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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赵洛寒一行跟随商队前往西夏。与绝尘同来的死士只剩下元祁一人,连那向导亦葬身大漠。为确保安全,诸人决定,虽脚程慢些,但随商队而行。
一路上,冷飞雪与绝尘聊得开心,赵洛寒间或听得几句诸如杀手会不会回家探望亲人,做成一次买卖得几成分红,任务失败后是否只有死路一条……赵洛寒暗自好笑,看来这丫头依然未变,傻头傻脑的。他想起从前,她同温若、苗十六、沈千柔、阿箩等人聊着可笑的话题,他们一群人总笑得前俯后仰,他多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只偶尔插上一两句。
“你可有喜欢的人?”冷飞雪笑得狡黠。
绝尘默默摇头。
“哦,”她若有所思道,“‘荣耀堂’的规矩太过苛刻,这也不许那也不许,你们定是没机会结识姑娘,更谈不上喜欢了。要我说啊,规矩得改改了,你看你们一个个面无表情,只知执行任务,这同杀人机器又有甚么差别?
赵洛寒忍不住笑道:“依你看,应当怎样?”
她想了想,道:“多些人情味儿,彼此像一家人一般,岂不很好?”她心想,就如“碧落轩”一般。
绝尘和元祁面面相觑,不敢多嘴。
赵洛寒干笑一声,道:“亏你想得出。按你之意,他们一边收钱杀人,一边聊着家长里短,你让买凶者做何感想?”
她一愣,那画面,的确不敢想象。
是时,但闻几个商人叽里咕噜的叫嚷起来,赵洛寒等人抬眼一看,一群人马正从北面疾驰而来。
“那些是什么人?”冷飞雪惊道。
绝尘凝眉道:“怕是劫商的强盗。”
众人连日赶路,已从草原行至大漠,不想遭遇匪盗。随行商队显是见惯了此类强盗,打算分一批货物出去,以求破财消灾。
那路强盗已然逼近,将他们围住,打首的强人挥舞大刀,高声说着胡语。那些突厥商人闻言,忙卸货交出。冷飞雪见状,忿然道:“光天化日的抢劫?”正当出手,却见绝尘、元祁早已护在她身前。二人兵器一亮,贼匪自是勃然大怒,提了兵刃蜂拥而上。
赵洛寒且坐于沙丘之上观战,见那绝尘使得是一把长剑,武功路数应是西夏魂元派的“灵鹿剑法”,内力精湛,剑法纯熟,应属“荣耀堂”顶级杀手之列。而元祁用的是刀,其刀法虽不知出处,却犀利霸道,他应算得上“荣耀堂”中等杀手。再看冷飞雪,她因数月浸泡“黄金泉”,内力大增,又获赵亲传刀法,此刻出刀御敌,甚是得心应手。
那群强盗原本也是突厥牧民,因生计难讨,便结伴入了大漠为匪,专以打劫过往商队为生。不想此次碰上了强手,不但颗粒无收,反是损兵折将。匪头眼见情况不妙,吹了个口哨,号召同伙撤退。绝尘岂是吃素的,他纵身跃起,拦下那匪头去路。匪头吓得仓皇跪倒在地,剩下的同伙见一地尸殍,皆软腿下跪求饶。
冷飞雪无心取人性命,便让绝尘饶了他们。不想几个突厥商人跪倒在地,又是磕头又是摇头。冷飞雪纳闷道:“他们在说甚么?”
