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2.密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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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尊垂手，眉头皱成川字，眼中杀意毕现，五指稍一用力，手中茶盏化为齑粉，他低声喃喃：“看来魔族帝君是真的非杀不可了。”

    凤幽莲眼底流过一抹嘲讽，转瞬即逝。

    魔族帝君岂是那么容易杀的？

    连她都没有把我禁魔大阵能够将魔族帝君抹杀，她所谋的是另一桩大事。

    凤幽莲神色微敛，眸底闪烁着幽深的光。

    静坐了须臾，凤幽莲起身，对法尊说：“既无他事，我就先走了，图纸我会想办法拿到的，法尊只需静候佳音即可。”

    法尊并未起身，只是轻抬了抬下巴，缓声道：“好，本尊等你的好消息。”

    凤幽莲欠了欠身，转身施施然离开。

    待她身影消失，法尊这才收回视线，眼眸微垂，神色沉凝，眼底闪烁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他总觉得，凤幽莲目的不纯。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心甘情愿只为帮助别人的好人，凤幽莲如此作为，究竟所求为何？

    他将凤幽莲近一年多的举动想了一遍，赫然发现凤幽莲一直针对的是光明女王和魔族帝君。

    她以为光明女王好的理由，一直阻挠两人在一起，如今更是提出了要抹杀魔族帝君的建议。

    其实这也说的通，神魔历代势不两立，又怎么能够公然在一起？更何况要在一起的还是神魔两族的王！

    不过凤幽莲对魔族帝君的杀意未免也太大了，难道说曾经魔族帝君对凤幽莲做过什么不可原谅的事导致凤幽莲杀心大起？

    法尊沉思了一番，最后也懒得去猜凤幽莲和魔族帝君的恩怨了，只要凤幽莲能拿到图纸招待抹杀魔族帝君的办法，她和魔族帝君之间的事他也懒得追究。

    想到这里，法尊眼底流露出一抹期待，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起身朝内室走去。

    他这两天也为星盘一事操碎了心，该休息一下了，等他休息够了再去放了麒麟也不迟。

    *

    三日后，神王宫。

    黎明的暖光透过宫窗花棂间，穿过重重纱幔，落在床榻之上盘膝而坐的少女身上，发如乌墨，肤如雪凝，被她如冰雪般清冷淡然的气质一映衬，晨曦的光彩也黯然失色，仿佛唯有她才是光源所在。

    光明女王缓缓睁眼，双眸之中清明一片。

    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光明女王站起身，先去换了一身崭新的月白长衣，心念一动，身影转瞬消失在原地。

    几乎是在她消失的一瞬间，凤幽莲心有感应，把玩着一块琉璃石的动作顿住，侧首望向神王宫的方向，唇角缓缓绽开一抹笑意。

    终于走了。

    她将琉璃石放下，翩然起身，一袭雪白衣裙，双手置于胸前，挽着迤地的冰蓝披帛，飘逸如仙，她转身，朝戒律阁走去。

    戒律阁。

    法尊一袭红衣，鲜艳似血，单手支颐，整个人逸态慵懒的靠在宽大宝座上，漆黑桌案上放着一摞奏折，他面前也放着一份，此刻正一手执笔，时不时用笔沾点朱砂在奏折上画上两笔或写点什么，听到动静，眼睫微抬，看到她来，轻佻眉宇，漫不经心问：“你怎么来了？图纸拿到了？”

    说完将笔放下，拿起下一本奏折摊开，继续垂首提笔批阅。凤幽莲面带微笑，福了福身，浅行了一个礼，不疾不徐的走到左侧首位坐下，慢条斯理的动手给自己倒了杯茶，轻啜一口，这才缓缓道：“恭喜法尊，心事即将达成。”

    法尊落笔的动作一顿，眼中浮现一抹诧异，“真拿到了？”

    凤幽莲颔首，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一张卷起来的纸递给法尊。

    法尊迫不及待的接过来，纸张应放置许久而有些泛黄，仿佛一碰就碎，他小心翼翼的打开一看，瞳孔瞬间紧缩。

    泛黄纸张上，用墨笔画着一个精妙绝伦的阵法——禁魔大阵！

    无论是从材料还是布置来看，皆合情合理，几乎将禁魔大阵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

    有这样一张图纸在手，还怕杀不了魔族帝君？

    就算不能，也能将其重伤濒死！

    法尊看到禁魔大阵的一瞬间，信心倍增，恨不得立马就看到魔族帝君死于禁魔大阵之下！

    凤幽莲观其神色，适时开口，“接下来布阵的事就交给法尊了。”

    “神女辛苦了，只是……”法尊收敛起激动不已的情绪，面露为难。

    凤幽莲眸光微闪，“法尊但说无妨。”

    法尊眉头紧锁，有些苦恼，“只是这魔族帝君奸滑狡诈，我们又该如何引起上钩？”

    凤幽莲眼中划过一抹了然，她面色不变，笑盈盈开口，“此事法尊不必忧心，我自有办法。”

    “哦？神女想如何做？”法尊来了兴致，“可需本尊帮忙？”

