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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璨走后,两人便向西走水路入川。李悯初始还有些晕船,几日之后才渐渐习惯。林月沅变得沉默了许多,总显得满腹心事的样子,夜晚难眠,她独坐船头,对着闪耀的群星不自觉得计算着李璨的路途,偶尔也会默念着红丝带上的诗句,心中泛点惆怅的涟漪。

    入蜀之后,李悯为蜀地的奇山丽水而倾倒,又恰逢由春入夏的时节,沿途皆是碧清山色,净滑江水,春色溶溶,游丝萦绕,莺鸟隔叶轻唤,蝴蝶花间徘徊。

    上岸之后,一路往南,清润的翠竹连绵如海,薄雾弥散在寒玉般的竹林中,小径清幽,几株还未败落的绯红桃花点缀其间,又增几分明艳。

    林月沅摘下几片竹叶如同少年时吹起家乡欢快的小调,可惜心境已不复当初那般天真无忧,曲调带了几分哀婉的情致。

    她还特意带着李悯回到林日昇隐居的“陋室”住了一晚。屋子长期无人居住,已有些破败。院子里的药架凌乱地倒在院子里,屋顶经过雨水常年的侵蚀到处都是裂缝,墙壁的缝隙终身甚至长出了杂草,院子里的石阶上铺满了湿滑的青苔。

    屋子里的桌椅板凳勉强能用,但可惜了林日昇满架地书,书页里挤满了青白色的霉。

    但就在满目疮痍的荒弃的小屋中,流离转徙了几个月的林月沅竟感到了家的温暖,大约是这里承载了她青葱岁月最烂漫的日子。一个落满灰尘的竹筒杯子也能让她追忆半日,开始怀念过去大约就是人衰老的预兆。

    两人随便地收拾了一下,挤在同一个竹床里睡下。她忽然回想起当年与陈思雨同床彻夜谈心,那时门外坐着林日昇和楚云汐,天上有浓浓月色,屋里有淡淡花香,她的心安闲而宁静,时光缓慢而悠长。

    她忍不住向李悯念叨起她的少年时代,热情冲动、率真纯粹,与父亲对抗,与哥哥出走,和好友相伴。路行至此,她依旧初心未改,赤诚纯净,冰心一片。

    两人谈到后半夜才睡着,天亮之后又继续赶路。

    十六岁离家,过了这些年,历经悲欢离合、生生死死,如今回到,站在林府门前,她望着这座林氏几代人奋斗出来的煊赫府邸,想象着不久的将来便要无情地被付之一炬,心中不胜唏嘘。

    她上前敲门,应门的仆人早已换做陌生的面孔,她向下人报了姓名,那下人似乎不信,竟无礼地让她等在门外。

    两人在门口站了半响,林月沅急了再次砸门。这次下人们反应很快,殷勤地将两人迎入门去。

    刚进院子明晃晃地刀便架在了脖子上,十几个护院将两人隔开,李悯被一个大汉拉到一边,她刚想呼叫,便被喝止。

    林月沅完全不知眼前变故究竟为何,她还以为是李锦派的伏兵已经占领林府,霎时心底寒意陡生。

    一切迷雾直到苏蔓挺着微凸的小腹在丫鬟的簇拥下走到两人面前,她才骤然醒悟,原来是仇人相逢,分外眼红。

    几年不见苏蔓未见衰老,反倒生的更加水润丰盈,她穿着一身绫罗绸缎,带着满身珠光宝气,俨然一副世家贵妇的养尊处优的尊贵样子。而相比之下,林月沅和李悯餐风饮露、露宿荒野,一身风尘,满面风霜,憔悴疲惫,衣衫破败,倒跟街边流浪无根之人无甚两样,哪有一分天家贵女的气质。

    苏蔓见了她不由得露出讥诮的神色,仿佛她是上门讨饭的叫花,她轻慢笑道:“大小姐,你这是得罪了宫里哪位主子,怎弄得像被发配的犯人似得?”

    林月沅昂然无视她的嘲讽,冷声问道:“我爹呢?”