绝尘道:“定是怕放了这群强盗,今后还得深受其害,不如就此杀光,一了百了。”
赵洛寒见冷飞雪为难,便道:“不如废去他们武功。”
她觉得此计甚妙,忙点头称是。待绝尘挑断强匪手筋脚筋后,又留下一袋金银供其过活,诸人方继续赶路。话说商队走走停停,路经城郭还需商办,路上耽搁了大半年,直至西夏元德五年初方入了西夏国境。
四人才入兴庆府,便有人送来密件,冷飞雪拆开一看,是李乾顺的手谕,命她见信后即刻入宫。冷飞雪遂进宫面圣,赵洛寒则于一处客栈落脚,绝尘和元祁先行返回“千愁谷”。
入宫后,方得见李乾顺满腹心事,人形消瘦。冷飞雪道:“皇上虽国事操劳,也需保重龙体才是。”李乾顺强笑道:“合安平安归来,朕甚是欣慰。你果真往大食国去了?”
她点点头。
“为何千里迢迢前往异国?”他奇道。
“此事说来话长,”她道,“幸亏不枉辛劳,我已找到我师父了。”
“师父?”他道,“国师只说,你去寻找一位妙空和尚,原来他是你师父。”
她心想,绝尘已经见过赵洛寒,虽不知赵的身份底细,但显然知晓他并非和尚,看来此事瞒不了。她道:“我师父早已隐居江湖,不问世事,曾作和尚打扮,诚心前往高台寺悟道。其实他并非真的出家人。”
“哦。”他轻轻颔首道。
“不知皇上传我入宫所为何事?”她道。
“嗯,朕有一密令要托付于你。”他道,“在你离开西夏的这段时间,金宋两国联手夹攻大辽,如今金军已攻下辽国五京,辽天祚帝耶律延禧出逃。有探子称,他已逃入夹山地界。你应知道,朕的皇后乃辽国公主,她得知故国有难,每日茶饭不思,央求朕调兵援辽抗金。只是,吾乃小国,无力对抗金兵;然辽乃西夏盟友,吾国多年依附于辽,如今辽国有难,于公于私,朕亦难袖手旁观。”
“皇上之意,既要援辽,又不出兵?”她疑惑道。
“合安冰雪聪慧,一点就通,”他点头道,“不能明着出兵相援,只能暗中相助。故而朕命你调派‘荣耀堂’死士入夹山找寻天祚帝,护他周全。兹事体大,一方面保住辽主,辽国才有望重整旗鼓,牵制金人势力,吾国方有立足之地;一方面,你初任堂主,亟待立威,此事若成,亦能令堂中死士信服。切记,此系密旨,不得泄露半分。”
她跪下领了旨意,李乾顺又交代一番,她方告退。出宫至赵洛寒落脚的客栈,却不见他人影。她纳闷道,莫非出门逛去了?等了一个时辰,方见他回来。
“轩主,你去哪里了?”她问道。
赵洛寒并未答复,默默走进房中,取出“刈泪刀”,反复擦拭起来。
“轩主,你怎么了?”她见他脸色凝重,似是心情不佳,遂小心翼翼道。
“呵,你师父将此刀交到我手中时,我真真吓了一跳,”他凄然道,“当年我就是用这把刀捅进李笑寒的胸口,自那之后,我再也无法手握此刀,再也无法心安理得的使用任何兵刃。于是我将它沉入‘黑水潭’,从此做一名徒手刀客。”
“为何突然提起这个?”她狐疑万分,又见他神色凄恻,仿佛受了什么刺激。
他幽幽道:“刚才我潜入西夏皇宫了。”
“你进宫做什么?”她益发疑惑。
“自是找李笑寒说清楚,请求她的宽恕。”他道。
“什、什么?”她大惊失色,“李笑寒明明已经死了,你怎会见到她?”
他看了她一眼,道:“原来你……早知她死了。”
“我没告诉你只因、只因……”她嗫嚅道,“我想知道,若她与我都活着,你将选择谁。”
他苦笑一声:“她是如何死的?”
