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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大面横身壮,力气非常人可比,练习的武学,也是大开大合的招式。
但他却也绝不是一个只会以力气取胜的莽撞之人,在对力道的把握上,他也有着比江湖上许多人还要精细入微的精准度。
他将手中的那桶煤油抡起,朝黑泥浇去。
煤油落地的那一刻,刚好将小娃娃吕温言与枯井中的黑泥分隔开。
浓重的煤油味顿时挥发开来,熏得人眼睛疼。
魏素与邱大一高一矮,一壮一瘦,审美偏差极大,无论是身形还是性格,都迥然不同,但在邱大将那桶煤油浇下的那一刻,他便立刻心有灵犀地将手中的火把掷出。
火把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美丽的弧度,落在了煤油上。
然后,“轰——”地一声,一道火墙冲天而起,将三人与那枯井中的黑泥分隔开来。
魏素在自己家传的那本《宋国志怪录》中读过,“贪庙”中的烂泥怪,只能栖息于枯井之中,一生不得踏出贪庙半步。
烂泥怪以幻象引诱贪心之人入庙,再以人为食。
它吃的人越多,怨念便越重,身形也就越大,法力也就越高强。
但它有着最大的一个弱点——怕火!
火光熊熊,那枯井中的庞然大物,竟真的驻足不前,只能在火焰后咆哮嘶嚎。
可惜,这道火墙挡住了那烂泥怪,却也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出口,在火墙之后。
他们若想出得贪庙去,便得穿过那道火墙,而那烂泥怪,正好就在火墙后守着。
他们把自己的出路给堵死了。
……
“呸,你个没胆子的小娃娃,也敢学人半夜到庙里偷东西,现在要害死我们两个了!”
邱大一把将吓得一动都不敢动的小娃娃吕温言提在手里,他身形高大壮硕,而吕温言一个月吃不上一个肉菜,体型瘦削,邱大提着他,便像是提着一只刚出生的小奶猫。
小娃娃吕温言缩着脖子,知道自己错了,那门外的女乞丐没有骗他,这庙里,真有吃人的怪物。
“邱大,干正事!”
魏素盯着火墙后的烂泥怪,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它,嘴上也没有一句废话。
“呸,现在能干什么正事?”
邱大习惯了开口前都要咒骂一声,就是在命悬一线的时候,也不例外。
确实,身为凡人,他们什么都干不了。
屋外的风雨在肆虐,无论是大雨刮进屋里来,还是那烂泥怪掀了这破庙的屋顶让雨水浇灭火焰,抑或煤油自己燃尽,让火墙熄灭,无论哪一种,他们都很难阻止,干不了什么正事!
这正是身为凡人的悲哀。
……
“吼——”
那火墙后的烂泥怪,咆哮了一声后,分出了一股烂泥,“嘭——”地一声,果然掀飞了火墙前的屋顶。
瓢泼的大雨被屋外的大风裹挟着,啪啪啪地打了进来,那道火墙,瞬间便弱了三分。
再有数息,就得完全熄灭。
生死存亡之际,魏素仍然有着几分淡定。
他盯着邱大道:“我们还能干一件正事!”
“什么正事?”
“我们兵分两路,邱大!”
