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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边矿山我势在必得。”金日磾被郦远请出暗室,自然不会再押回原来的囚室,这边邵徽陪着苏岚回到上头书房,已是子时三刻。
“我跟您讲这消息的时候,便料定了。”邵徽笑意依旧,瞧着院内桃花出神,“毕竟,养北军实在烧银子。”
“我这矿还没有开,邵刺史就给我充公了。”苏岚摇了摇头,“打的真是好算盘。我若不放你,你便是手里握着全天下的矿山,也甭想离开高州。”
“侯爷这话我却是不怕的。”邵徽却是坐到了苏岚身边,“我确实想问您,是如何打算的。”
“如何为你打算?”
“如何为所有人打算。”
“你瞧着,我如今是副指挥使,又兼西北将军。”苏岚笑了笑,“我尚未加冠,便居此高位,实在是时势所迫。”
“我父亲离楚,而后苏家这第十一代接连变故,我家老爷子相当于一人做了两代家主。可我祖父还能坚持多久?不出十年,苏家定要传代。”
“因而,即使我不够资格坐着这位置,我家也不得不叫我坐上。”
“否则,十年后,我无力与玄昂这一辈家主抗衡。”苏岚撇了撇嘴,“其实,就算我攒够了政治资本,十年后,我可还差人家一辈呢。”
“都讲世家子出将入相。”邵徽见苏岚嘴角噙笑,便继续道,“苏家人执掌北军,更是如此。”
“武将一途,您如今也算是走到尽头了。指挥使上,便是大将军与太尉,这两个位子,二十年内,不出变故,绝对轮不到您。”
“三年。”苏岚点了点头,“三年之后,我必得长居中枢。”
“中枢之中,何人可为您所用?”
“你以为世家还能称霸这朝廷多久。”苏岚摇了摇头,“今上的出身,可连清流都不是。”
“世家盘根错节,讲究的是家族利益至上。”苏岚亦是严肃起来,“说到底,世家百余年就是在维护这样的传统。就像,我的权利,不是陛下给的,是我的姓氏给的。”
“可这样不成。”
“对。”苏岚点了点头,“今上不是个守成之君,他心里丘壑万顷。他求得是靖四海,平天下。那就不可能依靠世家,依靠世家也做不到。”
“所以清流?”
“不,是寒门。”苏岚定睛瞧着邵徽,“是像你一样的人。今上对世家的态度,若即若离。他在几年前,尚不得世家青眼。他自个是个心胸宽广的人,并不会因此对世家有了何种偏见,否则,我也不会在这和你说话。”
“可世家手里的权利,会叫他不舒服。”邵徽缓缓道。
“所以,制衡世家,必然要引入新的力量。”苏岚点了点头,“想要平靖四海,也要依靠新的力量。世家不想为了他的野心去拼,是啊,何必呢?”
“那您呢。”
“世家可不都是暮气沉沉之人。”苏岚哈哈一笑,“可是,这样的人能不能掌控家族还未可知。”
“五世家主和六世家主,苏家就选错了一次。”邵徽却不接招,“这一回,不会选错了。”
“你错了。”苏岚摇了摇头,“六世从来就不想做家主。五世也绝非是因为自己不行,是四世。他错判了形式,自己三起三落,却还不知进退。若他能再活十年,五世也不至于二十六岁就被人毒杀,六世又何至于十九岁就扛起家族。”
“那您呢?”邵徽听她说起苏家这段往事,倒也新奇。
“大兴党若是真能成气候,也就不会被人叫大兴党了,清流啊,被打怕了。”苏岚自顾自地说,并不回答邵徽的问题,“我倒是挺希望寒门能跻身朝堂,我也乐得引路。”
“我比之其他世家公子有先天不足。”苏岚叹了口气,“我与他们不是一同长大。世家于我,我于世家,都不似一体。”
“话说回来,您要如何做?”
