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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烂漫、可爱单纯,剥掉悲伤的外衣,她终于在他面前展现出她原来的样子。
楚云汐含娇细语,脸红的像火烧一般:“哎,我真是糊涂。早就在你这儿吃了这么大的亏,身子都叫你瞧过了,除非我死了或出家了,不然也只能嫁给你了。”说罢,她倒头躺下,拉起被子把头蒙住。
施佳珩觉得像做梦一样,多年愿望梦想成真,有些不知所措。
楚云汐躲在被下,摸着自己火灼似得双颊,忽觉得自己莫不是疯了,一向矜持守礼的自己怎会说出如此羞人的话来?她的心蹦跳的厉害,又是兴奋又是害怕。若非动了真情,是什么驱使她违着性子说出如此大胆而刺激的话?她想起了银穗对她说的话,当你真正放开忌惮沉溺在情爱之中,那种欢乐愉悦、温馨亢奋的感觉,仿佛整个世界都充满幸福,以往所受的苦难折磨瞬间变得微不足道,满脑子只剩下熏人欲醉的昏昏之感。
他躺在她身边,隔着被子说着情意绵绵的情话。她则卧在被子下面一动不动地听着。他不满意她的毫无反应,伸手去拉她头上的被子。两人嘻嘻哈哈地扯着被子玩闹着,直到他把她拉起来,她把被子扯高,顽皮地从被子后面眯着一只眼睛,含着腼腆的笑容望着他。他激动的心潮涌动,眼眶微微泛着热浪,伸手抱住了她。
楚云汐环着他宽阔的背,听着他回响在耳畔的笑声,眼泪默默的流淌,心中却是清明一片:我是多么自私啊!竟不知我的爱能给他带来这么大的快乐。我总是害怕自己受到爱的伤害,却见不到他受伤的心。若我注定命薄如纸,何不用剩余短暂的光阴尽我所能送给他快乐和幸福,以报对我如此深重的情谊。
当她真的打定主意赴身情爱,那颗不安忧烦、惶惶不安、死气沉沉的心却瞬间安定了下来,仿佛找到了归宿依托,有了另一颗心的相伴相随,风雨同路,她遽然又萌发出了对未来美好生活的遐想和渴望。
两人再也不背对背隔着半张空床各自思索着对方的心事,而是面对面望着彼此的容颜在安稳而沉静的夜里,用彼此身上的热度共同抵御屋外寒冷呼啸的北风。
清晨,当楚云汐醒来时,看见金色阳光在房间里折射出的金色光晕时,感到暖意迎人。她眯着惺忪的睡眼,一歪头就看见,施佳珩正在低着头满含笑意的凝视着自己,他的脸上泛着柔和的日光,像暗夜里清亮的月华。她的脸上浮上烧灼的感觉,她赧然地偏过头去。毫无防备的,一个柔软而温暖的吻落在颊边。她羞涩地往被子里钻了钻,只剩满头青丝铺在被外。
施佳珩半眯着眼睛,慵懒地沐浴在日光里,轻声道:“天晴了,有大半个月未见到如此好的太阳了。”
楚云汐闷头在被子里“嗯”了一声。施佳珩用力地吸了一口雪霁天明之后清新的空气,微笑道:“今日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好吗?”
楚云汐悄悄地从被子里露出头来,扒着被子问道:“见谁啊?”
施佳珩单手支颐,侧身躺在她身边,柔声道:“是我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父亲远在云中,由我师傅代为见你也是一样的。”
楚云汐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又钻回了被里。他轻轻一笑,倒下仰面躺平,双手压在脑后,望着帐顶好笑道:“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再说你不是见过我娘了吗?”
“那怎么能一样?”楚云汐闷闷地说道,“我们当初只是在宫门偶遇而已。”
施佳珩噗嗤一声笑道:“哪里是偶遇。我娘知道你当日入宫,专程在宫门口等见你的。”
楚云汐掀开被子,蹙眉转头望着他扭扭妮妮地说道:“你是不是对她说什么了,怪道她每次对我说话都怪怪的。”
施佳珩狡黠一笑道:“她那是见到自己儿媳妇高兴的,说话有些颠三倒四罢了。”
楚云汐佯装生气翻过身去,施佳珩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急的敲敲脑袋急道:“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我娘她什么都不知道。”
见她不为所动,施佳珩凑到她身边,低声向她道歉。
她侧着身子,枕着双手。施佳珩谨慎地与她拉开身体的距离,也不敢再与她嬉笑,生怕任何一点越轨之举都会遭到她的厌弃。
过了片刻,楚云汐幽幽问道:“你说施夫人她还会喜欢我吗?”
施佳珩正色道:“你问这种话也太没意思了些,我娘对你怎样,你还不知道吗?
楚云汐忧虑道:”她纵是喜欢我,想必也会不高兴的。我把她的儿子弄的整日惶惶不安,若我是她,也不会欢喜的。”
施佳珩殷殷道:“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她心疼还来不及呢。她知道你这些年受了不少苦楚,还常嘱咐我,若是有一日娶了你,定要好好待你才是。”
他不防说漏了嘴,楚云汐抱着被子坐了起来,阴着脸道“你刚才还说你娘什么都不知道呢,你又骗我!”
