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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鸾袅娜趋步,恭迎圣驾。赵佶一袭家常打扮,踱步进门,见那青鸾千娇百媚,自是怡然自乐。青鸾使出浑身解数,一时抚琴,一时起舞,百般讨好,惹得那风流天子忘形与之相拥共舞。青鸾原本混迹章台楚馆,深谙男子喜好,又闻当今皇帝酷爱诗词,便投其所好,吟诵些流传青楼的淫/词/艳/曲。不想赵佶偏偏喜她不造作,与其共同研读那不堪入耳之诗词,说到动情处,免不了卿卿我我,一时满室春、光。
冷飞雪与阿箩垂手立于罗纱帐外听候差遣,二人均是黄花闺女,哪里见过这阵仗,双双羞得满脸通红,只恨那青鸾轻浮、皇帝孟/浪。
“皇上,轻点!”青鸾的娇/喘不绝于耳。冷飞雪捂上耳朵,寻思着溜出门去。忽听门外传来一声急唤:“奴才冒死启禀皇上,王贵妃突然咳血,不省人事……”
赵佶闻得此语,再无半点心情,掀开床帘,大步往东边王贵妃住处去。但见青鸾衣冠不整,香肩半露,已是气得俏脸发红。
“呃,就差一点了。”阿箩嘀咕道。
青鸾冷笑道:“三宫六院,女人间的明争暗斗,如今姑娘也算见识了。这王贵妃究竟是怎样的狠角色,我倒想会会。”
次日,青鸾带着冷飞雪往王贵妃处探病。那王贵妃着一身淡紫绸裙,素颜乌发,看起来冷冷清清,却别有一番“病西施”之韵。青鸾表明来意,呈上事先准备的补品,那王贵妃笑了笑,道:“妹妹无需多礼,以后大可不必来请安,实不相瞒,我身子弱,闻不了浓郁胭脂香。”淡淡一句,便暗讽了青鸾浓妆艳抹。
青鸾吃瘪,却只笑道:“妹妹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还望姐姐海涵则个。昨儿听太监说姐姐咳血了,真真吓坏了妹妹,只因妹妹的娘亲临死前咳了好大一口血,我最是听不得人咳血。唉,今儿见姐姐神采飞扬,我才放下心来。”
王贵妃听闻皇上一时兴起,册封了一位出身卑微的乐伎,且将此乐伎与她安放在一处居住。她出身名门,惊才绝艳,向来自视甚高,只觉蒙受莫大屈辱,昨晚使了个手段引皇帝前来。如今见那青鸾牙尖嘴利,心知此人定不好惹。一想到以后将与这般低贱之人为邻,心中怏怏不快。
“妹妹的好意本宫心领了……啧,这晦暗天色,看得人有些乏了,妹妹请自便罢。”王贵妃饮一口香茶,用丝帕轻轻擦拭嘴角,淡淡下了逐客令。
青鸾施个宫礼,浅笑告辞。那笑容,看得冷飞雪只觉后背一阵冷飕飕的风刮来,比甚么绝妙的武学招数都要厉害百倍。
是夜,皇上再度移驾“芷絮斋”,青鸾精心打扮半天,最后皇上却去了王贵妃处。东院传来歌乐、欢笑之声,青鸾心中甚是烦恼。
冷飞雪立于门外,观赏东院上空绽放的焰火,心想:这皇帝每夜寻欢作乐,哪里还有心思治国。如此贪玩的皇帝有甚么好,为何有这么多女人争他?
“小冷。”青鸾唤她进来,将一包物什交予,“明儿你将这药粉撒在王贵妃饮食中。”
“你想对她下毒手?”冷飞雪大惊道,“她同你无怨无仇,何苦来?”
阿箩亦劝道:“纵是你毒害了王贵妃,那皇帝还有其他妃子,你倒是一个一个毒死了?”
青鸾冷笑道:“我何曾想过要她性命?只不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见二人不解,她又道:“今儿一早王贵妃派人送了一盒龙涎香,说是答谢我昨日之礼。那燃香我仔细看过了,含有天珠草成分,贸然点燃熏屋子,恐怕全身都将出红疹。这红疹一出,王贵妃再买通个御医,道是从宫外染上的疫症,姑娘我便好收拾细软离宫了。”
阿箩与冷飞雪听罢,面面相觑,不想这后宫之内大有玄机。
“你这包药……”冷飞雪道,“只是让她出疹子么?”狐疑地看了看阿箩,知她深谙毒性,想让她来鉴别。阿箩却只耸肩一笑。
青鸾正要说话,却听太监来报,道是圣上请青美人往东院共赏焰火。青鸾披了件披风,即刻随那太监去了。
三更时分,冷飞雪睡得迷糊,忽然听得屋外有动静。她推开门,却见那皇帝赵佶抱着烂醉的青鸾,身后只跟着一个掌灯的太监。冷飞雪心道:这青鸾真是有法子,竟哄得堂堂天子亲自送归。
“傻站着做甚么,还不过来服侍你主子?”赵佶冲冷飞雪道。
她方疾步上前,听候差遣。
赵佶瞟了她一眼道:“你是新来的?”
