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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天大约也可怜李昙生前的默默无闻,便让轰轰烈烈的烈火照亮他归西之路。

    在他去世后的第三天夜里,昙香宫内忽然走火,接着北风的风势一时竟难以控制,幸亏是隆冬时间,天寒地冻,草木稀疏,若是初春盛夏语鸯宫中花草繁盛之时,定当祸连整个宫廷。

    万幸的是李昙的尸首被舍生忘死扑救的李璨带着侍卫给搬了出来,然而他却消失在火场中再也没有出来,同时消失在烈火中的还有本来在守灵却冲进火场救人的林月沅,以及悲恸过度连天生病而没有来的急逃走的李悯。事后从火场中灵堂发现的烧焦女尸也证实了侍卫、宫女以及李悯的贴身侍女欠儿的证词。从残破的女尸身上残破的穿戴上依稀能辨认出林月沅的身份。而其他两人则被彻底烧成了一把黑灰,化成了一缕青烟。

    欠儿因为回双燕榭为李悯取衣服,而侥幸逃过一劫,在她得知李悯不幸葬身火海时,她又悔又痛,在李锦的面前失态大哭,差点昏厥。李锦感于她对主忠心赤忱,事后还对她赏赐颇丰。

    除她之外,几位出事主子宫里的奴婢几乎皆遭重责,尤其是跟随李璨入火救人的几位侍卫,更是被执以仗刑,差点被打死,但他们始终不改其口,也不喊冤叫屈,默默地承受了一切责罚。

    两位主子死了,可其他的宫婢内侍守卫却未有一人丧生,但众人也都不同程度地受了烧伤。

    昙香宫被焚毁,李昙的尸身无处存放。好在三天已过,本也可到了要入土为安的时候。李锦便即可命了一队禁军护送李昙的尸身到陵墓下葬。

    事出突然,丧葬上的很多礼仪都省略了,何况当时正处于多事之秋,李锦实在没有心思去管在他计划中早就不该活在这世界上的人了,也没有调查追究,尸身便这么匆匆忙忙地运出宫去了。

    禁军大清早就运送李昙的灵柩出了城,走了一天,繁星初上时,看到了林外不远处露出的驿馆马草,欣喜不已,于是加快了鞭马的速度,着急着去吃饭休息一下。

    路行了一半,变故突发,马车后轮被路边一颗石头卡住,“咚”的一声,颠地车上的人都震了一震。众人停下,领队将领咒骂了一声,下马查看,当他刚走近时,巨大的棺椁里竟然发出了声响。众人惊骇不已,连连退步,头顶上乌鸦盘桓啼叫,一个胆小的士兵吓得惊声尖叫,被心惊胆战的将领抽了一鞭子,喝退下去。

    将领大着胆子向前,想趴下身子听听动静,有一阵想动从里面传来,像是敲击金属的声音,一下一下捶打着众人的耳膜。

    士兵里开始有人惊呼闹鬼了,诈尸了。

    将领紧张地咽着唾沫,看着棺椁伴着声响不断震动。

    啪的一声,左上角用来封死棺椁的铁钉脱落掉在地上。宗人惊然明白了棺椁中东西的意思,它竟要将棺椁上的钉子垂落,从里面逃出。

    有的士兵开始丢下武器逃命,有的则抱着周围的树干委顿在地,将领头上布满了冷汗,像蒸笼的水汽一样,密密麻麻。

    士兵纷纷劝将领带着他们逃命,但将领竟像被钉住了灵魂,立在原地并不移动,他心中既害怕又好奇,从来只听老人们将神鬼之事说的神乎其神,他今日既然遇见就想见识见识。

    棺椁周围的沉重的铁钉不断脱落,士兵们的恐惧也增到了极点。士兵接连逃命,将领终于忍不住制止,下了命令,若是再有临阵脱逃者就地斩杀。

    士兵们三五成团战战兢兢地靠在一起,一两个胆熊的副将无情地嘲笑他们以壮自己的胆量。

    棺椁上的铁钉被敲落殆尽,暂时没了声响。天色越发昏暗,士兵们打起了火把,映照的这灰灰暗暗的官道若冥道一般。

    然而经过了短暂的平静,棺椁又继续发出响动,馆盖发出沉闷笨重的响动,而后他们看见,馆盖微微有些倾斜,里面的魂灵似乎在移动馆盖。

    此时有人提议趁着里面东西还没有出来之前赶紧将它封死,到附近镇上找个道士用符咒将其封印起来。可有却有人反对,里面躺的毕竟是七殿下的尸身,若是他当真不甘寂寞死而复生、或者化为鬼魂出来游荡,他们怎敢以下犯上。众人争论不休惹得将领更加烦躁,他大吼一声命众人闭嘴,而后颤巍巍地在原地跪下,拱手道:“七……殿下,小的乃是崇英殿守门将领阴漠,奉命护送殿下尸身安葬,不知小人是否有服侍不周之处或殿下还有何未了之事,难以心安,还请殿下明示,小的定当料理周全。”说完,他回头喝令众人跪下。