冷飞雪这才将李笑寒布下鸿门宴,欲毒杀赵洛寒以谢罪西夏皇族,并与赵同归于尽。可惜阴差阳错,冷飞雪易容成赵洛寒,代替赵服下寒霜之毒。而霍行云及时赶到,为救冷飞雪重伤身亡。
“原来如此,”赵洛寒喟叹一声,“这个傻姑娘。”
冷飞雪见他这句“傻姑娘”唤得情深意重,心中隐隐作痛。又唤了几声“轩主”,却不见他理睬,心中更是如刀割,只得郁悒而去。
才出客栈,却同一人撞了个满怀。她抬头一看,眼前一个魁梧男子正大剌剌瞪着自己。她忙赔了个不是,那男子左右各站着一名大汉,正要将她推开——
“姑娘没事吧?”那魁梧男子忽发话道。
她摇摇头,这就要离开,忽见一贼眉鼠眼之人往那男子身边一擦。这是市井泼皮惯用的妙手空空之法,她小时也曾迫于生计做过这类勾当,因而略通其道。她快步上前,喝道:“站住!”那小偷闻言,拔腿就逃。她足尖点地,使出轻身功夫,飘飘然落在那人前头。那小偷见是个羸弱女子,嗤笑几声,吹了一记口哨,瞬间召来一群同伙,将她团团围住。
冷飞雪受了一肚子闷气正愁无处发泄,这群贼人偏巧撞上刀口,她从路边随手捞起一根树枝,以枝作刀,使出新学的赵家刀法,两三下便将贼人打得落荒而逃。她取了钱袋,四下张望,忽见那魁梧男子好整以暇的站在一家酒肆的屋檐下盯着她瞧。
她将钱袋交还,男子取出银两相谢,她自是婉拒了。那男子道:“姑娘仗义出手,在下甚是感激,敢问姑娘贵姓芳名,日后若有难处,在下定鼎力相助。”
她淡淡道:“我没名没姓,不烦记挂了,告辞。”
那男子哈哈一笑,也不阻拦,任由她去了。
她动手收拾了贼人,心中郁闷得以派遣,又念及赵洛寒一人在客栈定是饿着肚子,又拐到东街买了些小吃食。心中想着,自己隐瞒李笑寒之死,赵洛寒虽未出言怪责,没准往心里去了。她忐忑不安,唯恐赵再不理自己。
“啧,”她一路自言自语道,“轩主从前生气都是骂我的,这次却是不理我,想必真的气我了,该怎么办呢?”
胡思乱想间,不觉已回到客栈。她小心翼翼地将小吃搁在桌上,赵洛寒见她来了,却连头也不抬,只闷声看书。
“轩主,”她欺身上前,笑道,“吃点东西?”
他摇摇头,换了个姿势,背对着她继续看书。
她缠上去,又道:“别生气轩主,都怪我不好,不该瞒着你,以后有甚么事情我定会一五一十告诉你。”
赵洛寒冷笑一声:“你还是瞒着我好了,你我仇怨太深,隔阂太重,彼此互相防着才是。”
她一愣,不想他竟说出这般严重的话来。他见她呆住,自觉话说得太重,却又不想收回,只剩一室沉默。
“你、你吃点东西?”她捧着小吃,眼巴巴看着他。
他并未接受,又道:“我曾假死欺瞒你在先,你便以牙还牙?”
“不是,不是,”她慌忙摇头,“我从未这般想过。轩主对我的好,我时刻不敢忘记,怎会想着‘以牙还牙’?”
他放下书卷,起身看着她,一股冷冽气势令她打了个寒战。她低着头,委屈兮兮的搓着衣角,忽地想起小时候偷偷溜出去玩儿,被赵洛寒逮住,也是这般情景。那时紧张害怕,多半是怕他再也不管自己。现如今她也怕,怕的却是他不再喜欢自己。
他皱眉道:“你那是什么样子?”
“轩主,我再也不欺瞒于你,别生气,好是不好?”她低声道。
他道:“何须管我生气还是高兴?”
她吐舌一笑,忽地抱住他,撒娇道:“轩主,你且笑一个罢?”
他怒道:“放肆。”却并未推开她,二人唯默然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