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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红棉道:“就是这样而已呀?你可真是‘咸湿‘得厉害了,简直就是色胆包天!”
戴知秀笑道:“什么如此而已?如果能有全部的请神咒,当时候我连大总统都有得做,加上我手上印把子兵权,到北平坐龙庭也不算什么!”
小红棉掩嘴笑了笑,道:“说得这么厉害,不如让我看看你身上的那幅‘请神图’吧!”
戴知秀十分听话,就要从身上去掏。
楼阁下的庆魁还是僵直地站在原地,连手指都僵硬不能动弹,心想这次是劫数难逃,暗叹道:自己当年手下这么多血债,想不到今天就来偿还。他正在思量之际,颈脖上觉得有条湿腻的东西在滑了几下,感觉就是条长长的舌头。这条舌头在他颈脖上滑了几下,虽然没有什么,但是庆魁却感到差点透不过气来,想着还不如给自己来个痛快更好了。
正在惊惶,背后有把声音轻轻道:“以后再见到你来陈塘南,绝无生路!”
这声音十分之生硬,好像是有人口中含了快肥皂一样,听起来就像是说话之人好多年没说过话一样,很不连贯,给人的感觉就不像是人在说话。
庆魁此时怕到真是到了极点,哪还敢强横下去,连忙拼命地点头。
背后的粘粘缠缠的感觉顿时消失,庆魁背后冷汗已经湿透了衣衫,此时终于松了口气。突然那把生硬的声音又道:“还有对大寨的姑娘客气一点,不然就扯下你的舌头!”
庆魁以为对方已经离去,冷不防听到这句,吓到下意识就大声叫道:“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背后一阵微风刮过,就听到从楼阁上掉下来一个人来。
龚千担和“鬼仔谭”连忙冲了过去,却看见是戴知秀摔在转梯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十分茫然地看着他们两个,道:“我怎么掉了下来了。”
龚千担连忙抬头看了上去,却看见一脸妖媚的小红棉,也正在上面看着自己。
小红棉居然没有理会龚千担,而是对着戴知秀道:“戴师长,怎么说着说着就掉下去了?”说完纵身就跳了下来,站在戴知秀面前。
戴知秀奇怪道:“我刚才有跟你说话吗?我怎么不知道?我说了些什么?”小红棉笑道:“你明明是说要把那图画交给我的。怎么又反口了?”
她转眼看见“影月花”站在一旁,就笑道:“你肯定是迷上了这个陈塘南的红牌阿姑了!”
“她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会唱大戏吗?我也会唱呀,我现在就唱给你听!”
说完果真就开始摆起身段,舞动“水袖”唱了起来。龚千担和“鬼仔谭”看着她摆动蛇腰,轻启朱唇,舌绽仑音,完全不敢相信她就是小红棉,抬头看见陈久如在楼阁上也是一脸的震惊。
戴知秀却十分赞赏,道:“果然是从塘鱼栏大戏堂出身,果然是名不虚传,以后必定能成为花旦皇后呀!”
龚千担听到“花旦皇后”四个字,心里猛然打了个突,却听得戴知秀看着小红棉惊呼了一声。
戴知秀一面指着小红棉,一面口吃地道:“这个不是小红棉,她不是小红棉!”小红棉微笑着看着她道:“我怎么不是小红棉?你刚才在房间不是想和我摆房的吗?”戴知秀看着龚千担,慌张地道:“这个真的不是小红棉,真的不是小红棉!”
龚千担道:“你怎么这么肯定她不是小红棉?你今晚不是第一次见这个‘琵琶仔’的吗?”
戴知秀道:“她刚才的样子不是小红棉!”龚千担一时间不明白他所说,疑惑道:“她刚才的样子不是小红棉那是谁?”戴知秀盯着身前的小红棉道:“她刚才变了,变成了‘影月花’!”
“鬼仔谭”听见他这样说更觉得他神经错乱,道:“什么变成了‘影月花’,‘影月花’不是在那里吗?”说完用手一指,但是龚千担和戴知秀望过去,方才‘影月花’站的地方已经空空如也,“影月花”不知所向。
龚千担道:“‘影月花’去哪里了?她刚才明明就站在这里呀?”戴知秀扯扯他的衣角,龚千担转头看着他,看见他眼光只盯着前方,也吓了一跳,明明站在面前的小红棉此时却是“影月花”的模样。黑暗中虽然看不见她身上的衣服,但是相貌轮廓却是“影月花”一般无二。
不但戴知秀吓得呆若木鸡,连一向镇定的“鬼仔谭”也吓了一大跳,只有龚千担终于醒悟过来,大声道:“原来是你!”一手就拉着戴知秀向后退开。
在楼阁上的陈久如叫道:“这个不是‘影月花’也不是小红棉,她是‘水云仙’!”龚千担向上看去,见到楼阁上陈久如正扶着一个女子,昏迷不醒,赫然正是小红棉。戴知秀已经被眼前一切搞得迷迷糊糊,看着上面的小红棉,又看着眼前这个“影月花”,像中了邪一样。陈久如又叫道:“赶快上来,她会迷人心性的!”
“鬼仔谭”听他和龚千担这样说也醒悟过来,知道眼前这个应该就是那个会幻化人形的“水云仙”,若不是亲眼所见,真是难以置信。“影月花”却幽幽地道:“戴师长,你不是要帮我赎身吗?”