    他垂首等候半晌,棺椁里声响也暂停。四下里寂静地如死潭一样。许久不见回话,阴漠又斗胆说道:“若殿下没有指示,那就请安心上路,莫要再人间徘徊了。请允许臣将棺椁重新封上。”他转头对身后士兵招手,众人畏惧皆不敢上前,催了几遍,才有几个不怕死地提着刀站起来。

    此时,棺椁里幽幽地飘出一句:“阴漠你留下五个人、两匹马,带着其他人马全部离开,永远不许回来。“

    众人吓得噤声,阴漠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棺椁里真的发出了人声。他迫使自己镇定下来,他犹豫了一下还想再问,棺椁里的鬼魂似乎有些恼怒,喝了一声让他赶紧照办。

    阴漠磨磨蹭蹭站起来,只觉不妥如此一来岂不有违皇命但又不敢得罪鬼神,于是点了几个胆大的,跟他们谈好让他们留下,又将两匹好马栓在旁边的上,带着其余的人先去投驿站等几日再做计较。

    那五个人也算胆色好,阴漠走后并没有临阵脱逃,而是乖乖待着等候差遣。

    良久,马蹄脚步声渐远,棺椁里声音再次响起:“你们五人低下头,走过来,将棺盖搬开,没有准许不许抬头,不许乱看,听明白没有。”

    五人连道明白,便依照命令将重重的棺盖搬开,棺椁里漆黑一片,有一人禁不住用余光偷偷瞟了一眼,一把呛人的白粉骤然从里面喷出。五人吸入白粉,均感头晕目眩,四肢无力,双眼模糊,东倒西歪一阵,接连倒地。

    在他们失去意识后,棺材的边缘露出了四只手指,接着青色的衣袖一闪,一个人影从里面快速蹿出,他侧头瞧了瞧伏道在地上的五人,将手伸进了漆黑如地狱般的棺材里道:“他们都被迷昏了,快出来吧。”

    有一只手从里面伸出,攀上他的手臂,他用劲一拉,一个身穿红色衣裙的姑娘从里面跳出。她出来后,原地跳了两下,抖了抖胳膊和手臂,深深地吐了口气道:“这一天可把我憋死了。”

    她顺手扔掉了手里熄灭的火折子,冲着棺材喊道:“阿悯,快,我拉你出来。”说毕,她又伸手将瘦高的李悯拉出。

    李悯双脚刚沾地,仿佛踩在棉花上,林月沅半抱着她,她蜡黄的脸上现出愁苦的神色,连声打了几个喷嚏。

    李璨将地上五人翻将过来,五人确实被迷魂散迷得昏死过去,他将五人的腰带解下困住他们的手脚,又往林月沅手中多要了些迷魂散对他们灌了下去。

    “照你这个灌法,还不如一掌打死他们呢。”林月沅冲着他嚷道,“迷魂散吃多了也会要人命的。”

    “那我可管不了这么多了。”李璨拍拍手上的白粉,又撕下他们的衣摆将他们的嘴堵上。然后一个个扔到路边林子里的枯草堆中。

    林月沅将李悯扶到树下坐下,也赶过去帮忙,边忙边问道:“你就这么放过他们,不怕他们告到李锦那去。”

    “在官道上杀人只会暴露的更快”李璨扛着最后一人往林子里走去,林月沅将士兵们掉落的刀捡拾起来留着备用。

    “何况纵是我们将他们都杀了,李昙的棺椁没有按时送到,看守陵墓的官员也会如实上报,此事根本就瞒不住,李锦迟早会知道。反倒不如装神弄鬼,哄骗他们,他若一时想不明白,也好为我们争取些时间。”李璨继续解释道。

    林月沅点头叹道:“不错,只是我们如此逃了,牵连的人未免太多。等到李锦发觉时,怕是你的几位手下和欠儿他们都保不住了。”

    “所以我们更要好好活着,等将来有一天杀回长安,为死去的人报仇!”李璨目露凶光,斩钉截铁地说道。

    林月沅脚下一顿,只觉齿冷,回首望着李昙的棺椁,耳畔传来了李悯悲伤的啜泣声。

    两人对视一眼,目光中露出同样的哀伤,他们没有阻止和劝慰,默默地往林子里走去。

    他们又砍了些枯树枝将五人盖得严严实实。

    走出了林子,李悯还在不停的掉泪,这一日她躺在棺椁下面的隔层中,不敢发出一丝声音,仿佛真的置身于地狱,恍惚中好似已在阴间游荡,若不是躺在李璨和林月沅的体温温暖着她寒冷的心房,她差点忍不住大声惊叫。