施佳珩一时语塞,也坐了起来,无奈叹道:“唉,任我施佳珩聪明绝顶,在人前能言善辩,在战场上所向睥睨,在你面前也只有痴傻的份。”
他故作一脸惆怅,逗得楚云汐嘻嘻而笑。
望着她的笑脸,施佳珩感慨不已:“云汐,我希望你可以永远这样无所顾忌的笑,我知道这才是真正的你。若没有那些变故,你原也可以像那些豆蔻少女一般每日里给父母说笑解闷,跟随姐妹学习针凿女红,为情郎缝制荷包香囊。我一直有一个心愿,希望能够弥补你失去的快乐,抚慰你的伤痛。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她的心亦如雨后的天际般清朗了起来,她靠在他的怀里,动情道:“我才应该谢谢你,我这样暗无天日的生命,因为你才照到了阳光。如果没有你,我所遭遇的一切早已变为可怕的深渊将我吞噬。我想这也许是上苍的安排,要我付出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才能收获你的真心吧。”
吃完早饭,楚云汐略微忐忑和紧张地上了马车,马车一路驶往更远的郊外,两人隔着帘子轻声交谈,心情很是轻快。这一路积雪不少,马车走走停停,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才彻底停下。
楚云汐在施佳珩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甫一下车目光就被门口几棵梧桐树吸引住了。这么冷的时节草树早已凋零,可梧桐依然披裹着金黄和翠绿相间的艳丽衣衫,为冷冬填了一抹浓烈的色彩。
进了院门,仍是两排梧桐,路径上铺满了梧桐的叶子,施佳珩上前敲门问安,得到准许后,才带着楚云汐推门进去。
里面是一座佛堂。
一位灰衣僧人背对着两人正在打坐敲经,施佳珩上前行礼,僧人的声音老迈沧桑,却不失遒劲。
楚云汐也跟着上前跪拜行礼道:“老师傅,晚辈楚云汐今日冒昧前来看望您。”
灰衣僧人捏着佛珠的手一顿,问道:“敢问姑娘是何人?”
施佳珩拱手将楚云汐的家世报来,但他并未言命她真实的身份。
灰衣僧人微微颔首,想要起身,施佳珩忙上前搀扶,他回过身来。他虽半个脸布满了骇人的烧伤疤痕,但体格挺拔、目光如炬,依稀可见其年轻时藏昂的风采。
楚云汐再次行礼,灰衣僧人盯着她的脸,仿佛石化了一般。她不知其意,不解的侧脸望着施佳珩。
还未等施佳珩质询,灰衣僧人突然颤声问了一句:“阿韵?是
你吗,阿韵?”
他对着楚云汐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言语神色般俱是心碎和凄伤。施佳珩扶住他乱颤的身子,插嘴问道:“师傅,阿韵是何人?她不是阿韵。”
楚云汐也站起身来馋住他。听了施佳珩的问话,他脸现茫然之色,自问道“阿韵是谁?阿韵是谁?我怎么想不起来了。”说着他挣脱掉了两人手,糊里糊涂地朝里屋走去。
施佳珩忧伤地叹道:“师傅这些年越发糊涂了,当年他受了重伤,被我的师祖所救,却失去了记忆,连自己是谁都记不得了。这些年他病情越发严重,我真担心有朝一日他连我也不认得了。”
楚云汐陪着他叹了会儿气,灰衣僧人忽然从屋内出来,手里拿着一副画,疯疯癫癫地拉着施佳珩说道:“你看这就是阿韵。”他把画举高,伸着脖子对着楚云汐的脸比照着看,笃定地说道:“她就是阿韵,你快看,她就是阿韵。”
看到画上的内容,楚云汐也失态起来,她将画夺下,只见画上绘着一位满面愁容的少女倚在梧桐树前,翘首盼着征人归。这幅画的内容竟与当年她在金躞舍所见的那副画一模一样,但无论用笔着墨此画都带有一丝怒意,且画风画韵正是白骜特有,画上还题着一首小词:“落日斜,秋风冷。今夜故人来不来,教人立尽梧桐影。”[吕岩,梧桐影]这字迹并没临摹而完完全全是白骜的笔迹。
唯一相差之处,只是此画少了含江公主专用的梅花小印。
楚云汐惊讶问道:“这画你是从何处得来?”
“何处得来?我想想看,哦,是阿韵送给我的。”楚云汐惊然发觉,自己生母的闺名里确实有一个“韵”字。她越发怀疑灰衣僧人的身份。
施佳珩不明所以,楚云汐继续追问,灰衣僧人却答非所问,嘴中念念有词,俱是他们听不懂的话,直到听他说道:“阿韵说她会带着这幅画等着我凯旋,等着我用敌军主帅的降棋向她提亲。”她顿时震惊地颤抖握住老僧人的胳膊,哽咽地问道,“老师傅,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
灰衣僧人抓抓脑袋,努力地回忆,喃喃道:“名字?弃念,师傅给我取的法名。我叫弃念。啊,我记不清了,只记得阿韵常管我叫楚大哥”
楚云汐刹那间跪倒在地,施佳珩也如梦初醒,幡然醒悟道:“难道他是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