戴知秀道:“你不是影月花,你把她弄去哪里了?你究竟是什么东西?”龚千担一手扯着他,一面怒道:“你还理她是什么东西?赶快逃命吧!”说完就要冲上去转梯。
但是这个戴知秀却是痴痴迷迷地站着不动,像是已被“影月花”所迷,傻笑着道:“不错,不错,我要帮你赎身。我立刻就娶你做我正室!”
“鬼仔谭”一巴掌扇到他脸上,然后指着地上道:“你看看那里,这个不是‘影月花’,‘影月花’在地上!”
戴知秀被“鬼仔谭”扇了一巴掌,清醒过来,隐约看到地上还躺着个人,看样子才是“影月花”,但已经不知是生是死。面前这个“影月花”阴测测地看着“鬼仔谭”和龚千担道:“我才是‘影月花’!”
说完又开始唱起大戏来,这次她的歌声听起来再也不是美妙动听,而是阴森可怖,令人毛骨悚然。她一面唱一面又走了过来,“鬼仔谭”刚想动手,却看见躺在地上满脸鲜血、半死不活的那个怪面女子居然听着“影月花”的大戏唱声缓缓站了起来。
她似乎对“影月花”的大戏歌声十分着迷,听得如痴如醉。陈久如在楼阁上急道:“赶快上来,再不上来救迟啦!”龚千担和“鬼仔谭”不敢再有迟疑,一人一边就拖着已软成一团的戴知秀向转梯冲了过去。那个怪面女子突然嚎叫一声,这叫声犹如咆哮一般,震耳欲聋,仿佛像是什么猛兽的叫声一般。然后一阵腥风扑到,她已经冲到他们三个的身后,“澎”地撞到了戴知秀。
龚千担万没有想到怪面女子和珠光街那个怪人一样,都对大戏歌声着迷,而且“影月花”竟然也会“猪油顺”那一套。“鬼仔谭”连忙就要去扶戴知秀,哪知道还未冲过去,一条钢鞭一样的东西已经拦腰扫到。
他毫无防备就被扫到,腰上痛得像刀割一样冷汗直冒,仰面就跌倒在地。龚千担看得清楚,就是那怪面女子身后的尾巴,一手就抓落去。黑暗中那怪面女子的一双眼睛绿光四射,弓起身子,两只利爪就扑了过来。
龚千担急忙就地滚开,怪面女子一口就咬住戴知秀的衣领然后拖住他回到“影月花”的身边。“影月花”停下大戏歌声,一手扶住戴知秀,道:“戴师长,你若是要帮我赎身,就要交出那幅图画来了吧?”龚千担和“鬼仔谭”都焦急万分,尤其是龚千担,面前这个肯定又是“水云仙”在装神弄鬼,都是为了戴知秀身上的请神图。龚千担之前三番四次都吃过她的亏,想不到这次还是让她骗了过去,真是又急又怒。但是有这个怪面女子在,就算他和“鬼仔谭”加起来也无济于事。
怪面女子是和庆魁一路,所以“鬼仔谭”连忙回头去看庆魁,但是他已经不知什么时候不在了原处,也不知道是逃走了还是躲了起来。
戴知秀被怪面女子拖着衣领,脸上迷迷茫茫,已经完全被“影月花”迷住。
突然怪面女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一样,丢下戴知秀,像是只受了惊吓的猫一样,露在外面的寒毛直竖,然后掉转头一支箭地奔进了“影月花”的房间。龚千担和“鬼仔谭”都大为不解,互相看了看,却觉得黑暗中似乎有条又长又滑的东西从身边溜了过去。
“影月花”也被怪面女子的反应吓了一跳,不动声息地看着龚千担和“鬼仔谭”这个方向,只是看到她脸上苍白,虽然是“影月花”的娇媚容貌,但是在龚千担和“鬼仔谭”看来却是说不出的阴森可怕。
一时间众人都僵在原地,谁也不敢乱动。只有躺在中间地上的那个“影月花”此时却清醒过来,一睁开眼就看见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再仔细看了一看,方晓得吓出尖叫声来。
龚千担一面捉住她,一面问“鬼仔谭”什么回事。“鬼仔谭”看了看窗口道:“两个都从窗口出去了!”龚千担打了个突,这才发现窗外陈塘南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瓢泼大雨,还电闪雷鸣,更加让人心惊。在窗口外夜月楼的背后正是那条陈塘南的小河道,连接到荔枝湾,此时暴雨连绵,平时安恬不波的小河道上河流奔涌。陈塘南这里和新填地中间是有条小石桥连接,平时在石桥上看,确是陈塘风月的韵味,一湾清水,两岸都是西关建筑,岭南风味。
此时暴雨如注,却漆黑一片什么看不见。忽然一个闪电下来,龚千担却在刹那间看到小石桥上两条人影一前一后,追逐奔走,而后面在追赶的那条人影十分高大,在闪电照耀之下,通身漆黑,奇怪莫名。
而前面那条人影却是低着头在狂奔,离远看去,只看见两只又尖又长的耳朵。龚千担打了个寒颤,看了看“鬼仔谭”。电光之下的“鬼仔谭”也是脸色苍白,惊异万分。
转瞬之间,那两条人影在小石桥的新填地那边消失不见,闪电过后外面只是大雨倾盆,依旧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