    “不必。”凤幽莲敛下眉眼，遮住眼底晦暗情绪，“我已安排妥当，只等法尊布置好禁魔大阵即可。”

    法尊心知她有她自己的手段，见对方不愿意说他也不勉强，他将图纸小心的卷起收入储物戒指中，这才对凤幽莲伸出一只手掌，沉声道：“五日，给我五日时间，我定将禁魔大阵布置好，届时只等神女将魔族帝君引入阵中，便可大功告成！”

    凤幽莲微笑颔首，朝他举了举手中茶盏，“拭目以待。”

    法尊也跟着举起茶盏，隔空相对，“以茶代酒，让我们共同努力，共筑神族美好未来！”

    话落仰头将茶一饮而尽。

    凤幽莲也同样如此。

    法尊将茶盏轻轻搁在桌案上，忽的又想起一个问题，便问：“你觉得禁魔大阵在哪布置比较合适？神族肯定是不行，魔族帝君肯定早有防备，不容易成事，魔族对我们来说就太不利了，也不行。”

    他抬眼看向凤幽莲，等着她给建议。

    凤幽莲眸中波光流转，垂眼沉吟片刻，轻声道：“那就……那座竹林小院吧。”

    那是魔族帝君和光明女王互表心意的地方，也是他们共同生活的地方。

    她要将他们的过去全部毁掉！

    法尊愣了一下，面露不解，“为何？”

    他自然知晓凤幽莲口中的竹林小院是光明女王和魔族帝君同居之地，但他不理解为何凤幽莲要这么做，

    凤幽莲缓缓抬眼，面上虽是笑着，眼中笑意却不达眼底，“没了魔族帝君，也没了竹林小院，瑾玥便没了睹物思人的心思，只会更加尽心尽责的作她的神族之王，这样不好吗？”

    声音虽轻柔和缓，却让人感到彻骨寒凉。法尊心头跳了一下，那抹一直若隐若现的灵感终于被他抓住了，他这才发现，凤幽莲除了要杀了魔族帝君外，还想让光明女王不好过。

    挚爱惨死，身不由己，这是多么令人痛不欲生的一件事。

    不过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没了魔族帝君，神族便可一统神魔大陆，光明女王也可做回公正无私，冷心冷情的神族之王，亦将成为天下共主。

    如此好事，一点情爱算什么？没了便没了。

    凤幽莲一直在观察法尊神色变化，对他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唇角的笑意加深，眼神意味深长，丝毫不意外法尊的选择。

    法尊便是这样一个人，有野心，有责任感，眼里心里都只装得下神族的荣辱前程，即便为此牺牲自己的性命也无所谓。

    舍一人之小爱，成一族之昌盛。

    如此划算的买卖，他定然是不会拒绝的。

    况且，在法尊看来，这对光明女王也是一件好事，他就更不会拒绝了。

    果不其然，法尊沉思片刻后缓缓道：“行，那就竹林小院。”

    不管怎样，他能够看出凤幽莲是真的很想弄死魔族帝君，知晓这一点便足够了，其他的细枝末节，都不重要。

    凤幽莲毫不意外他的答案，她端起刚倒上的茶，双手举杯，面向法尊，“多谢法尊成全。”

    法尊也将茶水满上，与她对饮。

    两人又聊了一些布阵的具体事宜，凤幽莲便告辞离开。

    *

    暮色四合，夜幕繁星，春风拂柳，百卉争芳；青青槐荫，皎皎月明，微风浮动，灯火曳摇。

    帝都一如往常，繁花似锦。

    白光一闪，光明女王的身形出现在深深庭院中。

    眸光一扫，秀眉轻蹙，魔族帝君不在这里。

    她将宅子转了一圈，这座庭院如她走时一般无二，没有任何改变，这也说明了魔族帝君在她之后并未在此久住。

    最后她止步于厨房，当看到灶台上的情景时，神色微凝。

    灶台之上，放着两个青花瓷碗，里面盛满已经凉透了的馄饨和鱼羹，食物放了三天，已经坏掉了。

    光明女王神色恍惚了一瞬，她还记得，她临走前说想吃他做的馄饨和鱼羹，结果还没等吃上，她便匆匆离开了。

    她还记得当时他求她不要走的情形，像是即将被抛弃的孩子般，可怜又无助。

    没想到她走后，他还是做了这些。

    光明女王眼眶蓦地湿润了，心口也泛上一阵细细密密的疼意。

    她忽然有些后悔了，她不该那么决绝的离开，不该什么也不说就走。

    在修复星盘时魔气出现的瞬间，她第一反应不是怀疑他，而是不相信，笃定有人栽赃陷害。其实在那时她就明了，即使天下人负他，与他为敌，她也会站在他身边，不惧生死。

    她在苍生与他之间，选择了他，而非信纸上所写的‘苍生’。

    可是她用行动让他相信了她在信纸上写下的内容，他也离开了。

    光明女王自嘲一笑，心脏像是被人死死攥着般，疼得她几乎窒息。

    害人终害己，果然是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