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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医院的距离并不远,开摩托车过去满打满算也就半个小时,而这半个小时,却开得比以往还要更加漫长,临近医院的时候,迎面而来便是一阵压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有这样的感觉自然不仅仅是因为这里是医院,还因为在那医院里面的人,对于叶秋来说,叶绍丰、许莲、叶莹这三人的存在,这所谓的家人的存在,给他的感觉都是压力与别扭,一直以来都是如此,那是他所熟悉的家的感觉,而此时此刻,这种感觉从那栋房子转移到了眼前这所医院。
这真是一件充满了讽刺的事情,何时开始,家人对于叶秋来说,变成了甩不开的包袱,也是接近不了的大山。
叶秋来到病房的时候,许绍丰坐在一边,看着医生给许莲拆离针头,叶莹站在床边直打哈欠,而吴红则已经开始主动帮着收拾东西。
许莲的气色好了许多,看到叶秋时问了一句:“你吃饭了吗?”
叶秋摇头,虽然注意到叶绍丰,不过他就如同没有看到对方一样,直接视而不见,对许莲道:“可以出院了吗?”
许莲点头道:“我没事了。”
吴红在一边补充道:“医生说还要给大嫂输多一次液,但是大嫂不愿意,不然本来要到下午才能出院的。”
叶秋点了点头。
等着许莲办完了出院手续,被叶莹扶着坐进了叶绍丰车里,叶秋便要离去了,好在他开了摩托车过来,不用去坐叶绍丰的车。
吴红喊住了他,道:“小秋,你还没吃早餐吧,旁边有一家面馆还不错,我们过去吃吧。”
看着吴红,叶秋迟疑了一下,然后便点了点头。
面馆里生意火热,几乎坐满,不过在角落边上有一张空桌,只是颇为安静,叶秋和吴红坐在那里,吴红主动给他点了面。
在等面上来的时候,吴红轻轻叹息,道:“这事是你爸的不对,我也没想到他会赌成这个样子,按理说输了这么多钱,他也应该知道收敛了,怎么还会去赌博呢?你昨天晚上又是怎么发现他去赌的?”
叶秋摇头,沉着声音道:“我本来也认为他应该收敛了,不会再去赌博了,可是他从高铁站一接我回来连家门都不进就走了,直到很晚还不回家,当时我妈说他肯定是去赌博了,我还不相信,我还指责我妈,让她不要没有依据胡乱猜测,要是认为他真的去赌博了,就直接去抓他回来,结果我妈真的去了,还一抓一个准。”
吴红听到这里,忍不住笑得直摇头,一边摇头一边说道:“一样的,一样的,真的是一模一样。”
叶秋诧异地看向吴红,只听吴红道:“你二叔这人也好赌,有时候赌得都不知道回家,每次他一不在家,我就去赌摊那里逮,一样是一逮一个准,这么一说来,他们还真的是亲兄弟,做事真的是一模一样。”
叶秋苦笑,哪里来的一模一样,他闷声道:“二叔有钱可以赌。”
一个是有钱可以去赌,一个是没钱还要借高利贷去赌,这两者怎么能一样呢?
“你二叔能有什么钱?”吴红却是摆手笑笑,“就他那性子,也不会跟生意人打招呼,这样闷头做生意能攒几个钱?”
摇摇头,叶秋不想在这方面多说,吴红的反应有些快,似乎也是不想将话题往钱上扯,便说道:“已经放假了,小武也该回来了吧?”
叶武,是叶绍彪的儿子,比叶秋小六岁,不过从小不爱读书,一直被叶锭云拿来跟叶秋比较,遇人总说叶秋是他的长孙如何如何争气,而叶武天资平平如何如何给他丢脸之类的,不过对于这些事情叶秋一向都是懒得去理会的。
后来叶武打过几年工,只是因为没有本领在身,加上对很多事情都没有兴趣,便又被叶绍彪给送到省城去读技校,希望能够让他学到一些本领,算算时间应该也快回来了。
吴红点头道:“是啊,也就这两天,他是后天的高铁,他还说他交了一个女朋友,准备带回来给我们看看呢。”
“是吗?”叶秋喃喃了一声,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小秋,你呢?念大学这么多年,你应该交到了女朋友吧?”
