人，视线一转，对着音果压低了身形，一条腿崩的笔直，摆出了一个短跑运动员的姿势。

    下一秒，它脚下一蹬，如离膛的炮弹，轰向了音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