“忠于陛下。”苏岚微微一笑,“除此之外,还能做什么。”
“圣人?”
“圣人太缺乏支持了。”苏岚点了点头,“而我,想要掌握世家,就不能走我爷爷那条按资排辈熬年头的路。”
“六世十九岁登位,到二十六岁,这十三年间,谁把他当苏家家主了。”苏岚眼角微微一动,“他十三年布局,将高宗送上皇位,而后便是六世的天下。”
“我奉圣人为主,为何不能反过来借圣人的威势?”
“况且,我与六世不同,我有祖父,亦有兄长,手中也并非无人可用,无人可信。”苏岚微微一笑,“他有谁?郑家三郎和妻舅而已。”
“十年时间,足够一批忠诚于我的武官崛起朝野。”苏岚展颜一笑,眉羽间神色是与生俱来的骄傲,“这个大争之世,于卑下者而言,战争是最好的武器,得以改写人生啊。”
“故而,中枢朝廷,才是必争之地。”邵徽点了点头,“四品武官和四品文官,绝不是一个意思。”
“其实,咱和陛下都面对着同样的一个问题,如何叫更多寒门子弟进入朝堂。”苏岚缓缓站起身来,背对邵徽负手而立,“起码,这十年里,我和陛下大概能相处的很愉快。”
“至于之后,我也不知道会如何。”苏岚叹了口气,“我的荣耀归根究底来自世家,引入新的力量,是为了控制世家,却不能由着陛下就此削弱世家。”
邵徽迎上苏岚的眼光,只觉得她眼中光华璀璨,叫人不敢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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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卿,可有本奏?”第二日的朝上,早有消息灵通的,知悉今日定有大事。
“陛下。”刘彬拱手出列,微微下视,语气毫无波澜“臣启奏,兵部接朔方军报,扎鲁赫那恰部,于十日前进犯我朔方郡,朔方郡上党城破,朔方将军退守当阳,朔方郡守弃城而逃,已被朔方将军擒住,押解进京。”
“十日前?”御史台御史方琅乃是大兴清流里赫赫有名的人物,此时第一个站出来便道,“十日前破城,侍郎大人今日奏报?若是高州城破,也要十日后才知道?那周人都打到京兆了!”
“方大人可知朔方到京兆有多远?”郑彧接了苏岚的眼色,出言道,“可知,这军报到了兵部还要核查至少两日?可知,兵部在这两日之内,亦是做好了一切准备,只待陛下令下?”
方琅年已知天命,做了御史便是顶天,大抵也不会再进一步,自然见不得刚过二十便与自己品级相当的郑彧,立时刺了回去:“郑郎君领军在外,兵部之事,你如何晓得?”
“我如何不晓得?为将在外连这个都不晓得,安能为将?”郑彧冷冷一笑,反唇相讥,“难道方御史为御史,却不知六部如何运作?那可怎生去弹劾他人。”
“好了。”御座上的纳兰瑞语意低沉,打断了方琅正要出口的话,“刘彬,讲完了?”
“陛下。”刘彬又道,丝毫没有因被打断而神色有变,“那恰此来并非单纯劫掠,诸位大人可能有所不知,朔方,向来不为防守扎鲁赫,或者说起码不是为了防守扎鲁赫那恰部而设!”
刘彬这话说完,方才不以为意的一些官吏,神色才严肃起来,这边苏岚也看准了时机,直接跪倒在地:“陛下,扎鲁赫有此异动,无论出于何等原因,都必须予以痛击,臣,请领军,增援朔方。”
“陛下,臣附议。”玄汐微微一笑,也躬身下拜,一时朝野之上,便是没有看清形势地也一力都跟着主战的站到一边,倒显得方才方琅似是胡搅蛮缠一般。
“安国公如何看?太尉何意?”纳兰瑞并不理会底下的一声声臣附议,问向苏晋和玄昂,苏晋以眼色示意玄昂,玄昂便道:“陛下初登大宝,实不宜动武。”