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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脚温热的触感将云璟的惊呼拉回,他一双如墨的眸子直望着近在咫尺的女子,淡漠如冰,没有一丝温度,但瞳孔深处,暗藏着隐怒。
显然对自己连一个丫鬟都挣脱不开感到羞怒不已!
穆九昭却是不答,而是微垂下脑袋,一边轻抚着他斑驳的伤口,一边细细地观察着他脚踝处的伤势。
他伤在脚踝,肌腱被挑断,唯有进行手术才可修复。但她来之前翻阅了文溯阁里的所有医书,发现古代并没有此类详细的医疗内容,唯有一本古老的孤本有所提及,却只是草草地描写了几句。
而现在,脚筋的断裂使得云璟双脚的关节不能自主的活动,不能做脚伸直活动,微微一动整个脚踝都肿胀疼痛得厉害。
尤其是脚踝是左右脚部血液流动的重要关口,经脉的损害很大程度影响了他下半身血液循环的畅通和他全身气血的流通,使得回心血液淤滞在脚踝附近,双腿肌肉僵硬,疤痕周围有着青紫的淤血,膝盖以下的肌肤气血不通,白到透明,几乎毫无知觉。
在刘太医和云璟的看来,筋骨的再生能力很弱,很难自我修复愈合,所以脚筋断裂等同于废人,尤其是秦娆还恶毒地碾碎了脚踝处的部分骨骼,彻底断绝了云璟康复的生路。
但现代这种手术并不少见,在穆九昭曾在骨科实习时,曾目睹带教一针一线将病患的脚筋缝合。这一整个过程即是开刀做手术,将断裂的肌腱两端用针线缝合在一起,再辅以中药治疗,帮助损伤的组织快速生长修复。而术后必须在伤处固定,待肌腱愈合后才能慢慢做着康复的锻炼,大约半年左右,即可痊愈。
后来,穆九昭的右手受伤无法再动用手术刀后,转到了康复医学科,即是帮助病患做着康复运动、治愈心理的工作。
但计划想得再周全,云璟他一心向死,不肯积极配合医疗的心态,比前期的调理和中期的手术过程,更为的艰难……
“不知羞耻地乱摸,该摸够了吧。莫不成和你家主子一样?”
极度冷漠疏离的语气,让穆九昭的心里忽得一沉。但云璟的冷嘲热讽并没有让穆九昭生气退缩,反而在素月将药粉全部倒入面盆后,将云璟红肿布满疤痕的双脚轻轻地放入了温水里,用温热的清水小心地擦拭了起来。
脚底轻柔的触感将云璟的神志拉回,他看不见穆九昭的神色,却能感受到她的双手轻柔地按抚着,她的身子紧紧地贴着自己。
这样的姿势完全能感觉到对方阵阵传来的灼热气息,亲密的碰触令他十分的不适和抵触,不禁僵硬地扭动身子,挣扎地向后躲着。
但这稍一用力,双腿立刻传来撕裂锥心般的刺痛。他顿时面色惨白,冷汗直冒地摔倒在床上,身体因抽痛而小幅度地颤抖着。
一大片水花在他的挣扎下溅起,将穆九昭的外袍几乎都打湿了。
穆九昭顺势一捞,将他小心地坐放在床头,两个软垫塞在他的身后将他软绵绵的身子再度固定好。随后,她伸出手,揉了揉他有些抽搐的双腿。
重伤的云璟完全是只纸老虎,厉声怒喝了两句也不见对方生气离开,不禁厌恶地避开脸,心里闷闷地痛恨着全身绵软无力,竟成了粘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见云璟气闷地赏了一个后脑勺给自己,穆九昭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愉悦地弯起了嘴角。
她满心觉得云璟生闷气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比死鱼挺尸般躺在床上好多了,至少让她觉得,他有了活着的气息,而她并不是和一团空气相处着。
这样想着,穆九昭手中的动作更是轻柔了起来,眼里泛起的是自己也未想到的认真和温柔之色。
