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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冷飞雪于柔福帝姬处留宿,一夜倾谈,也将自己十年来之江湖见闻细细道与她听。赵嬛嬛听得入神,好几度以被褥掩面拭泪。
次日中午冷飞雪方回至漱玉轩,青鸾、叶未央和刘镶均在候她。三人皆好奇何以柔福帝姬找她,她只说公主无聊想找个人说说话。实则心中忐忑,愈想愈觉险奥,那公主和她不过初相识,何以选择相信于她?但此事绝不可告诉叶未央,以叶的心机手段,定是会杀人灭口。赵嬛嬛一派天真无邪,如何忍心令其枉死?
叶未央见她神色恍惚,心下疑惑,也不多问,只道:“温若已安全出宫。如今既有刘妃相助,事情好办多了,只要各位依照我的计划行事,不出时日便能将灵噩及其势力击垮。”
“什么计划?”冷飞雪正当发问,却听门外太监通传,圣上驾到。叶未央忙从后门避出。
赵佶一进门,见刘镶也在,笑道:“刘爱妃也在呢,正好,倒省去朕多走一趟。”说着身子一侧,指着一名老道士:“爱卿快看看,这屋里院里可有哪里不对?”
冷飞雪低头立在一旁,偷偷抬眼一瞧,那老道士不是灵噩却是哪个?她怕灵噩认出她,忙往梁柱之后躲,青鸾知其苦衷,款款上前,冲赵佶笑道:“皇上,臣妾糊涂了,这是怎么回事?”
刘镶亦上前请安,不偏不倚挡住灵噩视线。
赵佶一手携一美道:“日前灵噩道长夜观天象,发觉星相有异,主宫中东北方有灾。上回芷絮斋走水,朕已觉蹊跷。如今听道长之言,不由担心起漱玉轩的安全来。此处住了朕的两位爱妃,可不容有半点闪失,这便请了道长来看看。”
刘镶、青鸾闻言忙欠身谢恩。又见那灵噩一手持拂尘,一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于室内转悠起来。冷飞雪眼瞧着他就要靠近,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
“啊哟!”忽闻青鸾一声惊呼,她抚额喊道:“皇上,臣妾的头好痛!”又瞧瞧向刘镶使了个眼色,刘镶会意,立即也道:“臣妾也是。”
两位美人一时佯装头痛欲裂,吓得赵佶忙道:“爱卿这是为何?莫非屋内真有邪祟?”
灵噩兀自纳闷,只得暂停念咒。他正要说话,却听青鸾道:“咦,好生奇怪,道长不念咒了,臣妾顿觉头不疼了,不知姐姐如何?”刘镶点点头,亦附和道:“今儿是怎么了,道长念的甚么咒
语?”
灵噩目光一沉,心中已知这两位妃子有心为难于他。他早已瞥见柱后藏有一人,不过看起来两位娘娘有心维护那人,此时若贸然揭穿,怕是对自己不利。他微微笑道:“启禀娘娘,贫道念的是驱邪之《金光咒》,结的是‘金光印’,圣上应当知晓此咒万万于人无妨。”
赵佶略一沉吟,低声念道:“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符有金光。罩护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受持一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内有霹雳。雷声隐鸣。通慧交彻。五气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急急如律令。”顿了一顿道:“这《金光咒》自是不会害人,那么为何朕的两位爱妃都觉有恙?”
