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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微信群里一段一段的语音不断地传来,都是一群中年妇女唠嗑家常,说到赌博,说到旅游,说到享受玩乐,说到她们家里的老公赚了多少多少钱,她们又帮着花了多少多少钱,买了多少好看的衣服包包等等等等。
叶绍丰整天里都在听着这样的内容,就没有想过他的结发妻子过着远不如他人的生活吗?别人的老婆都在享受生活,他自己的老婆只能辛苦赚钱养家,他难道就没有一丝愧疚和自惭吗?
叶秋喝着酒,眼睛紧紧地盯着叶绍丰,这个人,是他的父亲,他的亲生父亲,而他父亲所存在的意义,便是在一次又一次地提醒着叶秋,永远不要成为像他那样的人。
“爸,你怎么又去赌了?”叶秋强压着心头怒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常,看着叶绍丰。
“……”叶绍丰盯着手机屏幕,听着里面的语音,沉默以对。
“现在不是已经没钱了吗?怎么还去赌?”
“……”
“爸,你现在都已经欠下这么多钱了,怎么解决都还没主意,怎么还可以继续去赌呢?赌博这种东西十赌九诈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都已经赌输了这么多钱了,你有这么多钱拿去输,你就不能拿一些回家来补贴家用吗?妈说你可已经大半年没有拿一分钱回家了。”
“……”
“我今天才刚回来,你一句话都不说又去赌博,你这样还让人怎么由着你卖地?”
“……”
“现在都已经这情况了,你就不能戒赌吗?哪怕只是一阵子,然后我们想想办法,把问题解决掉,你不能自己招惹出这么大问题,却还不管不顾继续胡来,现在又一句话不说,你这是硬要逼到我们走投无路吗?我们是一家人,一起好好说话不行吗,家人不是陌生人!”
“……”
不管叶秋说什么话,也不管他说话的语气已经越来越重,叶绍丰始终保持着刚坐下来的那个姿势一动不动,甚至表情都完全没有变化,他此时就是完全将叶秋当成了空气,只是听着微信里传出来的一段段语音,而那语音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大声。
不管叶秋说什么,叶绍丰都是无动于衷,叶秋猛地喝下几口啤酒,手中的啤酒罐在他用力之下已经变了形,他也不说话了,说话就好像对牛弹琴,无论他怎么好言相劝,叶绍丰都装聋作哑,就算自己提高了声音,他也无动于衷,而将那些手机的声音给调大了。
原本叶秋心里就是憋着一口气,他希望能够通过沟通来解决问题,可是叶绍丰全不配合,一声不吭,叶秋想要让他说话,可是他偏偏一句话都不说,这口气便出不来,他呼吸变粗,胸口起伏,看向叶绍丰时,目光也带上了仇恨,没有了温情,就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
喜欢听手机语音是吧,好,那就让你听个够!
叶秋摸出手机,给黄春满发了微信:“快出来,帮我个忙!”
黄春满的回复也很快:“怎么了?”
“我一会儿给你发语音,你也用语音回我,帮我骂一个人。”
“骂谁?”
“嗜赌败家的窝囊废。”
黄春满显然已经知道,叶秋所说的那个人是谁了,隐隐的也知道叶秋此时怕是在跟他的父亲争吵着,只是具体的情况他不知道,只是有些担心叶秋,毕竟对方是他的父亲,争吵起来要是闹大了叶秋也不占理。
“这……不好吧?”
“没关系,你要狠狠骂,不要留情,骂得越狠越好,看看能不能将他骂醒,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
“这……好吧。”
一得到黄春满的回应,叶秋马上便发了一段语音过去:“你说该怎么办才好,有人赌博不顾家,甚至都赌败家了还要去赌,被抓到了还死不认错,这样的人还有救吗?”
一边说着,叶秋一边注意着叶绍丰的神情,只见叶绍丰依然一动不动,表情也没有变化,但那双眼睛却显然凝了一下,叶秋暗自冷笑。
很快的,黄春满的语音便也发了过来,叶秋将手机声音开到最大,然后点开语音。
“一个嗜赌成性的人,你不用指望他会认错,因为他根本不会认为自己是有错的,甚至我告诉你,他都觉得自己是对的,直到他将整个家败光,败到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不然他永远都会觉得他是对的,也会永远毫不客气将你们一家人连累的。”
说得好,说得非常好,叶秋看到叶绍丰的眉头都皱起来了,没想到黄春满一放起狠话来这么给力,不过最后那句话,也暴露了他是知道叶绍丰一些事情的真相,而且这些话也是叶秋让他说的,但是那又如何?叶秋就是要让他知道!
“但错了就是错了,错了就得认错,而且对于自己犯下的错,也应该承担起责任,如今有人一犯下错想到的不是承担而是逃避,不单逃避还要连累,连累的都还是他应该守护和支持的家人,但看看他平时,对待家人又是什么态度?家对他而言就是一个旅馆,除了吃饭睡觉都不见人影,跟家人也不愿说话,比陌生人还不如。”
“因为他根本就不重视家庭,也不重视家人,真正关心他的人关心得多了,他就认为理所当然,而那些外人对他不好也是理所当然,所以人家一给他一个好脸色,他就会贴上去,放着真正珍贵的东西不要,却总要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这种人才是真的犯贱。”
此时可以看得出来,叶绍丰已经不淡定了,脸上线条紧紧绷起,拿着手机的手也有些用力,看到这种情况,叶秋再接再厉。
“何止犯贱,我看他根本就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自己是有家庭的,忘了自己是有责任的,一个家独靠自己老婆撑起来,而他一个人在外逍遥快活,惹了一身债才知道想起家人来了,连累害人却还理直气壮,不管怎么跟他说都不听,还用冷暴力来应对,以为他犯的错就理所应当一家人陪他扛吗?这些年他又为这个家做过什么?这种人指望他悔改认错简直就是比登天还难,成天还跟着一群被丈夫养着的中年妇女打交道,瞧瞧别人家的丈夫,再看看他自己!”
叶绍丰终于坐不住了,他直接站起来,却是一步也没有停留,一句话也没有说,直接就走进自己房间,将房门给关上了。
客厅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叶秋又开了一罐啤酒,冷笑着,眼里却是流出了泪。
失望、绝望、悲伤……他怎么完全都不明白?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黄春满又给他发了一段语音,叶秋没有点开,只是打了文字过去:“不用了,谢谢。”
过了好一会儿,黄春满才回复:“你还好吗?”
叶秋一边喝酒一边回道:“能好到哪里去呢?”
“你爸……说什么了?”
“已经聋了哑了。”
接着,叶秋直接将手机息屏了,也不管黄春满再给他发什么了,他现在真的没有心情看,心若死灰般,已经对叶绍丰不再抱希望了,如果他真的想解决问题,又怎么会以这种态度来对待,哪怕他只是说一句话,叶秋也不会现在这样难受。
眼泪,一流下来就停不住,叶秋不知道自己是有多久没有这样流泪了,那是悲痛与绝望的泪水,随着泪水流下,他心中的怒气与恨意更加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