见长公主竟蹲下身,纡尊降贵地为云璟洗脚,素月吓得脸都白了,连忙仓惶地上前,想要接过穆九昭手中的毛巾。但她不懂穴道,又因害怕双手一直哆哆嗦嗦,穆九昭怕她伤到云璟,并没有让她代替自己,而是将惊恐万分的素月赶了出去,让她乖乖地守在门口。
用水拭了拭云璟的双腿,她染着药汤的温热双手揉按着云璟小腿四周的穴道,畅通着他双腿内堵塞的气血,一点一滴地缓解着他腿脚僵硬抽搐的痛楚。
而之前倒入面盆的全是活血散瘀的药粉,以温经通络散寒化淤,驱散阴寒凝滞之邪,使得人体的经脉舒通,血活淤化。
同时,穆九昭又辅以揉按穴道进行足疗,使得这场药浴更加的事半功倍。
一瞬间,云璟苍白无血色的肌肤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红色。温热药浴的浸泡下,未受伤的皮肤细腻光滑,十足的有弹性。
穆九昭见状,动作渐渐下滑,抚上了云璟的脚底。这一整套动作做下,她心静如水,以医者的身份为自己眼前的病人进行足疗散瘀,没有任何鄙弃和轻慢之举。
而云璟的内心也没有他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风轻云淡。
淡淡的女子清香随着浓重的药味迎风飘来,他恍惚间,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抚上了他的脚底,以一种不轻不重的力道一下一下地按摩着。
属于女子柔软的触感令他全身一颤,灼热的吐息更似羽毛一样轻痒着他双腿的肌肤,令那本该冰冷没有一丝知觉的双腿忽然间麻麻痒痒的,更令他无神涣散的眼睛微微瞠大,心脏不期然地失了频率。
感受着云璟浑身的僵硬和不自然,穆九昭以为自己按摩的手法太过用力,连忙在他腿上写着:“疼吗?”
云璟怔愣着,只觉得自己傻了完全忘记了思考。等回过神来,那按摩脚底的动作果然变得更轻柔了起来。
灼热的温度顺着指尖侵蚀着他的脚底,带着微微的痒,又带着微微的疼痛,让他坐立不安,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说不出的惶恐,但那怒斥的话语却怎么也说不出,全部闷在喉咙里。
作为京城第一公子,云璟是何时骄傲的一个人,眼睁睁地被废双腿,被迫成为秦娆的禁脔,对他来说简直是毁天灭地的打击和屈辱。
哪怕现在看不见他人的表情,他也害怕别人看见他鲜血淋漓的伤口,仿佛将他所有的隐忍全部撕去,坦荡荡地显露着自己的慌张和无助。
他不能,也不想,在这个阴暗暴戾的长公主府里,暴露出自己的脆弱和懦弱。
但现在,有一种较之以往都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感觉缓缓地流淌过他的心尖。
这样体贴入微的动作让他微微失神,总觉得有股莫名熟悉的感觉,仿佛他昏迷不醒之时,就有着这么一双温柔的手轻轻地安抚着自己,将他渐渐带离疼痛黑暗的边缘。
这般默默想着,云璟清冷的容色渐渐漫起一种迷茫之色,那空洞的目光一眨不眨地凝视着眼前这位为他轻轻按摩的女子,心情忽上忽下的,说不清道不明是什么感觉。
待泡了半柱香的时间,眼前的女子依旧不觉劳累地按摩着他的双腿,她的呼吸已有微微的急促,显然是一直半蹲着,累极了。但她并没有放弃自己,甚至在抚上他狰狞的伤口时,没有任何的嫌弃和鄙视,有的只是更加轻柔和小心的动作。
云璟微微动容,表情虽是静谧,但俊颜的冷漠却尽数褪去,神色也在不经意间越来越放松了起来。
这个女子身上好似有股奇怪的气息,莫名的令他抑郁烦躁的心境渐渐松弛了下来,这样舒适的放松令他双眸轻阖,原本强烈的抵触也变成了乖乖的享受,呼吸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平稳安宁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