“回皇上,是。”她道。
“朕今日兴致高,劝青美人多喝了两杯,不想她不胜酒力,是朕的过失了。”他笑着将青鸾抱进屋,轻轻放在床褥之上。
阿箩打来一盆温水,为青鸾净脸。赵佶摇摇手,让她们退下。
冷飞雪与阿箩对视一眼,退出屋去。
“这包药大概不需要了罢?”冷飞雪看着紧合的门户,喃喃道。
“或许吧。”阿箩叹道。
自那之后,赵佶连续三晚临幸青鸾。青美人一时独占恩宠,亦成了后宫娘娘们的眼中钉。芷絮斋的访客也多起来,各色娘娘花枝招展而来,有攀附示好的,有冷嘲热讽的,有来看热闹的。青鸾皆一一应付了。
“咦,娘娘们基本都过来了,连皇后都来给过下马威了,怎的单单不见那刘妃?”因温若的关系,冷飞雪特别留意那位名为刘镶的妃子。
“最得圣心的刘妃,我也略有耳闻。”青鸾笑道,“听闻她爱制衣,时常翻新花色,皇上的便服很多都是她亲自设计剪裁,而汴梁城里的小姐姑娘们对她设计的裙裳更是趋之若鹜。既然她不愿来我这儿,我便往她‘漱玉轩’去罢,会会这位奇女子。”
说到此处,却听有人来报,道是王贵妃病情加重,宫中四大御医已齐聚会诊。青鸾疑道:“这又是唱的哪出?”顿了顿又道:“小冷你去看看?”
冷飞雪只得装作探病往东院去。才踏入东院,便听得御医正于院中商讨病情,道是娘娘常年受哮症所扰,加之近日邪寒入侵,肺痰郁结所致。
冷飞雪听到“哮症”,忽地想起《擒拿回生推拿还阳十二经络全图》中有云,少商、商阳二穴与肺气相通,引气下行至三阴交,可上病下治。
她正想同御医商榷,却听屋内一声疾呼,宫女仓皇跑出,道是贵妃娘娘喘不过气来了。四位御医蜂拥而入,但听床幔之内咳嗽声不断。皇帝赵佶一旁干着急,命那御医速速想对策。一名御医请命施针,却被另一名御医阻止,看来二人意见不甚相同。
冷飞雪眼见着王贵妃咳得气促,一时救人心切,也不顾得掉脑袋诛九族之大不韪,冲上前去,一把扶起那贵妃,施展“摸手功”,迅速点中少商、商阳、三阴交三穴位,见那贵妃身娇体贵,怕是不受力,敛了几分力道,只听得那贵妃“啊”的一声,竟不再咳喘。冷飞雪又顺着她脊背替其推拿,约摸一炷香时间,王贵妃出了一头大汗,身子却彻底畅快了。
“娘娘暂时不喘了,但想根治,恐怕还需慢慢调理,”冷飞雪朝那四位御医道,“各位大人,请继续施针、开方罢。”
“你是……青美人身边的宫女?”赵佶对这胆大包天的宫女刮目相看。
“是,我……奴婢冒犯了,还请皇上恕罪。”她一愣,打了个官腔,“青美人听闻贵妃娘娘玉体违和,特命奴婢前来探望。”
“朕特赦你无罪,”赵佶笑道,“小小宫女,居然如此精通医术,可把朕的御医们比下去了!”
“微臣失职。”四个胡须发白的老御医跪了一地。
“回皇上,奴婢并不懂医术,只不过乡下的娘亲也受哮症所扰,有位云游的老大夫碰巧路过咱们村子,他教了奴婢这个法子,逢危急时可用。”她巧妙地扯了个谎。
赵佶哈哈一道:“宠辱不惊,有趣,有趣。你叫什么名字?”
“冷飞雪。”她道。
“宫女冷飞雪,救主有功,赏银百两。”赵佶搂着王贵妃,颁布了一道奖赏令。
“如此伶俐乖巧的宫女,臣妾也想要呢。”王贵妃歪在皇帝胸口撒娇道。
赵佶深谙后宫拈酸吃醋之道,自是不想因一名宫女而令两位爱妃心生罅隙,只道:“改日朕再调拨几个机灵的使唤给爱妃,可好?”
王贵妃亦是见好就收之人,忙连声谢恩。冷飞雪看得只觉一阵心酸,心中叹道:幸好我喜欢的是赵洛寒,他无三妻四妾,更无三千后宫。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爱妃,最近嬛嬛可还听话?”赵佶柔声道。
“她呀,”王贵妃抿嘴一笑,“依然像个小猴子,成天不见人影。”
“哈哈,朕偏偏钟爱她这不羁的性格,若朕非天子,也便像她一样,逍遥自在,无牵无挂。”提到“嬛嬛”,赵佶眉眼间尽是宠溺。
正说着,忽见门外闯进一个少女,鹅蛋脸儿,柳叶眉儿,明眸善睐,全无宫中女子弱柳扶风之质,看起来英气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