    两人回到棺椁旁边,合力将棺椁从马车上搬下。李璨从树上解下阴漠用来照明的火把,林月沅接着火光再次跳入棺椁,郑重的将李昙尸身上的外袍解开,取出贴身藏在他身上的诏书和国玺。而后又从棺材的隔层里掏出包裹好的衣服鞋袜,还有一包救命的金条和一些赶路用的碎银子、火折子等一些应急之物。

    正是这个原本用来放置随葬器具的棺椁隔层救了他们的命。

    两人将东西装好,背在背上。林月沅趴在棺椁上眄着李昙,他一如生前一般平和静好,身上泛着淡淡的药香,她此生永远无法忘怀的面容,即将在这个世上消失,她眨动双眼,忍不住流下难舍的泪水。

    李璨拍拍她的肩膀,她忙扭过身子躲到一边去。他举头往往如水的夜色,深喘一口气,然后将火把垂下,对着棺椁的一角,橘黄的火焰添噬了许久,终于沿着边角蔓延,将火光带到棺椁的每一个角落。

    火焰闪着明亮的光芒紧紧地着拥抱黑色的棺椁,棺椁瞬间像一个灿烂的火球,不断释放出更加璀璨的光亮,好像李昙坎坷而又短暂的一生,为了他人而燃烧自己,终于在逝去之日发出奇美而夺目的光彩。

    火焰熄灭之后,李璨从包袱里取出一个白色的瓷瓶,将散落在地上的骨灰收集起来,这是李昙留给他们的最后一丝念想,即便已经化为粉末,怀抱着的瓷瓶的林月沅仍旧能隔着厚厚的瓶壁感受到里面的温暖,这是属于亲人的特殊温度。

    林月沅将承载着李昙精魂的瓷瓶交给李悯,以期能填补她悲戚空落的内心,果然接过瓷瓶的李悯瞬间安静了下来,她像是迷途的孩子嗅到了母亲的体香,安全踏实的感觉充盈着内心,其实李昙从未离开,他一直与他们同在。

    两人解下缰绳,林月沅和李悯两人共骑一匹,李璨一人一匹,三人不敢逗留,连夜冒着北风一路南下。

    由于李悯的身体一直抱恙,三人的行程颇为缓慢,加之天气越发寒冷,虽然南下,一路上也是雨雪不断。他们又不敢太过张扬地挑大路官道走,专走僻静小道,又绕行许多山路,没有通关文书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进路过的市镇,这一路风霜竟如逃荒一般,艰辛困苦。

    李璨虽在宫中也算娇生,但胜在心智坚毅,一身刚筋铁骨,林月沅从小摔打惯了,从小跟男孩子一般走南闯北,不知辛劳,只是苦了李悯,她自小虽然也未曾享过大福,处处收人欺凌,却也没有领受过外面风餐露宿的辛酸。

    李璨这一路行来却甚感振奋,虽然每日如行脚僧一般,但这路上的见闻却丰富了他的阅历,增长了见闻,他原已读了万卷书,心中有丘壑,如今又行万里路,了解了民生疾苦,他这些日子异常兴奋,时不时会冒出很多奇思妙想。林月沅则以一副习以为常的姿态偶尔嘲笑他的大惊小怪。

    这一路虽然充满艰险磨难,但也并非只有愁苦,林月沅时不时还是会跟李璨斗斗嘴,李悯偶见了新鲜事物,也会生出几分活泼之心,以往在宫里吃山珍海味也不觉开心,如今在路边摘到一个野果子都高兴不已。人生便是如此只有酸甜苦辣咸调配的刚刚好才能精彩入味。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行了几个月的路,转眼便是仲春了,他们沿途欣赏春色沉重的心情也轻快了许多,他们即将改乘水路,向东赶往金陵,这几个月栉风沐雨、跋山涉水虽然艰苦,但至少没有遇到李锦派来的杀手,一旦乘船入江,想要追杀他们就更加困难,眼见得他们即将似鱼入海,李璨终于得以安下心来睡个好觉。

    没心没肺的林月沅白日里谈笑风生,如游客般观揽风景,可一到夜里她的真实情绪便从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中表露无遗,事实上他们每个人都未曾从悲痛中走出,只是李悯表现的太明显、李璨克制地太平静、林月沅掩饰得太刻意。

    他们深知各自的心事,也从不愿在别人面前触碰伤口,因而总是带着几分强颜欢笑的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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