灵噩拱手道:“启禀圣上,方才贫道一入漱玉轩,便洞察到此处阴气甚重,邪物鬼祟得以游聚,怕是已有阴邪之气入侵两位娘娘的躯体,是以贫道持诵《金光咒》,娘娘顿感不适。”顿了顿,又道:“不过请圣上和两位娘娘宽心,贫道稍候将以朱砂书符,并作太上消灾祈福醮仪,彻底驱除灵祟。”
赵佶颔首道:“那么有劳道长了。”
灵噩故意又往那梁柱走去,走了几步忽又道:“圣上,请容贫道再察看院落。”
赵佶挥手让他出去瞧个仔细。灵噩退下时,望了一眼柱后,又朝刘镶使了个眼色。刘镶意会,知道那老道士圆滑,故意卖个人情于她。
赵佶停留片刻,忽想起约了近臣蔡攸出宫,便道:“朕尚有要事在身,改日再来看两位爱妃。至于邪祟之说,你们也不必过虑,灵噩道长自有办法。”
他走出门外,却见灵噩疾步跟上,轻声说有要事相禀。他遣退左右,道:“道长请明示。”灵噩见四下无人,方道:“漱玉轩原本乃风水宝地,可是近来阴气炽盛,贫道好生奇怪。后来听说有一位青美人入住此宫,贫道斗胆询问了青美人的生辰八字,却是阴年阴月阴时的至阴之命。此命格好吸引邪灵,是以早前芷絮斋走水,如今漱玉轩邪气入侵,亦与之有关。”
“道长的意思是,青美人乃不祥之人?”赵佶微微皱眉道。
灵噩见皇帝神情不佳,知那青美人正是当宠,又道:“皇上误会贫道之意了,青美人不但不是不祥之人,反倒是皇上命定的大福星。”
“哦?此话怎讲?”赵佶面色微缓。
“贫道奉皇上之命炼制长生之丹药,此丹需要九百九十九味稀世药材,经过贫道这些年的努力,药材已然找齐,如今只缺一名至阴女的心肝之血做药引……至阴女并不难找,但青美人不但有至阴命格,且贵在与皇上鹣鲽情深,以挚爱之人的血为引,药效自是好上千倍。”灵噩道。
赵佶沉默半晌,也不知有何计较。
“皇上,下个月月圆之夜乃是近十年来至阴之夜,若能在当夜取至阴之女的心肝血为药引,长生丹便可炼制成功了。否则,一旦错过,又要再等十年。贫道斗胆请求圣上尽快定夺……”灵噩声情并茂,屈膝下跪,冒死谏主。
赵佶叹了一口气道:“道长请起,朕自是希望早日炼成丹药,可是心中甚是不舍青美人。此事……此事就交由道长去办罢。”
灵噩闻言,心中甚是得意,忙磕头道:“愿为圣上肝脑涂地。”
偏巧此二人与院中的对话,悉数被叶未央听得仔细。待二人离去,他将灵噩的阴谋原原本本告之了青鸾等人。
“灵噩为何要加害青鸾……”冷飞雪道,“那天纵火行凶的当真是灵噩的人?”
叶未央点头道:“定是他派来的。至于为何要杀青鸾,或许他已经发现青鸾要害他。”
刘镶笑了一笑,道:“叶公子也不必打哑谜,你我既然合作,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
叶未央亦勾起唇角,道:“刘妃娘娘有话请直言。”
“我虽不知你们究竟甚么来头,但既能入宫趟这浑水,定是有通天的大本事。想必你们也知道,这些年来灵噩一直与我联手,他许诺我揽宠不衰,条件是在皇上面前替他美言。这些年我与他可谓蛇鼠一窝,联合惑主。但其实这一切,都是他背后的靠山在运筹帷幄。这位靠山可真了不起,不惜拉拢动用一切力量,譬如后妃、公主、道士,只为获得帝宠而权倾朝野。想必你也知这位靠山,他如今虽风光不再,却难保没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所以,叶公子,你们的敌人不只是灵噩罢。”刘镶淡淡道。
叶未央笑道:“刘妃娘娘果然是爽快人。你既知晓那位靠山呼风喝雨无所不能,却肯与我们合作,如此气概,叶某真真佩服!若是娘娘在江湖,定是一位响当当的女侠。”
刘镶冷笑道:“为国为民,方是侠义之道。我们各为其利罢了,哪敢厚颜称侠?事先说好了,我助你们扳倒灵噩,此后便再无瓜葛。”
“一切听娘娘的。”叶未央不以为意的一笑。
冷飞雪一旁听得稀里糊涂,不知那所谓的“靠山”究竟是谁,好奇问道:“你们所说的‘靠山’是?”
刘镶冲她道:“你温若师叔交代我好生照顾你,你就少管闲事了。待此事一了,我便设法送你出宫。”
冷飞雪只得作罢,心中却对叶未央的来头更加好奇。又想起当日茅舍内,叶未央向赵洛寒下跪的情形,越想越觉蹊跷。
此时,在一旁沉默许久的青鸾发话道:“对了,刚才灵噩像是发现了柱后有人。”
刘镶点头道:“嗯,他用眼神示意我了,意思是放我们一马。他如今对我定起了疑心,以后要加倍小心。”
叶未央向青鸾使了个眼色,青鸾从袖中取出一只袖珍瓷瓶,交至刘镶手中。
“此药名‘悲欢’,乃苗疆蛊毒。娘娘找机会让灵噩服下,他将……”青鸾附在她耳边,喁喁低语一通。
咦,苗疆蛊毒?为何青鸾会有此药物?冷飞雪心中讶异,以前是“五石散”,如今是苗疆蛊毒,青鸾究竟什么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