叶秋苦涩地笑着,道:“我现在这样子,哪里还有资格交女朋友?”
“话不是这么说,你爸是你爸你是你,你不要被他影响了。”
“交女朋友也是要钱的,现在哪有钱?”
吴红怔了怔,然后有些试探地问道:“小秋,你大学这些年,你爸有给你汇钱吧?”
“有啊,一个月一千块。”
“什么?才一个月一千块?”吴红十分吃惊,像是对此难以置信。
叶秋点头道:“是啊,每个月就只有一千块,而且每个月如果不是我主动打电话找他拿,他都不会记得这回事。”
吴红胸口起伏了几下,骂道:“太过分了,你爸怎么可以这样?你在外面读大学,可不比在村里的生活,一个月一千块怎么能过得下去?我认识不少在外读书的人,就没有听说过有谁一个月一千块能够在外面过得下去的!”
不过叶秋早就已经习惯了,道:“一个月一千块,我有空再打打兼职,一个月也就这么凑合着过了,已经习惯了。”
吴红直摇头,马上拉开钱包,从里面抽出几张一百块,塞给叶秋道:“来,小秋,你拿着。”
叶秋皱眉,把钱塞了回去,道:“二婶,你这是做什么?”
“小秋,什么也别说了,你爸这么做实在是太过分了,二婶身上现在也没有带多少钱,这些钱你先拿着,等回头二婶有钱了再拿给你。”吴红却是执意将钱往叶秋身上塞,同时道,“你家现在需要钱,但是小秋啊,你要几十万、十几万,这些二婶没有,但是如果只是七八万,这些钱二婶还是拿得出来的,你现在还没毕业,等你去上学,跟二婶说,二婶每月都给你汇钱去。”
叶秋接过了钱,深深地看了吴红一眼,但之后却是笑笑,坚持着将钱还了回去,摇头道:“二婶,这些钱我是不会收的,就算我没有这个爸,但是我还有我妈,怎么会有到你这里拿钱的道理,这些钱你还是先收好吧。”
吴红想要将钱给叶秋,可是叶秋执意不收,她只得将钱收回,而后道:“既然你这么说,那好,这些钱二婶先给你收着,以后只要你有什么困难,直接跟二婶说,二婶一定会帮你。”
“谢谢你,二婶。”
这时候,面来了,叶秋和吴红便不再说这些事了,吃过了面,也是吴红给结了帐,而后便与叶秋告别,开车回去了。
叶秋看着吴红远去,眼中带着深意,吴红的表示不可谓没诚意,叶秋也是很感动的,毕竟遇到了这种事,却还是有人愿意主动出手相帮,这种真情绝对是难能可贵的,如果这种真情真的存在的话。
摇摇头,叶秋不再多想,这些事情现在很乱,但一切不过才刚刚开始,这场战斗已经打响,而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想到这里,叶秋骑上了摩托车,回家去了,这一次,全家人都在,不过气氛却有些不同寻常。
可能是因为有疚,或者是还存在着关心,叶绍丰倒是一直对许莲嘘寒问暖,还给许莲拿药吃,可以说是无微不至。
如果没有之前那些事,叶秋可能会感到很满足,这种情景让他有了家一样的感觉,感受到那种温馨,会让他对家迷恋,可惜他却很清楚,这种感觉的出现只是暂时的,时间会很短暂,这种事情以前并不是没有发生过,叶绍丰好过一两天,就会重新变回原形。
叶绍丰和叶秋两人都对对方视若无睹,仿佛对方已是空气,话也不多说半句,相看两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