魏素平静地道。
兵分两路,就总有一个人能逃出去,但换言之,便得有一个人被那烂泥怪拖进枯井中去,被它吃个干干净净,成为它身上的又一副枯骨。
但形势危急,不容他们多想,无论是魏素,还是邱大,都非迂腐之人。
魏素说出那句话后,两人便立刻开始了行动。
一左一右,穿过火墙,朝那庙外冲去。
只是,魏素比邱大先了一步,抢先冲出了火墙。
此刻的“先”,绝对不是好事。
如今抢先一刻,便如战争中先头的敢死队一般,只会被敌人打成筛子。
魏素抢先一步,无疑便是要给邱大和那小娃娃打掩护,好让他们有更大的几率逃出生天。
果然,在他冲出火墙的那一刻,那烂泥怪便张牙舞爪地整个向他扑来。
他宋国魏家虽以身法著称于世,他魏素的身法也可入宋国年轻一辈前三甲,但面对那烂泥怪,终究显得无力,便如人与天空中的飞鸟一般。
魏素几乎是在冲出来的瞬间,便被那烂泥怪挡住了去路。
他完全可以想像自己的结局,数息之后,他就会成为那枯井中的一具枯骨,那什么登天宴,什么仙庭,什么林仙子,再与他无关。
他得在枯井中沉沦,然后静待多年后,腐朽成一滩烂泥。
可也就在下一刻,那挡在他面前的烂泥怪,忽然撤走了,扑向了另一边,扑向了邱大和那个小娃娃。
那烂泥怪咆哮着,像个聪明的猎人。
它好像在说,一头瘦巴巴的猎物,哪有一壮一嫩两头猎物来得划算。
烂泥怪扑向邱大和小娃娃的那一刻,一个空当,漏了出来。
魏素尽可不顾邱大与那个小娃娃,逃出生天去。
这与他们之前说好的一致,兵分两路,是死是活,全凭天意。
他并没有违背道义。
但魏素,并没有选择这么做。
电光石火间,他义无反顾地朝邱大和那小娃娃扑了过去。
他与邱大认识不到两个月,与那小娃娃更是第一次见,但他却鬼使神差地拼了自己的性命,朝他们扑了过来。
无论是邱大,还是那个小娃娃,在见到魏素朝他们扑过来的那一刻,脸上,都写满了异色。
那邱大,更是一改平时粗犷放肆的性格,第一次皱起眉头,为他叹了一口气。
似乎在说,这又是何苦、何必?
也几乎是在电光石火间,他将自己手中提着的小娃娃吕温言朝魏素给扔了过去。
他邱大自小便从斧击刀砍的磨砺中走过来,有过太多命悬一线的时候,生死早已看淡,不需要他来救,或者说,不需要他来和自己同归于尽。
但无论是两人中的谁,在这电光石火间做的努力,在那烂泥怪看来,都如此地微不足道。
下一刻,那枯井中,便又钻出了更多的烂泥,铺天盖地,要把三人都吞没了。
“吼——”
它咆哮着,因为兴奋。
自从有了门外那个烦人的女乞丐后,它便很久没有饱餐过一顿了。
可紧接着,它又忽然咆哮了一声。
“吼——”
这一次,是因为疼痛。
在它的“手臂”碰触到小娃娃身体的那一刻,一道金光泛起,把它的“手臂”灼烧得直冒黑气。
一道黄符开始燃烧,火光与金光大作,将它暂时逼退。
“这是,这是那人给的黄符!”
吕温言一瞬间想了起来,那是大约十天前,他在酒楼里讨要爷爷说书的赏钱时,那人扔给他的一张黄符纸。
他当时还差点委屈得哭了。
可没想到,这竟是一道能降妖保命的符咒。
那人,那人是仙人吗?
可吕温言和魏素、邱大三人还没来得及庆幸,那道黄符纸,便在大雨中慢慢燃尽,最后,熄灭。
护命符挡住一击后,终于是完成了它的使命,化作了灰烬。
贪庙内,重归寂静。
“吼——”
没再感受到任何灵力波动与威胁的烂泥怪,再一次咆哮着,朝那聚拢的三人扑去,要将他们拖入枯井中。
……
“妖孽,大胆!”
一声怒喝,从天外传来,似响雷之音,在烂泥怪与庙中三人的耳边回响,嗡鸣。
烂泥怪的身体,被这声怒喝吓退了半步,那“手臂”,也僵在了半空之中。
庙中的三人抬头往上望,便见那风雨之中,有一人,正踩着一柄漆黑的飞剑,傲立半空。
狂风不能卷其衣,暴雨不能湿他发。
他立于半空之中,恍若神人。
“是他!”
魏素的眼睛一亮,神色中,却有着些复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