    “老爷病了不见客。”苏蔓漫不经心地答道。

    “胡扯!我倒不知这林府什么时候改名换姓了,我倒成了客人了?”林月沅侧目而视怒道。

    苏蔓笑道:“林月沅你还没看明白吗?现今这林府已是我说了算了。”

    “你把我爹怎么了?”林月沅急的上前一步,却被颈间的刀逼退了回去。

    苏蔓却笑而不语,在丫鬟的搀扶下坐上了下人搬来的椅子,刚一落座,下人们又端上了果盘茶水,训练有素的丫鬟们又是捏腿又是捶背,直瞧的林月沅火冒三丈。

    “你还有脸问老爷?”苏蔓一边享受一边徐徐道:“还不都是你气的,自打从长安回来,他便病痛不断。你从小胡闹惯了,我早猜到你不会听老爷的话乖乖嫁人。可大少爷也是昏了头了,好好地翰林不做,娶了个罪人的孙女,居然去当游方郎中。”她大笑起来,嘲笑之声不堪入耳。

    林月沅捏紧了手中的鞭子,目光转向李悯时,见她也被刀指着喉咙,不得不放松手上的劲力。

    “不过先下好了。”苏蔓吐出一个果皮,丫鬟忙用手接下。

    林月沅眉头紧皱,强压怒火听她说道:“我有了身孕,只要生下个儿子,便是这林府将来真正的主人。陈萍生的儿女,不孝不恭,根本不配姓林。”

    “配不配还不由地你说了算,我爹呢,让他出来。”林月沅气的龇牙裂目,大声嚷道。

    苏蔓对旁边护院使个眼色,又有两把刀抵住她的脖子,她冷笑道:“林月沅你如今已是我板上肉,我要你生就生,要你死就死。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讨价还价。你想见老爷?除非你跪下来求我。”

    林月沅大怒,反手卸下了右边一个护院手里的刀。本来以她的迅疾的身手,打到身边的三个莽汉还是绰绰有余的,但她连月奔波,又曾受了毒伤,虽然伤口已合,但余毒未清,时常发作,又痛又痒。她体力不支,放倒一个大汉就累的气喘吁吁。

    她被怒火一激就不计后果,气极之下,双目红睁,瞪视着苏蔓,拿出一副要拼命的架势,似要与她同归于尽。

    她正准备向前冲,右边李悯一声痛叫,她闻声转过去头却见李悯因为担忧她的安危,拼死挣扎,脖颈上已经被划出一个血红的口子。

    林月沅横冲直闯,身上受了好几处刀伤。苏蔓看出了她的意图,对着乱了阵脚的护院大声道:“快拦住他,把那个丫头压到我这儿来。”

    李悯被护院压到苏蔓面前,她敢不反抗,只是紧紧地护着怀中的瓷瓶。她宁愿锋利的刀尖划破自己的血肉,也不愿瓷瓶被蹭掉一点釉色。

    苏蔓大约是感受到了报复的快感,不顾六个月得身孕,亲自从护院手里夺过刀,抵在李悯的脖子上,满面狰狞,张牙舞爪地对林月沅叫嚣:“我知道林大小姐你最是古道热肠,你不会见死不救吧,啊?你若再反抗我就先斩断这丫头的脖子,即便你逃了,这丫头变成厉鬼也要日日找你救她。”她得意大笑,其歹毒用心尽显。

    李悯露出摧伤的神情,浑身乱颤,像快被拧断细嫩枝条的孤叶,在狂风中兀自摇摆。她眼中泪水汨汨流淌,眼中的明亮也伴着泪水逐渐消逝,似将要坠落的孤星,注定要永生与黑暗为伴。

    无畏的林月沅在李悯的生死前退了步,她砍伤一位护院后,喘着粗气问道:“苏蔓,你想怎么样?”

    苏蔓恶计得逞,奸邪之情表露无疑。她用尖利的指甲掐着李悯的肩头,眼见得李悯疼痛难忍,她更是志得意满,放纵地喧嚷道:“我要干什么?我当然要你跪下来,求我!”

    林月沅深吸一口气,她心中暗估了局势,她拼尽全力逃走不难,然后要救李悯却是不易,可一旦她起反抗,李悯必然先死于刀下。苏蔓一下便戳到了她的软肋,她压下心中的愤怒与仇恨尽量克制地恨声道:“好,我林月沅活这么大从来没求过人,我虽为女儿身,却自比男儿,膝下有黄金,从不愿轻易跪人,今日林夫人在上,我林月沅求你了。林夫人,请原谅我少不更事,原谅我的粗俗无礼。求你放过阿悯吧。”她扔下长刀,一撩衣摆跪倒在地,凛然坦荡地望着苏蔓。

    苏蔓觉得自己的权威和自尊得到了极大地满足,她疯狂地大笑,眼睛里闪动着复仇的红光。一旁的李悯不知跪在地上的林月沅心中是否感到屈辱,她感动震撼之余,更觉可悲。

    这人世的痛苦悲哀、爱恨嗔痴,蔓延无限,无论高贵如皇室还是低贱到民间,几乎无人可以幸免。她刚从皇权争夺的大牢笼中逃出马上又落入了家族斗争的小牢笼,这世上竟没有一寸乐土可供栖身。

    她曾尝试着像林月沅一样,面对磨难越挫越勇,不知疲累。可一颗支离破碎的心如何在狂暴的北风中屹立不倒?她的心伤痕累累,不堪重荷,如被重击,只觉疼痛难忍。

    想着李昙淑妃接连惨死、宫中好友生死未卜、父亲遇害、母亲早亡、李璨咫尺天涯,眼下更被人生死相迫,厌世之心更重,只觉这人世间竟无一丝一毫可留恋之处。

    林月沅心头热血翻涌,豪情万丈,并不觉可耻,只有无愧天地的坦荡之气。

    苏蔓最恨得便是她那一副高人一等、不肯屈膝的高傲姿态,即便跪在她的面前,她仍然难掩高高在上的傲气姿态,她总觉得那是林月沅的轻蔑,殊不知那是她与生俱来的傲骨。

    苏蔓似觉得羞辱的还不彻底,居然从人群中唤出一个人来:“你这么懂事,怎能不赏。鲁三,替我好好的赏林大小姐三巴掌。”

    人群里有人兴奋的应声,一个微胖的小人扶着腿,一瘸一拐地从人堆里挤出来。林月沅的愤怒再次被点燃,面对她的怒目而视,鲁三反倒有些兴奋,那个害的她断了腿的丫头,正跪在他的面前,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用力地挥出了三个巴掌,在她还没有表达自己的情绪之时就意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她重重的一击。当即打地林月沅嘴角破裂,脸颊红肿。

    林月沅并无示弱,将口中淤血吐出,用手掌干脆利落地抹掉鲜血,用着有些模糊不清的声音道:“林夫人,我跪也跪了,打也挨了,你该放人了吧。”

    苏蔓浅笑,狡猾的眼眸里满是阴毒的算计,她将李悯掐的更狠了些,得寸进尺道:“你让我放了她也容易,你用此剑自刎,我见血时自会放人。”

    李悯挣扎着摇头,被苏蔓揪住了头发,苏蔓好言诱导道:“你可想清楚了,你们两个都逃不掉,你若愿自刎,还能救一个人,我知道小姐你心性高,自然不愿死于别人之手,我今日留你一个全尸,也算是看在老爷的情面上。”

    依旧镇定自如的林月沅也讥笑起来:“我死倒是轻巧,可我死之后,你放不放人,我怎会知道。若我不死,豁出命来大家鱼死网破,你也未必能占多少便宜。”

    她也只这丫头拼起命来,十分骇人,到时将满院子杀的血流成河,未免晦气。可她到底不糊涂,精明地说道:“我放了她,你便更加有恃无恐了。”

    林月沅长笑一声,痛快道:“你也太小看我林月沅,我既答应你以命换命,便绝无反悔之理。”

    苏蔓慎重思索一阵,让步道:“好,我把人放到门口,你瞧着她走出去,总可以安心上路了吧。”

    林月沅点头,苏蔓松手,眼眸一横,院中护院让开一条路,苏蔓推了李悯一把道:“走吧。”

    李悯挥动沉重的双腿,眼睛紧紧地锁住林月沅,她向院中走去,刚走下台阶,就看见侍卫在林月沅面前扔了一把匕首,她拾起匕首,将刀尖对准了自己的喉咙。

    李悯遽然大哭,哭声哀恸响彻云霄,林月沅也不禁哽咽道:“阿悯别哭了,等我死了再哭,到时候哭大声点,让我在黄泉路上知道你还活着,方能走地心安。”

    苏蔓听得烦躁,不断催促,李悯瘫倒在地上,迟迟不肯离去。恼火地苏蔓命令护院将其扔出院子。护院粗暴上前,将李悯提了起来,她回眸望了一眼林月沅,骤然凄厉地大呼一声,将瓷瓶抛出,一头便撞在了护院手中的刀刃上。

    其余众人见瓷坛袭来,以为是什么古怪暗器,均躲闪退后,林月沅纵身一跃,将瓷坛抱入怀中。回头只见鲜血似华美的红绸覆住了李悯的上身,又像成片的曼沙珠华从地狱滚滚烧来,血溅三尺,染红了院中一丛雪白的杜鹃花。

    李悯蜷缩着倒在地上,像一只残破的茧最终还是凋落于化蝶之前。

    我也曾充满希望的努力地向日生长,但终因抵挡不了人世间的丑恶而陷入虚无,我、昙哥哥都是注定要在黑暗中行走的人,月沅姐姐但愿你能打破这个死局,将你身上的光明播撒出去,带给这个悲惨的人间一丝希望。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含恨地瞥了一眼这黑暗无垠的世界,而后便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高城鼓动兰釭灺,睡也还醒,醉也还醒,忽听孤鸿三两声。

    人生只似风前絮,欢也飘零,悲也飘零,都作连江点点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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